无论是背的诗句,还是骑射之事,总归是大殿下更好的。
可越是如此,小太子越是咬牙。
合着从一开始那人就计划好了要这么做,怪不得不硬撑着和自己换日子呢,摆明了是笃定他不敢用东明宫的前程冒险。
因为只有他安稳,东明宫安稳,阮瑶才安稳。
既如此,小太子必然是要答应的,就是气不过,扯着两个人通信的小册子写了好几篇,就是一句话来回来去的重复——
“你真是個狡猾的壞東西!”
大殿下没回复,也就没有告诉他,两人本就是一体,要坏也是坏到一起去,不用分什么彼此了。
小太子则是气哼哼的起床,但在阮瑶上前来拉开床帐时,他还是立刻露出了笑,伸手扯了扯阮瑶的衣袖,轻软道:“瑶瑶,我今天起得早。”
阮瑶刚准备夸他今日早起,结果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明晃晃的让她来夸呢。
于是阮女官也顺着他的意思,笑着道:“嗯,殿下今日起得真早,奴婢都没想到呢。”说着,将已经用热水暖过的湿润布巾递过去。
小太子接过来,直接在脸上揉了揉,而后眼睛亮亮的看她:“那瑶瑶知道我为什么起这么早么?”
“奴婢不知。”
“因为今儿个是瑶瑶的生辰啊!你不记得了么?”
阮瑶自然是记得的。
就算她忙忘了,也有别人给她记着。
这皇宫,从来都是把捧高踩低当寻常事的地方。
如今阮瑶是东明宫里面的头号红人,尤其是在赵弘面前最是得脸,加上现在二皇子闭门思过,六皇子被皇后拖累也不太露面,明面上,赵弘的地位稳如泰山。
既如此,宫中人自然会好好的巴结一下东明宫的。
尤其是阮瑶这位身边人,着实得到了不少关注,也拿到许多优待。
不单单是衣食住行皆有安置,就连她的生辰日都变得格外紧要。
从昨天开始,就陆陆续续有人递东西进来,指明了要送给她的。
平常这宫里是万不可私相授受,很是犯忌讳。
但生辰礼不同,宫规无外乎人情,今日便是能光明正大送礼的日子。
而寻常人当然收不到什么,哪怕是旁人记起来提上一句都是难得。
对阮瑶而言,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阮女官可算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红人的感觉。
东西各式各样,花样百出。
对那些上赶着央着她的宫人们,阮女官还能婉拒,可是其他监局里面的管事送来的东西阮瑶便不好回绝,结果就是堆了一屋,满满当当。
尤其是尚食局的管事不知道从那里踅摸了个大铁锅,非说用这个炒菜对身子好,硬给她送了来,阮女官还没来得及吩咐小厨房拿走。
结果就是一进厢房就能看到一口大黑锅摆在桌上,弄得阮瑶哭笑不得。
这生辰之日,闹了这么多动静,如何能忘得掉?
可是现在小太子说起,阮瑶当然不会扫他的兴,只管笑着道:“竟是今日啊,奴婢真的是事情多,塞得满,竟是没记住。”
小太子下床后漱了口,又洗了脸,闻言便回头道:“不怕的,以后你的生辰我都给你记着,定然不会让你疏忽了。”
都帮她记着吗……
阮瑶定定的看了小太子一阵,没开口,只管他到妆镜前坐下,拿起梳子帮他梳发。
小太子则是没有抬头,尤其不往镜子里面看。
实在是之前大殿下为了说服他,一个劲儿的对着镜子讲话,弄得小太子一想起这个画面就觉得瘆得慌,这会儿还是躲开点好。
正想着,就听到阮瑶轻轻的一句:“殿下可要快些好起来啊。”
小太子一愣,昂头看她。
阮女官回了一抹笑:“等会儿早膳吃蒸酥酪好不好?”
小太子立刻点头:“好!”
等蒸酥酪上桌时,小太子拿起勺子,自己一个,阮瑶一个,一起分着吃。
如今他已是对甜食没有之前那么执着了,可是这奶味足的东西还是很喜欢的。
之前顾鹤轩说过,宫里头,奶味的甜品大多是给后宫娘娘还有年纪小的皇子公主用的,像是太子殿下,以前就从未吃过这个。
可小太子不在乎。
他喜欢吃,他就要吃。
本来天天学东西就已经很累了,还要管他的嘴吃什么吗?
好在顾太医是个通透人,从不坚持,小太子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等半碗酥酪下肚,赵弘才想起来道:“瑶瑶,等会儿我们出去走走吧。”
阮瑶第一反应是摇头:“今儿下午殿下要去前面见别国来使,这会儿咱们不好出宫的。”
“不出宫,就在宫里走走。”
阮瑶眨眨眼,猜到这人有准备,但也不说破,只管笑着点头。
而她所料不错,待去了园子里,百花争艳之地,阮瑶瞧见一只风筝。
做工有些粗糙,好在看着左右对称,应该是能放飞的。
风筝上绑着哨子,今儿有些微风,虽然只是撂在那里没有放飞,却依然能听到风筝发出的呜呜声响。
阮瑶扭头去看,便看到小太子努力掩饰着得意,却还是昂起来的下巴:“瑶瑶你瞧,喜欢吗?”
这下,阮女官确定,风筝必然是小太子亲手做的。
她不由得笑起来,心中也颇为感动。
倒不是说风筝有多好看,真算起来,街边摊贩卖的十文钱一个的都比这个漂亮精致。
但阮瑶喜欢的是他的心意。
要知道,寻常两人都是在一处的,就算不是时时刻刻共处一室,起码每天的大部分时间是在一起。
可她却从未发现小殿下做过风筝,必然是躲着自己见缝插针的学着做得。
礼物不论贵贱,只分心思。
阮瑶心中喜欢,但是嘴里却是道:“奴婢喜欢,这些花儿开的极好,还有几盆名种,殿下收集来着实是有心了。”
小太子:……啊?
他茫然地看了一眼,对于花草的理解只有“能吃”和“不能吃”区别的太子殿下觉得现在的情况超纲了。
原本他叮嘱来喜的是,瞒着瑶瑶好好布置,这些花儿想必是来喜搬来的。
和他没关系啊。
于是小太子道:“不是花儿。”
阮瑶装作左右看看,拽了下他的衣袖:“那边的景观也很美,殿下让人专门修的?”
小太子瘪了瘪嘴:“也不是这个。”
原本阮女官还想逗他,可是见他满脸写着委屈,便让阮瑶顷刻间软下了心。
别管是大殿下还是小殿下,只要露出这般表情,她都没办法说服自己不去哄他。
实在是可人疼的很。
若不是知道以前的太子殿下端方自持,不苟言笑,阮女官都怀疑这人是靠着可可爱爱夺得太子之位的。
阮瑶依然拉着他的衣袖,温声道:“奴婢猜到了,是那个漂亮的风筝,对么?”
小太子其实是个记仇的,旁人谁得罪了他,他都记着。
但是对阮瑶,他从来都是最好说话的那个。
这会儿小太子就立刻抬起头,脸上阴云消散,只留下朗朗晴天:“对,就是风筝,瑶瑶觉得漂亮?”
“漂亮。”
“我做得!”
“殿下真棒。”
小太子被哄得开开心心,小跑着过去拿风筝。
阮瑶也很是高兴,对着这样一个人,谁能不欢喜呢。
等风筝被他拿着递过来时,阮瑶接过,温声细语:“奴婢谢殿下。”
小太子虽然容易被阮瑶哄,可他有双通透的眼睛,总能看出人的心思。
这会儿见阮瑶真的欢喜,他就高高兴兴的拉着风筝,与阮瑶一道放风筝高飞。
而这个院子,想必是来喜细细挑选过的。
风景很好,地方也大,能跑动起来,而两边皆有阁楼遮挡,正好挡住了宫道,也挡住了外人视线。
今日天公作美,风吹的很好,虽然两人加起来都没放过几次风筝,可这次放飞十分顺利。
阮瑶拉着风筝线,时不时的扯一扯,昂头看着风筝高飞。
待小太子走过来与她并肩而立时,阮瑶轻声问道:“殿下怎么想起来送我风筝呢?”
小太子也在昂头看,闻言,露出了个轻软的笑容,回道:“因为之前瑶瑶说过。”
“什么?”
太子殿下则是依然昂头看天,语调轻缓温和:“瑶瑶说过,想要离开这宫殿,去外面看看。”
阮瑶闻言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看他。
而后就听小太子道:“我想着,瑶瑶若是想去,便去,就像是这风筝,飞到哪里都是很好的。”
阮瑶眼帘微微垂下,看着自己的手,轻声道:“那殿下,是要做这风筝线吗?”
“不,孤要做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