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子仪被他一叫,惊的挑起了眉毛,那双眼睛,虽然看不见了,却还是努力的张大。付子仪转过身,用手一点一点试探着去摸顾情的脸。
顾情俯下身,握住付子仪的手,“娘,是我,情儿。”顾情轻声道。
付子仪的手停在顾情脸上,沉默半晌,两人猛地拥向对方,顾情把付子仪紧紧搂在怀里,付子仪的肩膀与顾情比起来,显得又窄又瘦小,她在顾情怀里哭的一抖一抖。
“你和你父亲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付子仪抬起头道。
“娘都看不见我。”
“瞎了这么多年,我摸的出来。”付子仪一边说一边抹掉顾情的眼泪,“别哭,哭了就不像你父亲了。”
“对不起。”顾情握着母亲的手,“我会替父亲好好照顾你,以后。”
付子仪笑了笑,“只要你还活着,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了。可惜怀风看不见,那时候他总是和我说,希望你健健康康的长大,成家立业,娶妻生子,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她摸着顾情的脸,“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顾情抱着付子仪,摇了摇头,“没有,娘,我很幸福。”
“可已有妻子?”付子仪问。
“…”顾情一顿,“还没有孩子。”他道。
付子仪一笑,“进来,和我好好聊聊天。”她道。
顾情转过头去看身后的詹星若,詹星若看着他们母子相认,想着顾情终于填上了生命中的一个大缺口,也忍不住落泪,他的想法何尝不与顾母一样,希望顾情能够幸福,能够安稳。只是问题又回到一开始,他是个男人,男人和男人,是无法孕育下一代的,他们的感情,要烧就轰轰烈烈的烧,烧到百年之后化作两捧尘土,再无其他。
“去吧。”詹星若只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顾情点头,便和顾母进屋去了。
詹星若转过身,心里不禁一凉,不知缘由的失落起来。
“军师,随我来吧。”黄德道。
“嗯。”詹星若点头。
黄德把詹星若带到一个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间里,詹星若走进去,在床边坐了一会,疲惫感袭了上来,他唱呼一口气,躺了下来。
过往很多年,他还在太子府的时候,忙碌了一天最期待的就是上床躺着的时刻,无论是在客栈还是在人家,只要能睡觉的地方詹星若都能立刻睡着。
只是今天却不一样,他躺下来,望着天花板,久久合不上眼。自从和顾情走了以后,每天身边都躺着另外一个人,一睁眼睛,一抬手,就摸得到够得着。顾情有时跑商,夜晚没法归来,詹星若就不自觉的一天比一天睡的晚,连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没有顾情的体温和怀抱就睡不着觉了。
詹星若忽然想,如果顾母要顾情娶妻生子,顾情会怎么做呢,他会拒绝吗?还是会怎么样…
詹星若仰躺在床上,用胳膊挡住眼睛,他竟然想到顾情或许可以纳妾,但那算什么呢,没有妻子,却要纳妾,妻子的位子是他想占着的吗?詹星若不知道,他本也不这么想,他只是觉得,如果是伴侣,他只想要顾情一个人就够了,所以他也希望顾情能只有他一个。
但是这种自私又与初衷相悖的想法,他没法对顾情说出口。
第二天一早,詹星若难得的早起了。他四处看了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的,看了看房间里也没有别人来过的痕迹,忽然想到,黄德肯定另给顾情安排房间了。
詹星若坐起来又躺下,把自己藏到被子里,不知道在难过什么。
忽然,门咚咚的想起,詹星若一个激灵坐起来赶过去开门,他猛地拉开门,见到的却是一脸震惊看着他的黄阿云。
“詹,詹詹詹军师,家,家父请您去吃饭。”黄阿云结结巴巴道。
詹星若长呼一口气,自己的状态实在是丢尽了人。
“好,我马上就去,麻烦你了。”他道。
等詹星若熟悉完毕,走到大屋,所有人都坐齐了。
顾情本在付子仪旁边坐着,见詹星若来了,赶紧起身给詹星若拉了把椅子。
付子仪感到儿子忽然离开,微微皱了皱眉。
“你就是情儿说的那位朋友吧。”付子仪问。
詹星若一愣,点了点头,应声道,“是,顾夫人。”
“情儿说了。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来,上我这边坐。”付子仪怕了拍自己旁边的另一把椅子,詹星若看了看顾情,没有坐顾情那把。
“当年,多谢你,没有你,也没有情儿今天。”付子仪道,“他都和我讲了。”
“您言重了。”
“哪里。是个好孩子啊。情儿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三生有幸啊。”付子仪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