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绝对的完蛋了。完完全全的完蛋了。
太宰治意识到了这件事。
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太宰治自己一直以为侦探先生这样的人绝对会愿赌服输,但是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江户川乱步本身对于太宰治的感情与期望。
但是现在这样也没其他的办法了。
太宰治像被父母斥责了以后的畏缩中学生一样,带着着严肃的表情上前一步,手指轻轻贴上了圣杯的壁沿。
就在这时,嘎吱一声,房间的门突然被人猛地推开。
是姗姗来迟的Saber组,卫宫切嗣与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
本来,按照正常套路来说,这时太宰应该停下来自己的动作,同这两个人交流几句的。但是这两个人在少年的心中约等于陌生人,根本没有为了他们暂停自己计划的必要。
太宰治根本没去管往自己这边冲过来的Saber,直接发动了宝具。
“人间失格”——
江户川乱步眼睛内的情绪彻底冷了下来。
同一时刻,在圣杯内部涌动着的黑泥也突然奋力往外头奔去,像是知道这样下去的话自己就再也无法在这场圣杯战争中现世一般,它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往已经快要接触到太宰治的阿尔托莉雅身上附着。
“‘此世之恶’对于任何生命体来说都是致命的毒药,想要从其中生存下来的概率几近于零。”
江户川乱步想起自己在齐木那个世界里对太宰治说的这句话。
同方才的太宰一样,这句话不是谎言。
——只是隐瞒了部分真相的实话而已。
“太宰,”乱步瞥了一眼已经被此世之恶完全吞噬进去的阿尔托莉雅,转过头来,向尚且还是自己从者的少年呼唤道,“其实——”
复仇者冷漠地注视着Saber被黑泥消融的模样,眼底铺陈着一层薄薄的坚冰。听到自己情人的声音,太宰脸上的神色才柔和了些许,于是他便移开视线,看向了江户川乱步:“怎么了吗,乱步先生?”
黑发碧眼的侦探垂下眼睛,道:“你觉得会有正好五五分的赌博吗?”
太宰治勾起嘴角,回答:“乱步先生竟然也会问这种问题,实在是吓了我一跳。”
“因为这关乎接下来的一切发展,太宰。虽然不存在绝对公平的赌博,但是只要有一件我们两人都不确定结果的事件发生,就可以把胜负几率看作是相同了的吧?”江户川乱步说着这种仿佛是挑战的发言,却依旧坐在地面上,平静地望着太宰的脸,“所以现在让我们来猜一猜——关于圣杯许愿权的最终得手。”
侦探的脸色霎时间也有些难言的悲伤起来:“虽然这的确是你最重要的愿望,但是名侦探却也不打算输啊。”
房间里已经快被黑色的泥填满了,这充斥着不祥意味的存在逼迫着卫宫切嗣退了出去,只有太宰治以及他身旁的一段距离依旧没有被玷污。看上去仿若果冻一般触感的此世之恶在两人旁不怀好意地窥伺着,只等着将威胁着它的存在给彻底撕碎。
但是江户川乱步与太宰治却完全无视了这一本不应存在于世之物。
侦探绿松石一样的眼睛反射着房间里仅余的光线,竟也让阴影中的一切感到畏缩。他同眼前这位与黑暗融为一体的少年说道:“一般来说,从者被‘此世之恶’吞噬以后,是不会留有哪怕半点残渣的。”
太宰治听到这句话,眼睛猛地睁大了,侧过身子就往刚才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消失的位置看去——
然而一把遍布着红色纹路的漆黑之剑却直接将太宰治穿胸而过。
——“但也有被赋予□□、或者是被污染,堕转为alter的可能性。”
少年能感觉到那把剑正缓缓抽出,方才还是冰凉的剑身却几乎是立刻被自己的血液染成了相同的温度。
江户川乱步说完这句话后,可以说是用尽了毕生最快的速度从地上一撑,就往着圣杯的方向跃了过去。
Saber——或许我们应该称呼此时的她为Saber·alter——剑尖垂向地面,鲜红色的血液便从上面淅淅沥沥地低落了下来。少女的面部被黑色的面具挡住了大半,铠甲也完全转换为了纯黑,就连原本如同阳光一般耀眼的头发也褪成了黯淡的枯叶颜色。
太宰治颇为狼狈地跪在地上,突然来临的痛苦让他的头发几乎是立刻就被汗水完全给打湿了。然而由于往常各式各样的轻生行径,这耐痛能力一流的自杀狂魔还有用自己微微颤抖的声音向已然闭着眼睛,开始向圣杯许愿的江户川乱步提问:“既然这样的话,乱步先生,那我为什么还要活下去?在这里死掉的话不也很适合当下这失败者的现状吗?”
江户川乱步睁开一只眼。他完全无视掉了正往自己这边走开的Saber,和已经按捺不住,想要彻底将自己与太宰治淹没的此世之恶。
侦探看着逐渐滑落到地上,不住地由于疼痛而大口喘气的少年。
乌黑的软发将太宰的眼睛乱七八糟地盖住,从额上流下来的汗水也在对方的脸上留下了仿若泪痕一般的痕迹。
乱步眼神不由得暗了暗。青年扯了下自己头顶上的猎鹿帽后,才有些变扭着脸色回答:“太宰,我突然改主意了。”
太宰治感觉到喉咙里有火在烧,失血造成的晕眩几乎让他没能听清楚青年口中吐出的任何一个字。
“……你刚才说了什么?乱步先生?”他合上眼睛,声音小小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