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脖子上有没有东西?
那必然是有的,而且还颇为吓人。
女孩白皙的脖颈上有一个紫青色的牙印,深可见肉,伤口处泛着紫黑的幽光,自伤口处蔓延,整个血管走向像是一大块丑陋的紫黑色蜘蛛网,十分恐怖。
然而来来往往那么多人,除了他却没有一个人对此作出反应。
温久沉默下来,他并不是爱揽事,自己身上出现的变化肯定和眼前的这个女孩有着某种联系,至于联系是什么,一时还不得而知。
见他不说话,脸上还挂着并不明显的纠结,苏晴的心彻底凉了。她知道自己脖子上肯定是有什么吓人的东西,以至于别人顾忌着她的承受能力不敢明说,但也不想骗自己。
苏晴微微垂眸,摸着自己的脖颈,轻轻的说道:“谢谢你,我没关系的。”
温久闻言微微挑眉,垂头思考了一会,随即简洁的建议道:“我听人说城南的苏家好像有些门道,你不如让家人带您去求一求,或许能解决。”
苏家是南灵当地有名的风水大家,各种匪夷所思的听闻数不胜数。但温久却一直没有机会去一探虚实,原因在于苏家的势力实在是太大了,温久这个一没身份二没背景的小孤儿,根本没机会近身。
不过既然这么有名,驱个厉鬼应该是没大问题的。
苏晴听他这样说,登时睁大眼睛,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她泛白的嘴唇动了动,却终究只是点点头。
温久颔首,从兜里掏出来一张黄纸,递给苏晴,随口胡诌道:“给你,开过光,你试试。”
苏晴犹豫了一会,还是接过来,小声道了句谢。
温久谩慢站起来,打算离开,最后想了想,对苏晴说:“若有用的着我的,尽管说。”
苏晴目送他走向在不远处等着他的两个男生那边,一个子不高的男生在温久肩膀上锤了一下,他们好像在说什么话,温久表情始终冷冷清清的,静静听着不插话。
他们渐渐走远了,苏晴才收回目光,咬紧嘴唇,神色惨淡,即使那么炙热的阳光也驱不走她身上的寒意。
“你小子,可以啊!”言午笑眯眯的撞了一下温久的肩膀,酸不溜秋的继续说:“这才上大学几天就勾搭上班花了,不安分啊温宝宝!。”
温久扫了他一眼,没理。
“哎别说,苏晴长得是真漂亮,上回班上头次开班会我就鉴定过了,颜值绝对咱们班第一!”
言午长点有些显小,清秀的脸上透着一点猥琐的气质,破坏了一个好端端的美少年皮相,典型熬夜肾亏负面青年形象,他路不好好走非得倒着和温久说话,没走几步就撞上了人。
“哎哟,不好意思,”言午回头,只能看到人家的脖子,他不得不仰着头,心里还有点郁闷,“没事长那么高干嘛,浪费国家粮食...”
嘀咕到一半,看到来人的脸,吓得连忙站直了,“白.....学长好!”
温久原本低头边想事情边听他扯皮,是想着能听这孙子说点关于苏晴一些实用的东西,突然听到他来着怎么一句中气十足的爆破音,本能抬头。
嗯...的确高的过分了。
这位白学长全名白乾,是大温久他们两届的院学生会会长 ,也是言午高中时期的学长,听说和他哥言青关系很好,对他也不错。
温久和言午是高中同学,不过温久也是第一次见这个被言午一直挂在嘴边的学长,温久是高三插进来的,那个时候白乾早就上大学了。
白乾微微一笑,对言午温和的说:“怎么能这么走路,撞到我不要紧,万一撞着别人可怎么是好?”
白乾整个人的气质斯文干净,很有书生气儿,一副精致的镜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脸色略显苍白,像是经常不晒太阳熬白的,气质文雅,笑起来却有几分暧昧的感觉,让人平白的心跳漏了半拍。
言午不好意思的挠了两下头,干笑道:“我我下次不会了。”
白乾略点头,没再多说,感觉有道目光毫不掩饰的盯着他,只见他望过去来了,温久仍然坦荡的盯着他,若有所思状。
白乾收回目光,大大方方的让他看,这时听到温久旁边一个看起来挺憨厚温良的小伙子叫了声学长好。
这个人自然是唐纣。
白乾对他笑了笑,又看了温久一眼,见他这时已经没看自己了,而是转移目标盯着他旁边的唐纣看,看起来似乎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白乾看了温久一会,才慢条斯理的说:“你们来学工办做什么?这边中午休息,有事儿的话现在办不成。”
言午连忙说:“我们陪他来的,老师说找他到305谈话,”
温久抬头看了白乾一眼,飞快的移开视线,如果白乾没看错的话,他好像……哭了?
白乾愣了一下,心想我这是帅的让学弟都感动流泪了?
白乾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表情,随后也不看温久了,大概是觉得这个学弟太怪了。他对剩下两人说:“先不聊了,小午,遇见你很开心,但我还要去食堂,去晚了你哥又得念叨我。”
言午犹豫了一下,说:“我哥啊……我也去吧,我好久没见他了。”
约定的时间还没到,温久和唐纣坐在一楼大厅的沙发上开黑玩手游。
厮杀了一盘,温久退出游戏界面看了下时间,只剩十分钟了,“你坐这等我。”
唐纣头也不抬,直点头,“你走了,我猴子打野。”
“嗯,”温久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有些神色复杂的看着唐纣。
在温久眼里,唐纣身上覆着一层淡淡的金色,这是龙气。
也许是轮回太多次,唐纣身上的帝王龙气淡的快看不见了,就像围着一层淡淡的光晕,很温和。这种金光温久在前世见过,那个人是他的师伯,在俗世中的身份是前皇帝。
若是有仙缘的就算是皇帝也能脱了龙袍不干了,在他的那个世界,追求长生才是众向所归。
而刚刚见过的那个白乾学长,简直就是个行走的八千瓦大灯泡,从温久的视角来看,能照亮方圆百里。刚才抬头的时候差点没把温久亮瞎,他现在想起来都感觉眼睛火辣辣的疼。
如果说唐纣是几千年的皇帝,那白乾得是清朝末年的吧?不然这身龙气怎么会那么吓人?
白乾白乾...难道是近代皇帝乾隆?
温久抬起的长腿微微顿了一下,淡定的落在楼梯的台阶上,心想管他是什么,以后躲着点吧。
他还这么年轻,可不能瞎。
扣响305的红漆防盗门,温久手插进口袋,从容的站外门口等,只听见一个很硬气的声音说了句请进,温久这才推门进去。
坐在单人沙发上的是个挺有男子气概的中年青年,头发上有股子扑面而来的油腻味,当然是温久想当然的,他其实有点洁癖。
“黄老师好。”
油腻味儿黄老师举着单位统一发的大号白漆铁制水杯,一只眼睛透过桌上傫着的一沓文件,瞅了温久一眼,而温久的注意力却分给了他水杯边沿的茶渍上。
“是温久同学吧,”老师放下茶杯,手却并不闲着,把一叠散着的a4纸打印的文件整理好,嘴上笑着说:“小子长得还怪俊的。”
温久一句“是我”卡在半路,顺着食道咽下去,只好直楞楞的站着,目光又不自觉的放在老师的杯子上。
黄老师顺着温久的目光看过去,叹喟了一声,“你们这些00后没见过这么旧的水杯吧?说起来这还是我爸工作那会单位发的。”
“小时候见过,”温久说,视线重新回到黄老师身上,不是很想谈这个话题。
黄文成听到这话是有点高兴的,但他也做了七八年的辅导员了,眼力见这种东西还是不缺,他看得出来眼前这孩子不想再谈论水杯这个问题。
“是这样的,”黄老师从善如流的把话拐到主题,“我今天叫你来的原因是关于学费的事儿...”
温久神色不变,似乎是猜到了,他礼貌周到的说:“不好意思,再过两天我会去财务处交清剩下的。”
黄老师面带笑容,又打量了一会眼前的大男孩,“钱的事也不着急,有困难要和老师说,而且学校还能申请补助资金,就是这笔钱不会那么快批下来。”
等他把话说完了,温久才有条不紊的接话:“谢谢,没有困难,也不需要补助资金,老师费心了。”
黄成文卡壳了,这小子看着斯斯文文有礼有貌,实际上是个刺头?他咳嗽一声,严肃的看着温久,想了想问道:“你资料上监护人那栏怎么空着?”
温久显然是有备而来,毫不拖拉的说:“我成年了。”
眼瞎之意,不需要监护人。
黄老师终于怒了,他心想这是什么屁话,义正言辞道:“我说你这个同学的想法很有问题,你成年了难道就没有父母了吗?”
温久神色不变,依旧礼貌的答道:“老师批评的对,父母肯定有的,只是不知道是谁。”
只见黄老师嘴唇上的俩撇小胡子快速动了动,好像很有话要说,温久有些无奈,只好道:“老师学费的事儿两天后我就能交齐,您看现在我能回去了吗?”
最后黄老师也没让温久回去,而是让他把办公室的资料整理一遍,然后送到团支部去。温久站在办公桌前,一目十行快速将文件分类,突然目光定在了一张宣纸上。
纸张本身并没什么特别,内容也没什么特别的,普通的学生个人资料,不过她的家长栏和家庭住址那块被人用红笔圈住了。
苏晴,南灵上九流第一豪门,城南苏家的大小姐。
温久手上顿了顿,若无其事的收起来。
下午的军训快要结束的时候,温久感觉眼睛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他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那时整个营的人集合在一块听营长瞎几把扯淡,也没人注意到他。
没人注意到温久的瞳孔此时正泛着幽幽的紫光,他此时的模样戾气横生,活像一匹磨牙吮血的恶狼。
温久疼极了,五官微微扭曲,忽然福如心至,侧过头往左边看了一眼,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左手边的指路牌扭扭曲曲的照出温久,有一双紫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