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水马龙,繁华盛景,京城依是一处奢华之地,即便风声不同以往,仍是喧嚣。
颜陌第一次入京,一眼便知南越王族难以企及,眼光所到,皆是富庶。
再环顾一周,见城门那头似乎聚集不少百姓,方才入城时还不见如此拥挤。
不知不觉,颜陌驾车的速度慢下来,车内探出半个人身,是花冬青:“为何慢了?”
颜陌自然而然朝后边一指:“那边有很多人。”
花冬青见怪不怪:“那是张贴皇榜的地方,当然有人痴心妄想着占便宜。”
“皇榜?”沈翎亦从车舆内探出身,他眉梢一颤,心头像是预料到什么,立即跃下马车,向皇榜飞奔过去。
“翎儿!”越行锋一手抓了个空,只得快步追上去。
越行锋护着沈翎挤到最前边,终于看清那张明黄纸上写着:
昭国公府少将军沈翌于衡州一战败于南越,其中有通敌卖国之嫌,今已查证,于十日后午时斩首示众。
目光停在明黄纸最末的朱红印鉴之上,沈翎愣住了。所谓京城剧变,竟是这般!
为何此前茶摊那边未听人提起,连柴家的事都能传出,为何昭国公府的事半点也未流出京城?难道是帝君有意为之?
耳畔尽是纷纷议论,每个人口中都念着兄长的名字,沈翎双拳一握,冲动地想要将皇榜撕个粉碎,手还未抬起,已被身边人扣住。
越行锋及时制住他,二指在其后背飞快点戳:“我们先走。”
沈翎几欲喊出声,奈何越行锋手法极快,又点了他哑穴,眼下只能狠狠瞪他。
对此,越行锋也无可奈何,担心周围的民众看出什么、听出什么,暂时先把他从人群中拖离,待到了过客稀疏的地方,才说:“还有十日,先走。”
怀里的人似乎松了力,越行锋知道这不是妥协,因为从他眼中看到的是一抹黯淡。
*
一行五人并未选择偏僻处的客栈,而是在喧闹的大街边上随意挑了一间。
颜陌将羽背回客房,花冬青则借口妹妹生病,向客栈掌柜问了药房位置出门巡查,在角落的客房里,只余下越行锋和沈翎两人。
耳根终于静了,越行锋暂且解了他哑穴,但依然未让他行动自如。
沈翎并不想说话,他从未想过事情会落到这副田地。
已经是第二次了,在皇榜上看到昭国公府的字样,已是第二次,每次都是因为自己的任性。如果当初不讨家,如果当初就乖乖去死,今日就不会变成这样。
上回因为兄长之故,勉强维持住沈家,然而这次,是沈家第二次传出斩首之刑,估计这一回,谁也挽救不了。
沈翎只想让家人都活着,什么昭国公府,那些虚名,想必父亲并不会太在意。
看心上人这副模样,越行锋何尝不心疼,现在只能把他禁足在客栈之中,以免他作出什么傻事。如今想来有点后悔,若把他关在许州,或许不错。
两人相对无言,原本安静的客栈渐渐出现骚动。想必是临近午时,前来吃饭的人多了。
人多则口杂,卸去大街上的吵闹,人与人之间的议论,顿时变得清晰。
毫无疑问,人们说起的,皆是那张皇榜,帝君难得亲自示下的斩刑。
“听说沈家那位将军通敌卖国?可能吗?当年西临之乱,可是全靠他才没事的。”
“当年是当年,如今都过了这么些年,帝君对沈家的荣宠早就淡了,外加最近没仗可打,北狄那头的动乱,似乎又不了了之。他在家里闲着,难免想找点事做。”
“他想找事做,也该建功立业,该打胜仗才对,怎么输得那么惨?”
“这你还不知道?自从那纨绔二公子出事之后,沈家几乎就给他败了,后来帝君再也没用过沈家的人,就连堂堂昭国公也被免了早朝。外人看是帝君隆恩,实际上啊,是帝君根本不想看见那老头。”
“说的也是。在大崇捞不到好处,自然要去别处捞。既然有人肯给,为何不要?”
“喂,你可别乱说,现在都还没证据呢。”
“如果没证据,岂会斩得这么快?说不定是帝君顾念沈家以往的功绩,顾着面子呢!”
“有什么好顾的?谁不知道那败家子欺君在前,又投靠敌军在后,早就把沈家的脸给丢尽了,哪来还有什么面子,你说是不是?哈哈哈哈……”
门外的议论愈发难听,一句接着一句,竟是掺了不少污言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