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定了定神,继续说:“你回京,很危险。我既担心你冒险回来,又想见见你。无论如何,你是我沈恪的儿子。”
沈翎依旧低着头,手指在桌下缠着,说话的声音极轻,小心翼翼:“伺候你的不是阿平么?怎么是阿福送你过来?”
沈恪忽地苦笑:“早就走了。府里没剩多少人了,上次的事之后,一直是阿福在我身边。”
气氛越来越凝滞,两人许久没出声,最终还是沈恪接着说话:“看你没病没灾的,我也安心,看来他待你很好。”
又是沉寂良久,沈恪手一颤,移着步子起身:“既然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京城不是久留之地,既然你平安无事,还是早些离开。”
眼看父亲要走出房门,沈翎突然起身,膝盖一弯,重重跪在沈恪身后:“爹!”
沈恪步子一顿,颤颤巍巍地回身,惊道:“你叫我什么?”
沈翎哭了,低着头,流着泪,仍是没有勇气看父亲一眼:“爹。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家里根本不会出事,哥也不会、不会……”
沈恪长叹一声,将沈翎从地上扶起:“你是有错,但我又何尝不是错得重?若非我多年那般对你,你又岂会离家而去?是我对不起你娘,只顾着顾忌云氏的人,是我薄待了你们母子,一切都是报应。现在,你哥出了事,我保不了他,甚至……我连你也保不住……”
沈翎频频摇头,哭得不成样子:“爹,我很好,有越行锋在,我不会有事。倒是你,冒险从家里出来,要是让帝君察觉,说不定会降罪于你。”
“唉,我已经老了,降不降罪已是无所谓。倒是你,九死一生,不能再出事了。现在京城还算平静,快点随越行锋离开,别耽搁了。”沈恪虽心有不舍,但目前的状况,的确是能保一个是一个。
“爹,我不会走,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回哥哥。”沈翎一抹眼泪,目色坚毅。
沈恪看得愣住,这双眼睛……是花南荛的眼睛。
当初有那么一个女子,是那样追着他回到京城,执意要嫁给他,哪怕做个妾也无所谓。后来,那个女子当真成了他的妾,为他敛去所有锋芒,然而结果却是……
往事种种,历历在目,沈恪默念着亡妻的名字,心如刀绞。
拥有同样执着目光的沈翎,此刻在说:“爹,我已经是花家少主,现在还有不少人帮忙,一定能救下哥哥。爹,我们一家都不会有事!”
沈恪回过神,打断沈翎:“不可!若有办法,我早已救出你哥,还有柴石州……连他也没有办法,你又能如何?京城遍布眼线,绝不能再赔上一个花家!我不能……不能再对不起荛儿,我欠她太多了。”
第229章私下交谈
现在不是谁亏欠谁的问题,沈翎隐约感觉到父亲想要拼个鱼死网破的心情。
他是沈恪的儿子,沈翌也是。
既然因为担心沈翎的安危而劝他离开京城,那么穷尽半生培养的影子又岂会轻易放弃?
很显然,沈恪会救沈翌,至于用什么方法,沈翎几乎能够猜到。
如今的昭国公沈恪只拥有两样东西:自己的命、一众家将的命。
沈翎绝不能让父亲去送死,他必须让越行锋把父亲困在这里!
趁沈恪不注意,沈翎飞快移去他前边,打算在他之前开门喊人,相信越行锋就等在门外。
然而,门是开了,却是越行锋先动的手。
沈翎顾不了那么多,扯着越行锋就说:“你快把我爹的穴给点了,他想去干傻事!”
从沈翎的眼睛里,越行锋似乎读懂了什么,再转向沈恪那头,彻底有了答案。
但,现在不是点穴的时候,外头有人来了。
越行锋对沈翎点了点头,瞬移到沈恪面前,一把抓起他手腕,却没有点穴。
沈恪自知敌不过越行锋,但见他没有点穴的意思,方知出了事:“有人跟踪我?”
越行锋摇头道:“是普通巡兵,他们要搜客栈。我带你从后门出去,尽快回昭国公府。”话毕,不由分说把人往外拉,顺道对沈翎说,“放心。”
事实证明,越行锋并非随意挑了这间客栈,而是因为在客房之后另有楼梯通往后院,出了后院是柴房,柴房边上就是后门,后门之外的小巷,可直通昭国公府。
越行锋已向阿福简要说了路线,阿福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立即把路线记下。
他们住的客房在四楼,下楼梯需花上一定时间。在这段时间里,沈恪头一次认真打量儿子的心上人。
南越少主、绝景一剑,更轻易从沈翌手中夺取衡州城……可见此人有勇有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