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晏亭的皮相实在是好, 即使只是穿着简单没有额外图纹的衬衣,依旧美得像幅画,眉目清隽如山间清泉, 皮肤很白,显得那双眼睛更黑更亮了。无论是脸还是身材都无可挑剔,无一处不完美。
然而对吴缘而言, 容貌什么的, 全都是过眼云烟,重点是死气!
吴缘修的功法木系功法, 代表着生机。生的反面便是死。平时修炼时不算紧要,但在突破境界的时候,也是需要阴阳平衡, 不能完全让生压过死。像他们宗门就有专门寻找死气浓郁的地方,圈起来, 好方便弟子修炼。
吴缘原本想着槐山的阴气浓郁, 等突破炼气期的时候也能将就着用。如今见到徐晏亭, 有了最好的,当然就不需要次要的了。
她心中的小人已经跳起了舞蹈, 面上却还维持着淡定的神色,“抱歉, 我家孩子给你添麻烦了。”
说罢,她将还在拼命吸的豆豆给抱了起来。
可恶!这一刻,她都恨不得自己也是小孩子, 小孩子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趴他身上吸食他身上的死气了。
馋死她了!不行, 她是大人, 必须得稳重一点, 不能像没见过世面的人一样。
“没关系。”徐晏亭倒是很好说话, “她在我身边呆着,我感觉身体也好了点。”
他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这两个小鬼的到来让他的生活没那么枯燥无聊。
吴缘能猜到原因。徐晏亭不知道为什么,体内源源不断地产生死气,倘若他是鬼的话,转鬼修一道,修炼起来绝对是一日千里。但架不住他是活人,身体一直被死气侵蚀着,能活到现在没嗝屁已经是奇迹了。
豆豆和小影子吸着这气息,多少能缓解一点对他身体的伤害。
倘若让他也去槐山,呆在她布下的阵法,那些死气便能转换成灵气,源源不断供养槐山。而且那些灵力也能反过来反哺他的身体和神魂,这样说不定就能产生更多的死气了,达到完美循环的效果。
她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一个词:永动机!
想到这里,吴缘忍不住问道:“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槐山吗?”她拍了拍自己的头,发现自己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吴缘,就住在槐山。”
徐晏亭楞了一下,淡淡道:“我听外公说,我这边吃的水果都是你种出来的。你不怕那边的果树都枯萎吗?”他提起这事,脸上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他这身体,即使是亲人,也不敢时常呆在他身边,呆久了容易生病。父亲更是十分厌恶他的存在,觉得他克亲。从小到大,徐晏亭已经习惯一个人住着。这是头一次有人想要邀请他到自己的地盘。
吴缘实话实说,“你之所以身体羸弱,是因为**承受不住体内的死气。死气对于其他人来说,或许是避之不及的可怕存在,但对我来说,却是难得的宝物。如果你来了槐山,我可以和你保证,会尽可能让你身体好转。”
她就算想利用人,也得坦坦荡荡地让人知道。总不能用了人的东西,还摆出一副有恩于对方的姿态。
豆豆也插话道:“没错,是很好的东西,是好吃的肉!!”
“我最喜欢吃肉了!”她着重强调。
吴缘无语了一下,把她拎到一旁,问她,“他身上的死气是肉,那山上的灵气是什么?”
“青菜吧?”豆豆其实也挺喜欢灵气的,但再喜欢天天吃也会腻啊。
“那阴气煞气呢?”
“米饭。”属于那种得常常吃,但单吃的话,又不太乐意的存在。
吴缘:“你还挺懂得养生的啊。”还懂荤素搭配。
豆豆骄傲地挺了挺胸。
吴缘:“……”她不是在夸她。
她视线落在徐晏亭身上,他依旧坐在那边,安安静静的模样,搭配那苍白的脸,有种不似真人的感觉。察觉到她的目光,他抬了抬眼,咳嗽了一声,“现在就走?”
这个雷厉风行的速度,她喜欢!
“我来扶你!”豆豆立刻说道,明明个子才到人膝盖,却做出一副小大人的姿态。
“不,应该我扶才对。”小影子不甘落后。
吴缘都无语了。这两个没眼力劲的,就不会让她扶吗?可恶,她也想吸一口啊!
她在心中谴责了一回这两小屁孩,又问徐晏亭,“需要带行李过去吗?”
徐晏亭道:“等下打电话让人送上去就可以。”
吴缘点点头,这也是个法子。
……
她下山的时候,大家只知道她要去接豆豆他们,结果回来的时候,却带回了一个陌生人,而且长相不俗,不免惹来一阵围观。尤其是他这种情况可以说是百年难得一见,惹得武文全和寂明法师他们啧啧称奇。
徐晏亭心态倒是不错,在他们的围观下还打了个电话给外公说了下自己搬家的事情。
吴缘怎么安排,他都没半句意见。这二十多年来,受身体所累,他十分容易疲倦,一阖眼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来到槐山以后,原本虚弱的身体隐隐注入了新的生机。
吴缘给他安排的房子距离她那边不远,还当场在周围撒了九鼎还灵草,她用灵力催灌灵草,让它们尽快长成,形成新的阵法。
在徐晏亭住进去以后,即使是普通人吴宗平,都能感觉到槐山的空气似乎更清新了一些。
吴宗平看着女儿在那边采摘着各种他见都没见过的草药,不免有些酸溜溜的,“这是给那小子准备的?”
吴缘点点头,“用来给他泡澡。”他需要锻体使得**强大起来。
“泡澡!”吴宗平的声音拔高了几分,他仿佛看着自己田地里水灵灵的白菜被拱了。
吴缘稍微解释了一下徐晏亭身上的事情,“咱们得了便宜,总不能让他吃亏了。”
吴宗平秒懂,“他就相当于是空气清新剂?”
他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虽然能理解,但吴宗平等女儿摘完草药后,坚决接过泡澡这个任务。
吴缘手中的灵草被他直接拿走,她望着自己空空的手,只想叹息:就不能给她吸口的机会吗!
……
另一边,云老爷子得知外孙住到槐山那边,高兴地当天晚上开了一瓶六十年的红酒。
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外孙,之前不好意思和吴缘提,如今可算是能稍微松口气。只希望槐山的环境能够养人,让晏亭的身体能够好转起来。
他难得如此喜形于色,毫不遮掩,云修远忍不住问他,“爷爷,最近家里出了什么喜事吗?”
云老爷子捋了捋胡须,“没什么,只是晏亭现在住到槐山那边,所以我心情好。我等明天就去看看他。”
云修远的眼神沉了沉,从以前起,他就一直不喜欢徐晏亭。每次和徐晏亭见面了以后,都很容易生病。因为爷爷十分关心他的缘故,他也曾尝试着向他传达自己的善意,但无论他做什么,徐晏亭都总是冷淡的模样。明明只是一个依附云家才能苟延残喘活下去的病秧子,在他面前却依旧架子摆得老高。
现在连吴缘都对他另眼相待,凭什么?
尽管有再多的不喜,在爷爷面前,他也不会表现出来,反而露出了惊喜的表情,“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也有好久没看到表弟了,正好和爷爷一块过去看望他。”
正好也有个借口拜访吴缘,向她送上一份人情。
“好。”
云老爷子脸上含着笑意,“好,你们表兄弟本来就该多亲近亲近。”
他心中微微叹息,如果他不知道修远的事情,看到他表现出对晏亭的关心,肯定会很欣慰吧。只是在知道了那些,他再也无法像以前一样单纯地看待,甚至忍不住怀疑起他的目的。
第二天云老爷子早早起来准备了一堆东西去槐山看望外孙,但在出发之前,他有个老朋友突然病发,人命为重,他只能先去出诊。
这正好也遂了云修远的意,他正好能找机会跟吴缘单独相处。
这是他头一次来槐山,他的表现也和其他初次到来的人没什么两样。
槐山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好,吴缘用这边的土地来种植水果简直是大材小用。这样的风水宝地就该拿来种植药材。
想到这里,他心中越发火热了起来,在见到吴缘时,忍不住露出了如浴春风的笑容,风度翩翩中尽显优雅气度,“好久不见,我能叫你阿缘吗?”
吴缘只有一个想法,这人的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她露出营业微笑,“不可以,我们没那么熟。”
更别提他还是程霜霜的舅舅,两人的立场天然对立。
云修远虽然心里相当不悦,面上却还是很体贴的样子,“我知道了。这两天多亏你照顾晏亭,我看晏亭的气色好了不少。”
原本正在吃西红柿的徐晏亭抬眼看向他,淡淡道:“你还是少来比较好,毕竟我们命格相克。”
云修远脸上笑意凝固了一瞬,他以前每次见过徐晏亭,就很容易生病,加上当时着实不喜他的态度,便放出风声说他们两命格相克,容易冲撞到,爷爷也因此不敢让他们两见面。他早忘了这事,没想到徐晏亭心胸狭窄,这种小事到现在都还记得。
他做出大方的姿态,“没关系,我不介意的。”
徐晏亭语气平静,“但我很介意,我怕你冲撞到我,影响我的身体状况。”
被嫌弃了的云修远摇摇头,正要说什么,下一秒,徐晏亭却开始咳嗽了起来,脸色也在瞬间变得苍白起来,一副命悬一刻的虚弱模样。
吴缘手疾眼快地扶住了他,正要将灵力注入他体内,却被徐晏亭不动声色阻止。
吴缘秒懂他的意思,她转过头,一脸气愤,语气不太友好,“我花了不少功夫,好不容易把他调养得有点起色,结果你一来,他就犯病了,看来你们真的命格相克。”
“为了他的健康,你还是少来几次吧。”
第四十章
云修远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
怎么可能他才过来没多久, 徐晏亭就立刻发病。他肯定是故意的,故意给他使绊子。他看着吴缘一脸关切地望着徐晏亭,心中的火燃烧得更旺了,偏偏这苦肉计, 吴缘还真吃了, 甚至因为这事对他发火。
他非得揭穿他的苦肉计, 让吴缘看清他这装模作样的脸!
云修远心中冷笑一声, 走上前,露出焦急的表情, “晏亭他没事吧我也是医生, 让我来看看他的情况吧。”
在他越来越靠近时,徐晏亭已经晕了过去, 脸色苍白如纸, 嘴唇的血色都褪了。
然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
吴缘打电话将寂明法师给叫了过来, 寂明法师不仅佛法高深, 人年轻时还是医生, 医术水平是出了名的好, 最擅长的便是针灸。
云修远一开始还没认出他,等见到对方拿出那标志性的长针时,脸色不由一变。
寂明法师花了整整一刻钟时间,额头都冒汗了, 才成功让徐晏亭苏醒了过来。他对吴缘摇头,“也幸亏我就在这山上, 不然等送医院, 人都凉了。”
“我晚上再过来给他施针, 有什么情况的话, 记得第一时间喊我。”他停顿了一下, 语气有些纳闷,“我早上才给他看过的,明明身体没什么问题的,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出事了?”
吴缘瞥了云修远一眼,呵了一声。
寂明法师也没指望真得到答案,说完后,拿起自己的长针,直接回去继续念佛了。
云修远额头同样冒汗,他当时不信邪,非要亲自诊断一回,没想到徐晏亭还真没装病,气息已经弱得几乎都要感受不到,如同风中烛火,随时可能熄灭。如今连寂明法师都来了,作为出家人,他当然不会串联徐晏亭骗人。
再看吴缘,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笑,但笑意却不曾抵达眼底,语气也十分官方,“为了晏亭的身体,你还是别出现在他面前吧。”
“应该说是少来槐山几趟,他这身子经不起你的折腾。如果你真的关心他,就不该上门来克他。”
那字里行间的嫌弃让云修远胸口一阵发堵,明明是徐晏亭自己八字太差,怎么就成了他的问题了?
偏偏他什么都不能抱怨,这与他表现出来的形象不相符,他只能露出苦涩的笑容,“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