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率队于辰溪之北扎营,与强胄盘山对峙。山道狭窄,中间由奔流的辰溪隔绝,大军行进极为不便,赵云望着对面树林隐约现出的寨子,眉头紧锁。
对峙了好几天,对面的强胄一直不出,赵云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只是吩咐手下严守每一道山卡,白日带着随从探视地形,把附近的山路都画在图纸上,夜晚就苦思冥想着策略。
赵云仔细看着地图:“地势所限,无法强攻,那么……”
营帐撩动,杜路走了进来。
“赵将军。”杜路行礼,烛光下的女子姿色动人。
“这些方向都已经确认了,有三条小道。”杜路指着图,“关将军他们已经派人扼守住了。”
“嗯。”赵云点头。
进军五溪蛮的这些日子,杜路一直帮着赵云忙前跑后。这个十八岁的女子看似柔弱,但却对艰苦的军旅生活毫无怨言。她的家人尽皆死于此次五溪蛮之乱,虽然平日里不说,但赵云还是感觉得到她心中的愤懑。
“三条道都可以通往辰溪对面么……”赵云从杜路手中接过图,上面已经被仔细地标记过了,“可是道路太窄,容不得大军经过……”
正思忖之间,营外一阵骚动,原是从武陵运粮过来的张著到了。赵云出营查看,军粮在张著队伍的搬运下押进了营,士兵们都在忙。那一端,关平带着随从骑马飞奔而来。
“云伯伯,发现对面军情。”关平下马便道。
“军情?”赵云拉开营帐,“进来说。”
“一个时辰前,我们的前方暗哨发现对面树林不停扰动,飞鸟受惊,似是有大军进出。”关平道,“一些士兵借着夜色到辰溪边查探,发现有数支军队与强胄汇聚,应是五溪的援军。”
“援军么……”赵云沉思着。看来是自己数日之内打到辰溪这个消息惊动了其余的五溪首领,也许他们都来支援强胄了。这样一来,自己面对的或许就是其余的三溪之兵……
赵云细细回想着以往的战斗,发现少有在山间进行的。唯一的一次,是一年多以前张飞和张郃在宕渠相拒。那一次的过程……
“飞哥,看来得向你学习了。”赵云喃喃着,把图摊开。
“坦之,你们看。”赵云指着地图,“走这条道,可以绕到对面山头之后,对其进行包围,但山路狭窄行军多有不便,需要有人掩护才行……”
“云伯伯,你是指……”
“我在此处留少量兵马,布作疑兵,故意露出破绽,诱使对面出战。”赵云道,“我是主帅,他们见我落单,定会倾力而出。你率军绕到山后,端他们老窝。”
关平一愣:“云伯伯,你要孤身邀敌出战?这太危险了……”
“没事,山间我还是能逃出去的。”赵云道,“具体布阵还需要好好思考,我们先做好准备吧。”
“不能强攻,就只能打防守反击。他们守山,就引诱他们来攻!”
就这样,赵云留下张翼及少量兵马,在驻扎的山林间立起军旗,丝毫不减,作出长期对峙的样子。关平及其它人花了好几个夜晚,悄悄退出山间,分为三队,于三条小道边隐蔽集结。赵云这边一切照旧,该取水取水该与对面小摩擦摩擦,并让人砍树做舟,做出一副要渡河强攻的样子。
因为关平等人都是在夜晚撤出,待到他们完全离去时,时间已过了好几日。赵云选中了位于两方交界的一条小道,带军前去巡视。
这条山道还算宽,水势也不急。赵云带着小部分人马向里走去,四周一片清幽。
赵云深吸一口气,四周的天地能量涟漪反馈到心神之中。他嘴角扬了扬,嘱咐张翼小心些,便向谷中走去。这是来这里的第三天,看来奏效了……
赵云刚进入谷内,山间便响起了漫天哨声,随之巨石檑木落下。赵云队伍回身就跑,山道口刚刚涌出一支队伍。那些士兵与之前赵云所见打扮无异,这就是对面强胄手下的人!
看来他们中计了!赵云瞳孔聚焦,龙炎毫无征兆地燃烧在人群之中,顿时烧出一个缺口。数十骑飞奔而出,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在本营那边也响起了漫山遍野的杀声,五溪蛮来了不少!
赵云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自己这几天的工作没有白做,来了这么多,看来绝大多数都被吸引过来了!在山道间被大军围困,赵云无半点惧色,率队于飞石之间杀开一条血路,退回到本营之中。
“小张,你们先往武陵方向撤!”赵云道,“我已让大张在那里设下了埋伏,只需引诱他们深入,便能给坦之争取足够的时间!”
“明白!”张翼把长戈一划,带着人退向山后。赵云立在山门前,拾起自己的军旗,勒马向另一端山头奔去。追来的五溪蛮只见得林间有赵云的军旗飘舞,又见张翼带队撤离,不知该追那一方,只有兵分两路追杀。
赵云没入林里,树木起到了遮挡视线的作用,回头对随从道:“你们从小路下山,和后面的大张会合。”
“是,将军!”随从与赵云分离,眨眼间消失在小路一边。赵云辨认了下方向,隐约听到右前方有杀声,策马奔了过去。
冲出林间,赵云见到是一队己方人马被围在了那里不得出,看来还有人没有撤退出去,而正中被士兵护着的却是……杜路?
“咦?她怎么还没走。”赵云大喝一声冲杀了过去,蛮兵没料到后面会有人冲阵,被冲开一条路,赵云杀到杜路跟前。
“将军……”这群士兵见是赵云来至,均露喜色。
“向武陵方向撤,大张在那里等你们。”赵云道。
话音未落,赵云一个寒战,回头急视,却发现四周的环境竟然变了!土地逐渐化为了枯黄色,活像一句干尸!迷雾四起,透过龙瞳赵云看到,似有无数只小虫子破土而出,正向被围困的众人爬来!
“蛊术??”赵云一惊: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如此邪门的偏法!迷雾所过之处,草木干枯,进而都变成了虫子的栖居之所!杜路与士兵们一声惊呼,急忙向中靠拢,赵云放出龙炎,绕着众人烧出一个圈,暂时隔绝了这雾。
“定是有人在操纵!”赵云把头一偏,龙瞳锁死了雾中的那道身影。伴随着冲天龙啸,赵云卷起一地龙炎腾跃到高空,涯角枪划出破空之声,直接砸向那道身影!
“轰!”火焰四溅,赵云逼退那道雄壮的影子。使术之人受到攻击,蛊术也维持不下去,迷雾渐渐散去,虫子也莫名地开始消失。赵云回头大喝:“快走!”
士兵们回过神来,就着赵云刚才冲出的血路撤退。赵云回头,这才看清那使术之人。
那人身长约有九尺,生得面如噀血,碧眼突出,使一个铁蒺藜骨朵,腰带两张弓,威风抖擞,手中还弥漫着灰色气息,他就是凭此来施展蛊术的吧……赵云从没见过这般扮相的人,饶是久经战场心如坚石的他也有些惊骇。
那人挥舞着铁蒺藜骨朵,直接杀奔了过来。这种武器赵云也从未见过,如长柄锤,但锤身却是由无数铁刺组成,而且迎着那人的攻势赵云很清楚地看到,铁刺上有毒!
赵云借力打力,将铁蒺藜骨朵拨开到一边,锤砸之处巨石化为齑粉。赵云就势前到那人身后,枪杆狠狠地砸在他背后,却感觉像是撞在一堵城墙上,自己竟后退了几步。那人没受到任何阻碍,再次挥舞着高大的武器砸来,赵云闪退十余步之外,两人对峙着。
“那身铠甲也是特殊,竟能受得住涯角枪一击。”赵云盯着那人的铠甲,上面的纹路构成一个兽头,狰狞无比。
“你是何人!”赵云喝问道。
那人冷哼一声:“中原汉人,岂认不得五溪王沙摩柯!”
沙摩柯么……赵云体内一阵热血上涌:我是有多久没有过这种对决了?想自白狼山以来,自己一直带兵征战,以往的那种对决,却是再也没遇到过……
赵云仰天龙啸,龙炎之光照亮半个天际,漫天金焰如海浪席卷,涯角枪化为龙形,径直扑向沙摩柯。沙摩柯见赵云毫无惧色,暗赞一声,铁蒺藜骨朵上黑色毒液滴下,灰色气息在身后形成一具骷髅,直接和赵云对上!
大地一阵抖动,两人的激烈碰撞将土地都压陷了下去!气浪将周边树木连根拔起,冲击波扫出好远。就在山崖边,两人着地之处轰然断裂,落入下方奔流的辰溪!
火焰还未消散,赵云却听得一声呼救。回头看去,却是杜路栽落了下去!
她怎么回来了?!赵云惊骇之间顾不得沙摩柯了,一头扑向山下,于山腰之间接住了杜路。两人还在向辰溪坠落,赵云找不到借力的东西,提起涯角枪往山崖砸去,枪身没了一半进去。赵云一手搂起杜路一手抓紧涯角,枪在山崖上留下十余丈的痕迹,这才停下。
“杜姑娘,你怎么没走?”
此刻两人悬停在空中,全靠赵云抓住涯角枪的右手支撑着。
“将军,我……”杜路低了低头,脚下便是汹涌的辰溪。
“算了,先找个地方撤一下吧。”赵云四下看去,目测了一下与对岸的距离,以涯角枪为撑杆,运足力气弹射了过去。两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最终稳稳地落在对岸。
“呼……”赵云抬头望着对面的高山,“没想到会发展成这样。五溪的军队应该都被吸引过来了,坦之他们,也算是顺利了吧……”
在对面的山巅上,沙摩柯扶着一棵大树,缓缓坐下。调息了好久真气,最终一口浓血喷出,洒在地上。
“大王……”周围的五溪蛮兵都围了过来,沙摩柯摆摆手:“这点小伤,不碍事。”
他说着又望向下方的辰溪:“没想到汉人也有如此骁勇之辈,我可是从没遇到……”
“也不知他死了没有。有机会的话,还想和他好好打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