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想留着你啊,只是想留你在我身边,我一个人太孤独了,你别再生我气了好不好……求你了……”
轻轻浅浅的祈求声逐渐融入在寂寥的夜里,慢慢消散。
——
敖然还是睡不着,他觉得明明浑身都很疲累,明明累到不想说话,不想吃饭,不想思考,甚至不想动一下,不想看到外界的一切。
他自主的屏蔽了所有感官,只想沉浸在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知道的世界里,可是脑子就是不听使唤,都没了思考的能力,还是不能陷入睡眠。
难受。
哪里都难受。
忘记了那些想忘记的,不愿回忆的,可依旧难受,怎么也不舒服。
他知道自己这个状态不对,想要让自己回过神来,却怎么也回不来,思绪缥缈得好像找不到一个定所,胡乱的游荡着,找不到回家的路。
空荡的躯壳麻木的苟延残喘,只朦朦胧胧感受到有人会抱着,会搂着,会亲吻,会喂饭,会洗漱,会哄着让他睡觉。
唯有睡着了,才能摆脱着难受的处境。
“我知错了……”
卑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么久以来,好像第一次听到外界的声音,敖然心有些颤动。
“好不好……”
越来越清晰,那好像飘荡出去的灵魂,找到了一条路。
“求你了……”
敖然猛然睁大了眼睛,潮水一般的记忆拥在脑子里,头疼欲裂,纷纷杂杂,乱成一团麻的片段没有任何规律的在脑子里乱窜,最终只定格在那些最清晰,最深刻的地方,在惊恐和汹涌的清欲里被穿刺的感觉,拼尽全力忍耐的艰辛,历历在目,他想把自己蜷缩起来,蜷成一个最安全的姿态。
又想起来了,为什么又想起来了,他又突然开始怀念那种茫然的什么都不思考的状态,做个没有灵魂的木偶,虽然难受,但也能让那些难熬的记忆随着灵魂飞散,不要让他再记起。
身旁高大的人抱着自己,眷恋的,温柔的,小心翼翼,敖然微微抬手,用小臂堵住嘴,无声的哽咽,泪珠顺着眼角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疯了似的往下流。
手臂被咬破,腥甜的味道在嘴里弥漫,这场压抑的痛苦持续了很久,直到眼泪再也流不出来,直到起伏地胸膛终于平稳了一些。
余光瞥见那个睡梦里也有些愁容的人,心忍不住又颤了一下。
暗夜了,发黑的床顶,敖然睁着眼一眨不眨,他又想起来上一世,平平淡淡,普普通通,只是仗了几分帅气,能多得一些偏爱,别的再无优势。
他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生死一瞬间,做出选择了便是自己的选择,绝不后悔,也从未想过再活一世,只以为死后烟消云散,只留一抔黄土,终究淹没在历史里。
重活之后,有过惊喜和激动,新的世界,新的生命,他也抱有期待和幻想,也想求一个安稳,无愧于心,潇洒于世。
想过交几个好友,谈天阔地,即便为知己者死,依然满足。
他以为他和景樊会成为这样的知己,在景家山庄那段安然的岁月他还记得,他教他医术,严肃又认真,他和他习武,偶尔会出全力,但从来都不伤他,他们一起喝酒,一起望月,天马行空的畅聊,会看着他的游记,吐槽他年幼是的单纯和傻气,会听他讲大陆上那些神奇的,光怪陆离的地方,又有着哪些稀奇古怪的风俗,他以为这将是最好的生活了。
却不曾想,如今却走到了这一步,他不知道男子之间的相爱该如何,但他害怕是这样的,无力的反抗,畏惧的承受,逃不掉,躲不开,没有尽头。
这个世界,他的到来真的就只是一个弥补错误的工具?他拼尽全力改变着一切,只想让这些有血有肉的人好好活着,他的善良和诉求被拿来利用,最后留下的只有千疮百孔?
拿得起,放得下。
他自己选择的路,后果他承担了。
但是——
未来还是掌握在他自己手里,不会被任何拿捏,人生也好,死也罢,他想走自己的路。
第二百七十章
景樊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
他站在路口中央,两边是虚化了的无数次重生的画面,血腥的,残忍的,家人一个个哭喊着死去,如同走马观灯一般在眼前飞速闪过,好像要把他往生都要回顾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