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思稚扯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她接过去,擦了眼泪。
“蒋舸那时候突然好像变了一个人,小陶又好端端不做我的顾问了,阿姨其实不是没有往你身上想过,”蒋太太手微微抖着,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我只是觉得他应该不会——我也不敢去想……”
“他对你那么有耐心……我应该早点发现,我应该早一点告诉他的,”她泣不成声,手指紧紧地攥着白色的纸巾,泪水滴在纸上,晕出浅色的水渍,“他就不会对你犯哪些错了。”
陶思稚看着她,觉得蒋太太非常悲伤,努力地伸出手,搭在她肩膀上,轻轻地抱住了她。
“对不起,思稚。”她的鼻音浓重,语气中仿佛有许多痛苦。
尽管陶思稚不清楚她道歉的原因,还是轻声对她说:“没关系啊。”
想着她的话,陶思稚又忍不住说:“蒋舸没有对我犯错。”
“蒋舸说他觉得我是正常的,”他很艰难地选择着表达的语句,然后告诉蒋太太说,“我们要在一起了。”他回想着,对蒋太太说:“因为我爱蒋舸,蒋舸也爱我。”
蒋太太搭在陶思稚手臂上的手像无意识地抓了他一下,然后缓慢地抬起头,用浸透了泪水的眼睛,看着陶思稚。
她的嘴唇动着,声音轻得像马上会消失在空气中。她问陶思稚:“蒋舸这样告诉你吗?”
陶思稚微微皱着眉,有点迷惘地看着蒋太太,最后告诉她一项常识:“我喜欢蒋舸,是不用他告诉我的。”
蒋太太又抓着陶思稚的手,坐了许久。
陶思稚实际上想把手抽走,但是她似乎还是很伤心,陶思稚便还是有点僵硬地让她握着自己的手。
蒋太太握着他,过了会儿还说:“思稚,你身上挺热的。”
她终于不再流眼泪的时候,蒋舸回来了。蒋舸走到客厅,陶思稚扭过头看他,他手里提着一个有些大的药房的袋子,看到蒋太太,愣了愣,说:“妈,你怎么来了。”
蒋太太说:“我拿点花来。”声音中的哭腔淡了许多,只剩下少许鼻音。
“哦,”蒋舸从袋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拆开了,取出一个额温计,说,“你别拉他说话了,他发着烧呢。”
蒋太太惊讶地“啊”了一声,看看陶思稚。
蒋舸走到陶思稚旁边,看了蒋太太一眼,顿了顿,说:“怎么哭上了。”而后俯身靠近陶思稚,按着陶思稚的肩膀,将温度计贴着他的额头,给陶思稚测了体温。
蒋舸身上还带着室外寒风的冷,陶思稚打了个寒颤,蒋舸把按在他肩上的手收了回去。
体温计滴了一声,蒋舸看着度数,眉头皱了皱:“三十八点七,升高了。”
“可能是刚才的体温计不准吧。”陶思稚马上说。
“也可能是你没睡觉在客厅乱跑吧,别找借口,”蒋舸毫不留情地说,“我先去盛粥,喝完粥吃药。”
蒋舸低头,恰好看见还被蒋太太抓着的陶思稚的手,用好像有点无奈的语气对蒋太太说:“妈,你别抓着他,他不喜欢。”
“哦,哦。”蒋太太放开了陶思稚的手,稍稍坐远了些。
陶思稚松弛了下来。
蒋舸把外套脱了,扔在单人沙发的椅背上,去餐厅给陶思稚盛了一碗粥。
他回来的时候,蒋太太站了起来,说:“那妈妈要走了。”
蒋舸站着,端着粥,看着她,说:“花很漂亮。我周末回家。”
“好啊,思稚也来吧。”蒋太太回头看看陶思稚。
蒋舸没立刻说话,她又说:“你爸不在。”
“我会帮你好好和你爸说的,”蒋太太说,“思稚的哥哥、父母那里……”
“思远哥知道,”蒋舸温和地说,“让他去说。”
“……”蒋太太有些迟疑地说,“不太好吧。”
“我要找姐妹商量商量。”她又发愁似的说着,拎起包,和陶思稚打了个招呼,走了。
蒋舸在陶思稚旁边坐下了,拿着粥碗,问陶思稚:“聊什么呢?”
陶思稚想了一会儿,找到了他觉得可能是这场谈话的关键句:“阿姨很矛盾。”
“你很骄傲。”陶思稚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