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歇斯底里的痛斥商千咸的恶行,让他父亲知道他这些年交心交情的兄弟,守护的君主其实是个不仁不孝之徒……
他父亲面对着冷寂烛火坐了一夜。
他当时在想什么?
自己一直保护的兄弟,杀了另外一个兄弟。
自己被珍视一生的朋友欺骗,成为他的利刀,指哪儿打哪儿?
他想了一夜,乃至于第二天天都没亮,他亲自入宫去质问。
或许质问时,他压根就没想到,自己最好的兄弟会因此对自己痛下毒手。
“大哥,你起来吧。”冉清谷动了动干涸的嘴唇,半晌吐出一句,“我没法不原谅你。”
亏欠。
这两个字如同一把利剑,日日夜夜搅弄着心底最软处,搅得血肉模糊,生疮流脓。
商容雀因亏欠而不得不替冉清谷隐瞒身份,不得不想办法弥补他。
冉清谷因为亏欠,不得不纵容着桃子,护着她,养着她……
可本来他们什么错都不曾犯下,却仿佛与生俱来带着一种原罪。
冉清谷一时之间,千万种思绪涌上心头。
桃子的父亲是他父亲的部将,因他父亲而被连累,致使桃子沦为孤儿,被人贩卖!
而他全家又或许因先太子与商容雀而被灭全族。
他没法不原谅商容雀。
他不原谅商容雀就如同不原谅自己。
本质上,他们都是一类人,都是亏欠了的。
商容雀站了起来,诚恳道:“谢谢。”
过了良久,他又道:“抱歉。”
冉清谷点点头,继而,他虚弱看向成王:“王爷,我有个不情之请。”
成王笑笑:“你说。都是自家人,没什么不情之请。”
冉清谷眼眸沉下:“三皇子曾经救过我的命,他本性并不坏,只是为人有些偏执,我愿意代替王爷长公子劝他归顺,但倘若他不愿意归顺,也许会同王爷大公子兵戈相向,无论如何,都请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后半生无忧。”
成王敢率领铁甲军入京都,将他们全都带了出来,那么代表着成王已经反了。
倘若商容雀的身份一旦现世,那么人心归谁不言而喻。届时三皇子想要谋取皇位,怕是竹篮打水。
将来无论发生何事,他都希望商玉州后半生无虞。
毕竟,他欠了他太多。
成王点头:“好,我也不想看到皇室血流成河。”
商容雀思索再三,笑道:“可以,清谷你愿意出面就更好了,我们也省去了很多麻烦。你刚醒,先不要想那么多,养好身体是关键,容与与父王制定了一下杀回京都的方案,而你从小随着定北侯与长公子卿朗,定然看过不少兵书,届时让容与说给你听听。”
一军之中,重要机密,只能主将几人知晓,商容雀能这么说,是没有将冉清谷当外人,也是为了除去冉清谷心中的芥蒂。
冉清谷不是不知好歹之人,虚弱道:“王爷身经百战,所制定的决策定然万无一失,铁甲军所向披靡,定然会旗开得胜。只是……”
成王蹙眉:“只是什么?毓……清谷,你有话直说,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商容与笑笑:“清谷,父王都这么说了,你就直说了吧。”
冉清谷欲言又止道:“铁甲军虽所向披靡,但缺点亦很明显,消耗大,灵活度不如一般的军队。而如今这场恶战,怕是要持续一段时间,届时只怕就是胜了,也是损失极重。”
成王皱了皱眉:“你说的,我们也知道,这些年本王打过无数场杖,虽最后皆胜了,但每一场都损耗极大,打完一场,人与马最少得三个月恢复元气,我们也对铁甲军做过改良,将重甲换成轻甲,轻甲灵活度虽比重甲好,但伤亡大,容与建议本王训练两支铁甲军,一部分重甲一部分轻甲,配合作战,之后伤亡小了,损耗也小了,但你也知道,铁甲不可能没有重量,到底比不上一般军队灵活度高。”
铁甲军无论是人还是马,都身披铠甲,虽然牢固,但灵活度不够,消耗大。
这是铁甲自身决定的优劣,既然利用得起优点,那么也要承担缺点带来的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