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三姐放心,我知晓该如何做,待会我便会备下一份礼,以父亲的名义送去九迎堂,谢澹台太子的救命之恩,把这个人情还了,马车受惊是有人在马腿上放了针,走的越久,针就越往里扎,这才让马受惊了,至于是谁我还在查。”
“四姑娘醒得就好,那奴婢就先回去了。”明夏不曾待多久。
明夏走了,叶秋霜又多派了几个人去查这件事,原本以为是巧合,谁知道竟然是澹台明俊早就算计好了的,想来是想用她来利用父亲,她可不会轻易上当。
眼瞧着父亲答应了她会择一良人,日后安稳度日,她才不会傻到要去和亲,只要她不愿意,陛下和父亲的面上就好看了,不会让局面难看,她宁愿青灯古佛,也不想嫁去北麓。
澹台明俊为了自己的目的就把她置于那般危险的境地,日后不是也同样能用那般手段来对付她吗?
而且今日,澹台明俊也不是最大的功臣,是海宁伯的世子连高扬制服了受惊的马,要说功劳,还是海宁伯世子的功劳更大些。
想到这里,叶秋霜吩咐婢女去备礼,这份礼却是真心实意了许多,让人送到了海宁伯府上,那是她头一次见连高扬,此前不曾见过。
连高扬走的是武将之路,人极其高大结实,面庞硬朗,古铜色的肤色,不似白面书生那般,比傅楼屿还要黑一些,却也十分俊朗,像是大将军。
看起来不是很好相处,救了她之后半句话都没有说就走了,显然是侠义之士。
比起澹台明俊那个有小人之心的,叶秋霜分明对连高扬的感激之情更重。
可她也晓得,连高扬是海宁伯世子,是日后的海宁伯,她一个庶女,是不能肖想的。
——
玲珑听了明夏的话,才放下心来,看来叶秋霜还是十分的识趣,并不是不懂事的人,现在日子比之前好过了,也不曾想些不切实际的事情。
“明夏,你去备一份礼,送去九迎堂,就说是我感谢澹台太子对四妹的救命之恩,一句话必须带到,“祝愿澹台太子娶到合适的太子妃”。”是合适的,不是心仪的,叶秋霜显然是不合适的。
“是,那礼需要怎么准备,是厚礼还是一般的?”
“厚礼,这个恩情总是要还的,海宁伯那边就不必送这般厚的礼,但你亲自去一趟,把私库里的一只老人参送去海宁伯夫人。”
欠人情也是一种交情,只有不想和那人再有什么瓜葛的时候才会不想欠人情,想方设法的还掉这个人情,再无来往,相比之下,玲珑对海宁伯府就要亲近许多,虽然不送厚礼,却派贴身婢女去道谢,日后才有来有往。
“是,奴婢明白了。”明夏下去忙碌,绿枝端了茶上来。
“娘娘不必如此忧心,陛下不会允准的。”
“只怕澹台太子不要脸。”男人不要脸起来可就没有女人什么事了,尤其是澹台明俊不要脸起来。
“那不如娘娘早些给四姑娘定下亲事,这样澹台太子也不能强逼着四姑娘。”一旦交换了庚帖,那就是过了明路的姻缘了,澹台明俊总不能强抢。
“定亲并无这般简单,尤其是此刻,四妹现在就是块烫手山芋,罢了,磨墨,我给父亲修书一封。”就算有些难度,也得和父亲说说,免得夜长梦多。
叶秋霜不会嫁去北麓是确定的,就是澹台明俊提出如果不能有力的反驳,那就十分难看了,会让大家都下不来台,不知道的还以为大楚多小气,连一个庶女都不肯给澹台明俊。
晚上傅楼屿回来,玲珑和他商量了一下。
“先静观其变,澹台明俊突然对叶秋霜感兴趣,恐怕也是有人在背后指点,我查到睿王那天下午去了九迎堂,晚上傅兴临也去了,不过挺隐秘的,我也是今日才得知。”
“晋王到底是背后扮演了什么角色,傅兴临居然深夜拜访澹台明俊,这群人真的是吃里扒外。”玲珑说着就气愤了,吃着大楚的,用着大楚的,居然和北麓有来往,这都是什么狗东西。
“别气恼,你很难避免吃里扒外的人,先看看明日的赏花宴上澹台明俊如何表示。”傅楼屿拍了拍她的脑袋,很久没有看见玲珑这般生气了,吃里扒外有谁喜欢,尤其是宗室里的人和北麓太子来往,这是连老祖宗的脸面都不要了。
“罢了,不提他了,那件玄色的寝衣我做好了,你去沐浴,拿去试试看,这次我绣的是仙鹤,可精致了。”
“好,我这就去。”傅楼屿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去了内室沐浴。
玲珑没有参加赏花宴,却一直在关注着,果然如她所想,澹台明俊在赏花宴上,没有看中一个姑娘,并且直接告诉了梁皇后,一时之间导致梁皇后有些下不来台,也让在场的姑娘们下不来台。
这么多姑娘一个都看不上,枉费梁皇后准备了许久,她也不太清楚澹台明俊的性格,幸好有极其良好的皇后修养,勉强保持了镇定,但脸色还是难看。
从赏花宴之后,玲珑就一直警惕,怕澹台明俊会突然向陛下提出要娶叶秋霜,谁知道却一直没有动静,玲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想太多了?
原本澹台明俊在重阳节这日就会返回北麓,谁知道他连和亲的人选都没有挑中,自然也就回不去了,重阳节宫宴又要见面了。
玲珑甚至想让陛下直接给澹台明俊指一个姑娘,可起先没有这般做,给了澹台明俊选择的机会,现在强塞一个姑娘给他,也不知会不会接受。
不管如何,玲珑还是和傅楼屿直言了,重阳节的宫宴上那些姑娘都在,要是他还不下定决心选一个,就让陛下来选了,给他脸了,挑三拣四的,只想澹台明俊早点选完早点离开大楚。
——
重阳节也是大楚十分重要的一个节日,为了提倡孝道,大楚以礼治国,提倡孝道,先前太后娘娘还在的时候这个节日十分热闹。
这也是玲珑记忆里,为数不多和父亲一起度过的重阳节,一早就开始准备了装有茱萸香干的香囊,亲手做了重阳糕让人送去叶府,今日事忙,她也无法出宫,晚上父亲会入宫,到时再攀谈几句。
晚上夜宴时,酒过三巡,文德帝说了些场面话,便直接问了,“澹台太子在大楚也逗留许久,不知是否有满意的姑娘,要是实在无法抉择,那朕便为你挑选一二,大楚的姑娘都是好姑娘,决计不会辱没了你。”
“陛下,皇后娘娘安排的那些女子都十分好,只不过明俊心有所属,心中所爱不在那些姑娘之中。”
玲珑的手下意识的握紧,澹台明俊到底想干什么,傅楼屿握住玲珑的手,示意她镇定,此刻轮不到他们出声。
文德帝收敛了笑容,“哦,那你心仪的是哪家姑娘啊,竟然被朕忽视了。”
“明俊心仪的是定国公府的叶四姑娘,那日朱雀大街上对叶四姑娘一见倾心,今生非卿不娶,还望陛下成全。”澹台明俊直接的看着叶秋霜。
满殿的人都看着叶秋霜,她的心跳加速,像是被置于炭火上烤一般,这下子,所有人都知晓朱雀大街一事了,兴许还会有人以为叶秋霜是故意勾引澹台明俊。
叶秋霜站了出来,跪倒在地,拜了三拜。
“免礼,你可有话要说?”文德帝对她道。
叶秋霜屈膝对着澹台明俊行了一礼,不卑不亢道:“多谢太子殿下厚爱,臣女惶恐,殿下所求,本不该辞,只是臣女早心有所属,此生,非君不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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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不说澹台明俊, 就是文德帝都因为这话对叶秋霜刮目相看,原本以为庶女罢了,且之前又不曾怎么听说过叶秋霜的名字,兴许是一般人物。
谁知道话语间不卑不亢, 也不露怯, 面对北麓太子有恭敬却无畏惧, 能直言不讳,这般胆色, 许多人家的嫡女也未必有, 看来叶正元果然是叶正元,连家中庶女都这般出色。
“真是可惜了,郎有情妾无意, 澹台太子,叶四姑娘都这般说了,你也不好强求吧?”文德帝舒心了,只要叶秋霜拒绝了, 那他也就好说话了。
“陛下,明俊还有话说。”澹台明俊看着叶秋霜, “叶姑娘, 你若是愿意嫁与本王, 即是北麓太子妃,日后还能是北麓皇后, 享受无上荣光。”
太子妃是真的太子妃, 皇后就未必了, 但话还是要说漂亮的。
“多谢太子殿下垂青,臣女才疏学浅,蒲柳之姿, 万万不敢肖想殿下,还望殿下收回成命。”叶秋霜继续拒绝,这些理由,她早就知晓了,不会心动。
看似荣华的背后,却也可能是一架枯骨,她不去肖想荣华,那也就不会成为枯骨。
“本王此次前来大楚,携带十万金聘礼,只要你答应,这些都是你的。”澹台明俊突然觉得心中没有底了,看来叶秋霜也并未这般好对付。
这话一出,满殿哗然,十万金,澹台明俊可真是大方啊!
在大楚,哪怕是贵女嫁娶,也一般是几千金,过万金都甚少,过十万金除了大楚皇帝娶皇后,从未有过。
可如今澹台明俊却要用十万金去娶一个庶女,面对这么多银两,这才顶得住?
不说那太子妃和皇后的位置,就光是这十万金,在场就有不少的人家跃跃欲试,聘礼这东西,就算要陪嫁,那也不能全部都带回北麓去,到时候想必有不少会留在家中,那家里可就从此发达了,再加上陛下赏赐的爵位,那在大楚,地位可就稳了。
这让人如何不心动?
所有人都在看着叶秋霜,等着她的决定,玲珑紧张起来,这么多聘礼,她真怕叶秋霜会心动,有了这些聘礼,下辈子也花不完。
叶秋霜在这般紧张的情况下,还掩唇轻笑,退后一步,“殿下这般,怕是不懂我们大楚儿女,人生在世,情意难得,不说十万金,便是万万金臣女也无福消受,还望殿下寻到一位心意相通的姑娘,臣女确实是心有所属。”
看似很多银两,可那也得有命花,命要是没有了,那有这么多钱有什么用?那些财富又不能带到阎王殿去。
叶秋霜是庶女,接受的教育也不如嫡女,但她也十分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是一个安稳的生活,出阁之后可以时常回家看望姨娘,北麓天高水远,她是万万不想去的。
叶秋霜这话,让文德帝彻底松了口气,甚至开始觉得遗憾,叶正元怎么就才生了两个女儿呢,瞧这一个个的,嫡女这般出色也就罢了,连庶女都这般拎得清,这要是多生几个这样的女儿,那必定是省心不少。
玲珑也舒心的笑了笑,起身道:“澹台太子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本宫四妹心有所属,强扭的瓜不甜,还请殿下另择良人,且叶府不是贪图富贵之家,姑娘出阁,最看重的并非是聘礼,而是人。”
玲珑和叶秋霜对视一眼,叶秋霜从三姐姐的眼神中看见了赞赏,虽然她不是嫡女,可她也是叶正元的女儿,她也想向三姐姐学习的,学着做叶正元的女儿。
“太子妃这话为时尚早,据本王所知,大楚不得私相授受,可叶四姑娘并无结亲,那就是不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为何就不能嫁与本王呢?”澹台明俊也是下了决心要拿下的,要是他非要叶秋霜,难道文德帝真的就撕破脸皮不肯给吗?
“殿下,您这般,就有些无理取闹了,难不成还不允许臣女心中有所想之人吗?我们并无出格的举动,万万谈不上私相授受,大楚好姑娘这般多,殿下为何就非得强求臣女呢?”叶秋霜咬咬牙,有点想咬死澹台明俊,都已经说的这般明显了,还要死缠烂打,一国太子都不要脸面的吗?
“既然并无交换庚帖,那就不曾过明路,那叶四姑娘就未定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怎么就不允许本王追求呢?再者,叶四姑娘说不得是一厢情愿,兴许你爱慕之人对你并无意思,那何不跟了本王?”
要不是顾忌着大庭广众之下,玲珑真想说一句澹台明俊不要脸,这般咄咄逼人,叶秋霜又的确还未定亲,澹台明俊这是要逼婚啊。
“殿下,请不要逼迫臣女,这有失您的风度,臣女已然说的十分清楚,心有所属,不愿远嫁,求殿下放过。”叶秋霜何时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从来她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庶女,如今却在明州殿内,无数人的注目下和澹台明俊辩驳,内心煎熬。
“既然这样,那本王还有一个请求,只要你告诉本王你心仪之人是谁,那本王就放弃,要不然本王也可以质疑你是故意骗本王,那也是骗皇帝陛下,这可是欺君之罪,叶四姑娘可要想清楚了。”
澹台明俊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威胁,还用文德帝威胁,文德帝都要吹胡子瞪眼了,他何时说了叶秋霜有欺君之罪,可他此刻骑虎难下,什么都不能说。
叶秋霜强忍住气息,她就只是随口一说,哪里有什么心仪之人,这要是当着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到时候那人说不喜欢她,她的脸面都丢尽了,那还议什么亲,还不如去泰临寺修行更为合适。
“怎么?叶四姑娘说不出来,是骗本王的?”澹台明俊的话语里带着调笑,分明是准备看好戏的。
“臣女……”叶秋霜结巴了,在脑海里翻着近来接触过的几家人,可是那些人地位都一般,真的敢和北麓太子抢女人吗?
敢和北麓太子抢女人的,这大楚又有几个呢?
玲珑看向傅楼屿,也在想该怎么破解,要不然随便说一个关系近些的,等澹台明俊离开可以重新再议,可这一时之间,之前又并未打好招呼,这般太过冒昧了。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场好戏,就在澹台明俊胸有成竹,以为自己一定赢的时候,一个人男人站了起来。
“陛下,臣与叶四姑娘早已心意相通,只不过近来事忙,臣才未去叶府提亲,叶姑娘是女子,总不好说出口,臣替她说。”
澹台明俊闻言眯起眼,往男人的方向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肤色偏黑,一看就是常年经历风吹雨打的武将,有些眼熟。
“你是谁?”澹台明俊对他有点印象,那天制服了叶秋霜马车的男人。
“在下连高扬,五城兵马司南城指挥使,请殿下不再逼迫叶姑娘,成全我二人。”连高扬声音浑厚,一听便知晓内力深厚。
叶秋霜不敢置信的看着连高扬,他竟然……两人只有一面之缘,哪里有什么心意相通,再一想,便也晓得,恐怕是为了助她度过难关,不必想太多,便也把怦怦跳的心脏平静下来,告诫自己别想太多。
海宁伯和夫人也回头看着自己身后的儿子,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到底连高扬是真的喜欢叶秋霜还只是为了解围。
海宁伯是伯爵家,连高扬也是从小就出色,才弱冠之年就已经是五城兵马司的指挥,日后前途无量。
因此海宁伯夫人对他的亲事是十分挑剔的,这才到了现如今还未定亲,而叶秋霜,海宁伯夫人是不满意的,一个庶女,她瞧不上。
可如今的情况,容不得她说什么,只能静观其变,希望只是连高扬一时善心,为叶姑娘解围。
“叶姑娘,真的是他吗?莫不是在诳本王?”澹台明俊收回视线,这个连高扬也是一块硬骨头。
“是,臣女对连公子倾慕已久,还望殿下成全。”此刻叶秋霜除了应下,别无选择。
“澹台殿下,那日在朱雀大街上,是臣制服了那匹受惊的马,但未免影响叶姑娘的名声,所以早早离开,臣与叶姑娘早就心意相通,只等家父去叶府提亲,还望殿下勿夺人所好。”连高扬走到大殿上,撒谎都不打草稿。
“哈哈哈,既然这样,那澹台太子可得说到做到,叶姑娘已心有所属,与连指挥情意相通,你也不能强求,大楚还是有许多出色的姑娘的。”文德帝大笑,这下这个围算是解了,果然没有看错人,连高扬的确是有勇有谋的人。
“既然如此,那本王也成人之美,请求皇帝陛下给这二人赐婚吧,就算是本王送给叶姑娘的新婚贺礼。”澹台明俊冷哼了声,这两人分明不曾有什么交集,但却非得来一个郎情妾意,澹台明俊叶没有办法,只好让两人在一起了。
澹台明俊这话,让叶秋霜的脸色煞白,如果赐婚了,那就是没有反转的可能性了,澹台明俊这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