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抬手拔下了胸口的箭, 江林把那根箭收进了空间,布料被箭矢的锋刃划破, 她揉了揉胸口,这个冲击力还是有点疼的, 她低下头看到衣服被划破的地方露出的军绿色:“准是准, 然而并没有用。”
江林也明白, 这是射手看头部有护具,为了保证精准度才射的胸口,不过头都记得戴军用头盔的家伙, 有这个条件, 难道不穿一件防弹衣嘛?
当然这就有点难为射手了,他哪知道什么是防弹衣, 他也不知道江林头上顶着的那个绿绿的是什么,就是看着好像是金属材质,想来必然坚硬, 恐怕不能一击致命,这才下意识的避开头部要害,精准的射中了心脏位置……的防弹衣。
江林不去管射箭的人了, 哪怕是穿着细甲也是无法抵挡马格南子弹的, 马格南的杀伤力就是汽车门板也可能穿透, 破甲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射手滚下去的时候, 掉到了旁边那个院子里,看角度他就应该是从那个院子里爬上来的,江林不打算进去,里面有不有同伙不好说,而且狭小空间内,江林的枪支也没法发挥自己的射程优势。
现在当务之急,江林是需要回到店铺里,江林藏在院落的视觉盲区给自己换了一套外衫遮盖里面的防弹衣,然后看了一眼院外空无一人的街道,眉头紧皱,这条路往日不至于没有人,等江林谨慎的到了巷子口,这才发现原来路是被挖断了。
江林看着巷子口外的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和走街串巷的小贩,心中暗叹,果然专业的很多。
为一名当朝的三品官员江林实际上应该有自己的府邸,还应该有点丫鬟仆人什么的,不过幸亏江林身上秘密太多,深居简出就弄了一个普通的小院子作为传送点,也没有仆从,要不然只怕自己开门,院里得死一片啊。
江林一路沿着街道穿行,路上收获了不少行人奇怪的目光,但是江林丝毫没有想把头盔解下来的意思,现在她面对的是一群比较专业的杀手,还是保命要紧。
一边快步往前走,江林一边分析着今天的事情,只有一位射手伏击,似乎不太对,如果多放两个或者两个以上,成功率自然会高一点,而根据这位射手的精准度和之前的一些操作来说,自己面对的这次暗杀相对专业,可又说不上哪不对……
走着走着,江林忽然意识到了只有一个射手伏击,这种事情本身就不对,也许对面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还会从那栋房子里走出来,可能在燃烧之后的搜查中发现没有自己的尸体,就以为自己已经逃跑了,而那个射手留下来,应该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甚至那个射手可能在那根本就不是为了等自己,而是为了等之后可能来这座院子里的人!
线索太乱,江林一时毫无头绪,究竟只是为了杀自己,还是另有图谋?又是谁要杀自己?
好在就在江林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货行已经近在眼前了,似乎好像和以往没什么不同,就连旁边的水果店也还可以看到有人拎着篮子进进出出。
江林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货行里依旧如往常一样,平时货行只是早上卖限量玻璃的时候人最多,等这天的限量卖完,到中午以后了,人就渐渐少了起来。
等到了店里,一切似乎都和往常一样,店里的伙计应该也是和以往一样在货行忙完之后,去隔壁水果铺帮忙了,只有一个在柜台记录今日限量销售,也要是有人买蜀锦也顺便收款的,此事这个伙计似乎正在给柜台擦灰。
江林正打算找顾景卿,旁边柜台里的那个伙计一见江林来了,忙走了出来,他手里还拿着一大块抹布,这个伙计江林有印象,他是第二批招进来的伙计,因为会识字,所以两个店铺的出货表是由他进行记录的。
那伙计脸上露出了急切之色,他似乎很紧张的,焦急的说道:“东家!大事不好了!顾掌柜的……顾景卿他死了!今个一早我来店里就看到他被人杀了,他的尸体现在就在二楼!我不曾挪动,东家,您可快看看该怎么办才好啊?”
“什么?!”江林顿时拍案而起,双眼中充满了惊愕和不可置信,愣愣的看着那名伙计。
伙计一副都要急哭了的样子:“呦!我的东家啊!你快去看看吧,一会衙门的人来了,总得有个说法啊!”
“好!”江林神色一凝,当下拂衣而起,就要往楼上去,那名伙计也亦步亦趋的跟上。
二人两步到了楼梯口,伙计抢上两步,低着头做了个请的手势,迎着江林走上楼梯,江林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转身踏上了第一阶楼梯,然后是第二阶。
随着江林踏上楼梯的脚步,伙计缓缓抬起头,他已经不再是刚才那副着急慌张的样子了,他手里的那块厚厚的抹布下闪出一丝寒光,他的眼里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瞬间变成充满杀机的狠厉。
抹布掉在地上,伙计手持抹布下藏着的利刃向着江林扑了过去,在他眼里,江林到处都是破绽,背对这敌人也太大意了!
就在这时,伙计忽然发现自己眼前寒芒一闪,背对着他的人依然没有转过来,伙计忽然感觉自己的手没了力气,手中的利刃掉在地上,他低下头,看到自己胸前锁骨下插着一个细细的白色桶状物,那上面似乎连着一根银针。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伙计眼前一黑,顿时没有了意识。
江林抽出了自己胳膊下夹着的麻醉/枪,转身看着倒地不省人事伙计,她挑起了嘴角,活口,这不就有了么?
“不要挪动尸体,你知道的挺多啊,这可和你当初过来应聘的时候,你说自己不过是个普通庄稼汉,有幸识得几个字,这人设可不同啊,再说掌柜的都死了,你还有心思擦柜台?”江林边没收他的武器边笑道。
江林把伙计胸前的麻醉针取了下来,又从空间里取出一支针筒,找了找这人手上的血管,给他打了进去,打完还不够,又打了一管,做完这一切江林拍拍手站了起来。
以前看小说电视剧中动不动杀手高人就得有个抗药性,这回行了,就这剂量什么抗药性都不好使!你哪怕是一只大象也得给我老实趴着!不过江林也不敢再多打了,再打就超过人体承受最大限度了,这人要是死了,那之前的戏可就白演了。
江林拖着伙计上了二楼,二楼哪有什么顾景卿的尸体,江林知道顾景卿那可不是一个容易死的家伙,机灵的兔子一样。
江林给那个伙计捆的像是粽子一样,丢在了库房里,随便还上了锁,然后就下楼了。那个人说的话就是胡扯,衙门的人怎么会来呢?
忽然外边传来一阵车马声和有些整齐的脚步声,和公主来的时候似乎还有不一样的地方,金属碰撞敲击的声音似乎有点……似乎有些明显,来的人全部配备武器。
江林不慌不忙的下楼,楼下已经被围了个严严实实,一双双手按在刀鞘上,他们都是官差,而其中为首的人,正站在大堂当中,冕有五旒,青衣纁裳。
看到这个架势,有不少路人或是听到动静的商户开始偷偷看热闹。
看到江林下来,为首那人盯着江林问道:“谁是江氏货行的东家?”
“您要是不认识我,又何必这么看着我问,旁边那个也是写明了我的产业,可您能准确的直接来到这,那是您手眼通天,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江林笑道。
那人当场被江林接了底,围观群众听了音,顿时议论纷纷,一片嗡嗡声里那人顿时也闹了,他把佩剑重重的摔在桌子上:“好啊!来人!带走!”
“我看谁敢!”江林一声大喝,她是身份令牌瞬间出现在手里,江林将令牌高高举起:“我是陛下亲封从三品云麾将军!就算是实职也是从四品中郎将,青衣纁裳穿着官服的你也不过是个五品,也敢以下犯上,无故抓人?好大的胆子!”
“抓你是因为你的荔枝里下毒,”忽然持刀的官差散开,让出了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男子,他衣裳上绣着一只大雁,栩栩如生,展翅欲飞,“如今苦主已经在衙门堂前等着了,就等你了,且跟我走一趟吧。”
大雁……这是从二品!而自己又何曾在荔枝里下毒?江林忽然想到了那个捆的跟粽子一样的伙计,顿时皱了眉头,环环相扣啊!出来个从二品,这回对面是下足了本钱了。
这回可不只是鸿门宴那么简单,江林觉得自己还是最好别去,一时气氛僵持在那里,那个从二品这时候也发话了:“中郎将,请吧?”
忽然一个声调奇特的长音透过人群中悠悠荡荡的传了进来。
“公主驾到!”
第65章 断案
随着这个声音传来, 刚才的从二品脸色瞬间不好看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能来那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现在得了,来得是公主, 那是超品,也最最尊贵的皇亲国戚之一。
原本乌压压一片的持刀官差齐刷刷的退到两边, 给公主让出了地方, 公主扶着岚姑的手, 身后跟着一队队女官和随从,穿过人群款款走向江林,身后跟着顾景卿, 此刻围观群众已经被公主府护卫遣散。
公主的气势忽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江林记得她竹林遇刺时的冷静,千秋节上的守礼规矩, 观看殿前比斗的时候的柔弱,向自己问荔枝时的娇俏,还有平时的嬉笑随意, 可是江林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公主,她睥睨间的锐利风采让江林忍不住想到了当初女皇。
看到顾景卿。江林瞬间知道是谁找来的公主了,顾景卿是个再聪明不过的孩子了, 他可是很不容易死的。
刚才还昂着头的从二品官员, 此刻已经没了刚才的气势, 公主审视的目光下甚至后退了一步, 公主带着笑一步步的逼近他,直逼得他退无可退,五体投地的跪在地上,声音带着颤抖的道:“见过公主殿下。”
“邵大人。”公主带着笑意的声音,却听得一个从二品官员冷汗直落,似乎笑比不笑更可怕,公主笑道:“大人糊涂啊!”
“大人秉公办案,何来糊涂?”刚才那个青衣纁裳的五品武官开口道。
“放肆!”岚姑呵斥道:“荔枝毒杀案中同批荔枝里,有公主进献给母皇的一筐,还有一筐为公主食用,涉及陛下就有行刺之嫌!此案不是你们可以审的,陛下亲派狄大人受理。”
“我是得了母皇的旨意来的,他不糊涂,又是谁糊涂呢?”公主轻轻的笑声,她这次认真的看着那个青衣纁裳的五品武官,压低了声音,轻声问道:“你知不知道你这是何罪啊?”
最低的声音,最有力的话语;最平淡的语言,最锋利的意思;最温柔,也是最凶猛的,众生千面,江林忽然感觉自己曾经认识的公主比自己以为的复杂的多。
公主拿起了那武官之前摔在桌子上的佩剑,她抚摸着剑柄,轻轻一笑,把剑从剑鞘中抽了出来,剑是好剑,寒光凛凛,剑鞘从公主手上滑落,掉下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那剑鞘仿佛在砸落在所有的人心尖上,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真是一把好剑啊……”公主抬起手剑尖指着他的喉咙,神色里笑意更深,只是江林从未见过公主这样的笑容,别说那武官,这样的笑容,让江林看着都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公主轻轻吐出四个字:“还给你吧。”
全场一片寂静,那个邵大人看了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话,跟他一起来的持刀官兵各个欲言而止,神色不忍,可是他们也都知道这里没有他们说话的份。
一切都被江林看在眼里,忽然她一个助跑飞起一脚,将那个武官踹了个仰面躺倒,公主的剑尖前空了,江林又补上了两脚,边踢边道:“让你装逼,让你装逼!”
公主看了看江林,终究是没有说话,剑尖垂下,片刻她一抬手,立刻就有女官得到示意上前接过了剑,公主不再笑了,却看上去平静了很多:“走吧江林,狄大人是大理寺出身,乃是陛下亲信,我朝断案第一人,陛下已经委派他收集证据,只怕这会已经有眉目了。”
言罢便走便叹了一口气,路过江林身边的时候,公主用只有江林听到的声音道:“你这心软的毛病可不好。”
江林也追了上去,笑道:“嘿嘿,我踢得挺使劲的,再说了,那店我以后还要做生意的嘛,他要是死在这也不好不是?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公主走后,持刀的官兵也收了兵刃,去扶起了那个倒在地上的五品武官 ,那位从二品官员邵大人看了一眼,倒在地上五品武官:“贺谦……我……”
“恭送大人。”贺谦被扶起来之后没有多说,只是低头抱拳行礼,邵大人看着他片刻后叹了口气,也转身离开了。
等人都走远了之后,贺谦身旁的人小声问他道:“大人……我们……”
“告诉兄弟们,我们也走吧。”贺谦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拍掉江林在他身上留下的脚印。
扶他的人一看,不由得皱起了眉,小声嘀咕道:“那个江林未免也欺人太甚!”
“如果不是她,我刚才就死了,我恐怕是被姓邵的骗了,他给我的信完全就是错的,报官的人也有问题,命令也是假的。”贺谦低垂下眼帘,深吸了一口气:“我这是欠了她一条命啊。”
“命令是假的?怎么会……”那名官兵已经愣住了:“怎么会有人敢假传上级命令,难道就不会有人查?难道这人就担当的起吗?”
“恐怕还真担当的起,起初我也不信,可如今我信了,这里面涉及的人,恐怕已经不是我们能够接触和想象的,不需要再知道了,整队,我们回去吧。”贺谦一副不想再多说的样子。
随着众人的离开,江氏货行恢复了往昔的安静,可是水面上风平浪静,却无人知道,水面下酝酿着多么汹涌的风暴,所有人看到的,都未必是真的,所有人知道的也未必是,只是飞鸟偶尔略过天空,才得以窥视这湖底那正在苏醒的庞然大物,窥视天空中眼底的光芒。
从江氏货行到皇宫一路上江林把暗杀的事和抓到了一个活口的事都告诉了公主,公主便让顾景卿先回去,也不用把那个活口带走,只是回去把人都遣散,照常歇业就好。
公主根据江林的描述判断这次刺杀江林的也会是死士,应该是任务暴露就会自我了断,而他的主人对于他们应该也是有绝对信任的,未必会觉得他们没有死,公主太了解死士相关的培养方法了。
现在她们要进宫,不能让别人意识到她们抓住了活口,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切如常,公主隐隐感觉到要杀江林的人,有些过于不简单,等到她回去,她就有办法让这个人就算活着也是死了。
大明宫依旧肃穆庄重,女皇的脸色不好,没有一位君主能够容忍哪怕是一点行刺的可能,尤其是女皇,她平生最恨的就是有人想杀她,而如果不是有太多人想杀她,又怎会逼出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皇呢?
公主带着江林上殿不久,狄大人带着他的助手李中郎将也到了,这个案子特殊,因为涉及天子,所以由天子圣裁,而那个被荔枝毒杀的人也算是女皇嫡系,女皇还是皇后时期就提拔的监察御史的独子。
御史永远是个特殊的群体,毒杀御史家人的罪名可以说是更严重,监察御史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他膝下无儿无女,直到四十出头才得了这么一个幼子,忽失独子,哪怕是一向沉稳的人也于御前不住抹泪。
见狄任捷上殿,监察御史立刻道:“陛下,还请为我儿做主啊!”
“爱卿不必难过,今天我在这定要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必然要给你一个交代”,女皇劝慰了老御史之后,又问狄任捷道:“你也去查了,可是发现了什么?人究竟是不是被毒死的?”
“已经检验过了,是被毒死的。”狄任捷道:“臣还有一个发现,这毒并不是被事先下在荔枝里的,所以陛下可以安心,并不是有人要刺杀陛下和公主。”
公主虽然表情依旧,可终于暗中松了口气,江林还以为是那个伙计下的毒,但现在看来居然不是,江林实际上也是有点意外的,他一时也想不通,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门道。
莫非这个狄大人也是公主的人?江林看了看公主,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可能也不对,这么重要的事情女皇应该不会交由任何一个有私人立场或者她不信任的人去的。
“怎么可能?”监察御史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狄任捷,急道:“可小儿毒发之前未食用它物啊!”
“荔枝虽然已经被吃了,而且确实有毒,但是我们检验过剩下的荔枝壳,荔枝壳里并没有毒,可是如果荔枝果肉里有毒,那必然,在运输途中会粘在壳上,可是这壳里根本就没有毒,这说明这荔枝是在被蜕壳之后下的毒。”
狄任捷分析完,郑重的问道:“大人,可还记得公子当时吃荔枝的时候,可曾假他人之手?”
监察御史瞬间如遭电击,愣在原地,半响才道:“有……有!那是我妻子的陪嫁丫鬟穗儿,我儿子的饮食起居都是她负责,荔枝壳也必然是她剥的。”
“这便好办了,去把那丫鬟带来就是。”女皇道。
立刻有黄门领命下去了,可是不一会儿就回来了,黄门面露难色道:“御史大人府中传来的消息,那个叫做穗儿的丫鬟撞柱自尽了。”
第66章 断案(二)
死无对证, 穗儿这条线索算是就此中断,众人都面面相觑, 这时候没人再敢说话了, 他们都在等着女皇做最后的裁决, 是否还要追查下去, 得看女皇的意思。
女皇微一沉吟,表面上不置可否,对御史问道:“此事爱卿, 如何看啊?”
“穗儿从小照顾犬子, 若真是她要杀犬子,为何现在才动手啊?犬子在襁褓之时,也是由她照顾, 若她真有杀心,那时动手岂不更容易?”监察御史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他如今已到知天命之年, 恐怕此生再无可能有子嗣, 心中强烈的不平之意,促使他开口说道。
女皇忽然变得若有所思,她坐在高处, 面前垂下的帘子,让人看不清她的喜怒,江林结合自己时空中传说里的野史, 怀疑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片刻女皇道:“爱卿, 朕既然已经答应了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那就一定追查到底,狄任捷,此事朕就交由你继续追查,除恶务尽,凡事总得有个源头。”
“是!”狄任捷即刻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