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吉祥对赵瑞分析道:“我们假设潘夫人是自己离开的文家, 她把值钱的首饰和面脂之类都带走,那为何这个鸳鸯玉佩和贵妃镯她没有带走?这两样也是价值不菲的。沉宜水不带走,是因为这里所剩不多, 带走也没什么用处, 便被丢弃在这里。”
赵瑞顺着她的话说:“如果,这两样东西无法买卖或者兑换成银钱呢?”
东西一旦没办法买卖, 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带在身上反而会有麻烦, 还不如留在文家,反正也不会有人发现。
谢吉祥想了想,道:“鸳鸯玉佩代表的肯定是感情,看王海林的样子, 他肯定送不起潘夫人如此昂贵的礼物, 就连沉宜水都是潘夫人买来送给他用的。这个玉佩说不定是文大人或者其他人所送,潘夫人比较珍贵,一直存放在这里。而那个贵妃镯, 其实要值钱得多,此物上面有潘夫人的闺名, 说不定代表的是潘夫人的身份。”
赵瑞点点头,觉得谢吉祥的推论很合理。
“她的出身,目前对外所说只是商户之女, 但其实仪鸾司有备档,她早年只是文正诚家中的侍妾,文正诚对她偏爱有加,才在原配夫人病亡之后费尽心思把她扶正,她的身份或者她的来头,肯定比表面上看到的要深。”
如此一来,案子可能会更复杂。
仪鸾司都查不到潘夫人的出身,若案子真的跟她的出身有所关联,查起来肯定会很艰难。
赵瑞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好了,不要皱眉。”
他把那玉佩、贵妃镯和香露瓶放回盒子中,直接塞进袖中,然后把那块青砖好好盖了回去。
“仪鸾司以前不知,是因潘夫人不需要盘查,现在却不是了。一会儿就安排人去查,顺着这些信物,总能查到线索的。”
赵瑞如此一说,谢吉祥便也松了口气。
“好。”
她如此说着,又在厢房里搜寻起来。
赵瑞道:“现在要搜什么?”
“
我记得刚刚文子轩说,他特地选了少夫人从娘家带来的老山参送给潘夫人,感谢她给自己的婚事办得体面又隆重,这种刚送来的珍贵礼品,应当不会立即就收进库房,我想看看这个山参是否有问题。”
赵瑞便陪着她一起找起来:“你是觉得文子轩有嫌疑?”
谢吉祥摇了摇头,她说:“我只是……只是突然觉得应该搜一搜,若说嫌疑,其实这个家里每个人都有。”
潘夫人也算是奇女子了,这个家里人人都爱她,又人人都恨她。
死在柴房中的那个人如果是她,那么每个人都有杀人嫌疑,若不是她……那死的又是谁呢?
两人略找了一会儿,就在厢房的杂物柜中寻到了一个药盒。
上面贴着封条,一看便知是老山参,连年份和药铺的名字都写好了。
谢吉祥刚要伸手够,就感到头上多了一条结实的手臂,她仰头一看,赵瑞轻松地取下了那个药盒。
谢吉祥:“……”
个子高了不起哦。
赵瑞好笑地看她一眼:“吉祥啊,以后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办吧。”
谢吉祥白他一眼,接过药盒一看,侧边的封条已经裂开,盒子被人打开过。
她跟赵瑞对视一眼,小心翼翼打开了盒子。
然而,这个药盒之中却空空如也。
那根据说很名贵的老山参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些许残渣和粉末。
谢吉祥伸手,想要摸一摸那粉末,却被赵瑞拦住了:“别碰。”
话音落下,赵瑞直接合上药盒,神情略有些凝重:“那粉末似乎是……□□。”
“什么?”
谢吉祥睁大了眼睛。
赵瑞从袖中取出一个布袋,把这药盒仔仔细细放了进去,然后严密封存起来。
“这东西市面上买不到,”赵瑞道,“但若在黑市还是能买到的,价格也不算很贵,只要有门路,就能得到。”
也就是说,任何人都有可能弄到。
谢吉祥问:“老山参是文子轩送来的,会不会是他?”
会不会是他?赵瑞也在想这个问题。
以文子轩的身份地位,他是弄得到这些东西的,不过他不可能这么傻,直接在自己送来的东西中下毒。
那么下毒之人又会是谁呢?老山参不翼而飞,是
否也跟下毒有关?毒是否已经下成?
这些,他们暂时还不得知。
不过,搜寻主院卧房确实很有成果,两个人倒也不算太心急。
待把搜到的证物一样样放好,谢吉祥才把巧思重新叫回了卧房内。
巧思有些忐忑,她不知这两位大人是否还有其他疑问。
谢吉祥态度很和善,她先对巧思笑笑,然后才说:“巧思姑娘,你是潘夫人身边最亲近的人,夫人的事你想必都很清楚吧?”
巧思先听谢吉祥夸她,脸上立即浮现出些许欢喜,可转瞬工夫,她又立即垂下眼眸来。
“奴婢,奴婢不是很清楚的,”巧思有些哀愁,“夫人不喜欢奴婢总是跟着她,许多事奴婢都不知情。”
看这样子,巧思对潘夫人可是相当忠心。
谢吉祥问:“巧思姑娘,我只想问一问,你可知潘夫人跟王海林之事?”
巧思一下子就慌张起来。
“奴婢,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巧思小声说,“你们别诬陷夫人。”
她一定知情。
谢吉祥同赵瑞对视一眼,然后才安抚他:“你别慌张,此事我们不会主动告知文大人,只是想早早把潘夫人寻回来,你要知道,她一个人孤身在外,是很危险的。”
巧思渐渐安静下来。
她犹豫了很久,才道:“夫人跟那个王海林也不过就是谈谈心,大人衙门里事多,无法日日关心夫人,夫人也很孤独。”
这个说辞,倒是跟王海林一致。
谢吉祥问她:“夫人只有这一个知心人吗?想来夫人也很可怜,每日都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若是只有这么一个人陪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那王海林一看就不像是会花言巧语的,只胜在容貌和体魄上,对于这种深闺寂寞的贵妇人,显然是不太够的。
巧思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她狠狠咬了一下嘴唇,眼神四处游移,发现谢吉祥一直紧紧盯着自己,这才不敢隐瞒,只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呢喃:“好像是,还有一个……公子哥。”
公子哥?
谢吉祥看了一眼赵瑞,两人都明白,那个鸳鸯玉佩估计就是这位公子哥送的。
“你知道是谁吗?”谢吉祥柔声问。
巧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她最后说
:“奴婢见过那个少爷,不过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家就在琉璃庄,离衙门不算远。”
这位潘夫人,胆子也是够大的。
家中有个长工眉来眼去还不够,外面还找了个年轻小少爷,胆大包天同人私会。
也不知文正诚知不知道妻子的这幅面孔。
若文正诚知道,那么他的嫌疑就是所有人中最大的。
一个五品京官,夫人还给他戴绿帽子,是个人都不能忍。
见巧思确实不知道那小少爷是谁,谢吉祥便也不再多问,两人从二楼下来,发现文正诚的精神比刚才要好不少,正在雅室里看公文。
赵瑞过去同他寒暄几句,便跟谢吉祥一起出了主院。
待两人一路来到后厢房,谢吉祥才问:“如何?”
赵瑞若有所思道:“这个文正诚心思太深,不好揣摩。”
关于潘夫人的隐私,他们不可能现在就告诉文正诚,必须要在多方查证之后,慢慢审问他。
但根据赵瑞的观察,文正诚看样子是不知情的,不过若真不知情,他又为何如此辗转反侧焦虑急切?
虽说他的职位特殊,夫人失踪容易引起圣上疑虑和不满,但只要他为官无错,忠心耿耿,也不怕圣上追责。
可夫人红杏出墙情人无数,却实在令他颜面扫地,便是依旧能平步青云,以后人人见他都会想起这事,他实在也丢不起这个人。
赵瑞拍了拍谢吉祥的肩膀:“不急,我们时间很多,慢慢查便是。”
校尉早就查到了王海林的住处,两人直接来到王海林所住的厢房,刚一进屋,就看到他坐在桌边发呆。
之前他们也知道,文家人口不多,带来琉璃庄的人就更少了,除了几个老家带来的丫鬟小厮,便是当地寻的长工,都住在后面的厢房中。
或许因为同当家夫人有染,让王海林在文家颇为舒服,他自己单独住了最靠边的一间厢房。
屋子虽不大,却有窗,比之许多百姓住的都要好。
王海林知道自己门口有校尉看管,在屋里坐着也很焦虑,待到谢吉祥他们刚一进来,立即便从椅子上弹跳起来。
“啊……两位,两位大人好。”王海林略有些结巴。
谢吉祥动了动鼻子,在王海林的屋舍内,闻
到了很淡的沉宜水香味。
谢吉祥眯着眼睛,发现他手里正抓着一个精巧的荷包。
那应当是潘夫人送给他的礼物。
“王海林,”谢吉祥直接了当问,“你对潘夫人是否真心?”
在文家的所有人中,王海林的作案动机是最低的,一开始谢吉祥以为是因潘夫人对文大人还留有旧情,令王海林不满,然而刚刚搜寻到的线索,不仅加深了文正诚的嫌疑,也加深了王海林的。
如果知道潘夫人移情别恋,这个年轻的对潘夫人满心爱恋的长工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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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为同潘夫人的关系一直都很隐秘,也可能少年心事无处排解,当谢吉祥问出这一句的时候,王海林脸上有着异乎寻常的激动。
他就如同正处在热恋期的少年那般,很是激动地说:“小的当然喜欢夫人,夫人那么好,还那么美,对我那么温柔,我怎么可能不喜欢她。”
谢吉祥盯着他的眼睛,发现他这番话确实发自肺腑,便道:“你如此爱恋夫人,可夫人……怕不能专一对待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