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节

    他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第100章
    苏子黎在夜色中游荡, 白日里热热闹闹, 四处都可以看见奴仆行走的朱府现在一片安静。虽然不至于一点人声都没有, 但那些声音连同房间中昏黄的烛光一样,都尽力被人为地收敛到了最低。
    仿佛是在害怕惊醒着什么似的。
    直到晃过两个院子,他才在某条小路上, 看见了两个正搬着东西急匆匆离开的侍女。她们提着一盏十分昏暗的灯笼,在漆黑的路径上飞快行走,直到迈过那段路程步入一间屋子里, 这才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
    里侧传来压低的整理东西的声音, 苏子黎站在窗外,借着技能的力量,融入黑暗光明正大地在边上偷听。借着古代建筑不太好的隔音质量, 他可以很清晰地听见里面带着抱怨意味的女声。
    “总管一定要我们留下来整理东西, 弄得我们只能这个时候回来,吓死我了,一路都提心吊胆地, 生怕遇上那个……东西……”
    说到最后的时候,她降低了声音,含含糊糊地将那个词汇给咽了下去, 只敢用东西两个字来形容。
    “嘘,不要提她。”
    另一人紧张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苏子黎以为她会说起那个令她们如此忌讳的东西有多恐怖, 但没想到的是, 她竟然低声说了这么一句话。
    “府里上上下下都下了禁令, 严禁提起这事, 如果有人嘴巴大说出去让别人给听见了,通通都要罚钱,严重地会直接被卖出去。到时候会被卖到哪儿去,可就没什么好地方了。”
    “就我们俩,哪里会被别人给听了去。”
    “你不懂,有句话叫隔墙有耳……”
    隔墙的苏子黎:“……”
    突然被点名。
    问话的那侍女消停了一会儿,但没多久还是忍不住她的好奇心,又小声地问起来:“月姐,我刚来没多久,对这是也只是囫囵听了个大概,但我还不知道到底那……是什么……要不然,你和我说说?”
    “你作死啊?刚说了不能说,还问?”
    月姐骂了她两句,到底是挨不过她的追问,还是简单吐露了一些。
    “刚在宴会上,应该有听那些人说老爷以前的事吧?”
    “有,就是她们说老爷以前……以前还有个妻子,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不仅是真的,而且那女人后来还追到府里来了呢。”
    “啊?那后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月姐冷笑了一声,道:“难不成还能让夫人把位子让出去给她吗?当然是给她钱,让她走人了。”
    “啊这……她能愿意就这么了事吗?”
    以己度人,侍女觉得这事换到自己身上,肯定没那么容易了结,我家里供了那么多年才供出来的状元公,钱也给了,人也给了,结果最后就那么轻轻松松地让人摘了桃子。
    这谁愿意啊?
    “当然不愿意了。”
    “但她不愿意又能怎么办 ?有人能给她主持公道吗?”
    月姐反问道。
    问完之后,她们俩都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作为府中的侍女,常年在社会底层生活的她们深知地位这两个字到底代表着什么。
    月姐叹息了一声,压低声音说出了那个故事的结局。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到过那个自称是老爷妻子的女人,包括和那些和老爷同乡的人也一样,他们都说,再也没有人见到过她。”
    “谁都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反正就这么从此再无音讯。”
    “而没过多久,我们府里就开始出了怪事,大家都说,他们看见了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鬼。”
    言下之意,就不言而喻了。
    月姐再度长长地叹息一声。
    “睡吧,明天还要忙呢。”
    屋中的烛光被熄灭,昏黄豆点的光芒散去,整个房间被黑暗覆盖,只听见一阵悉悉索索衣物摩擦的声音后,就再没有了动静。
    苏子黎本来只是走地有点辨认不清方向,想跟着她们走到有人烟的地方看看这到底是哪个院子,没想到竟然还听到了这样的消息,倒是意外之喜。
    照老规矩,将听到的信息记录下来。
    苏子黎埋头写完之后,刚想离开这里,眼神不经意间落到地上,顿时就凝固了。
    漆黑的地面上,借着头顶月亮撒下来的淡淡月光,照出了一点不太清晰的影子。一个人影,正静静地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已经不知道站了多久了。
    “……”
    惊悚感瞬间就从心底翻涌起来,紧张地情绪令他背后的肌肉下意识绷紧。但你要说,还有更多的反应……就真的没有了。因为自从进入密室以来,这种背后突然出现一个怪物在凝视他的情况,已经有了太多次,苏子黎甚至经验充足到已经能够从容不迫地盯着影子观察了片刻,才不慌不忙地转过身。
    影子不算很高,离他应该很近。
    下身的阴影蓬开出一个锥形的样子,似乎是穿着裙子,是个女人?
    苏子黎扣着手中的符纸,快速又戒备的转过身,他先是嗅到了一股淡淡地香味,然后才是看见一截大红色的裙摆和那张正笑盈盈看着他的,熟悉的脸。
    “朱夫人?”
    那人应了一声,朝他这走了几步,在几乎要贴到他身上之前,停下了脚步。
    她细细地打量着他,从眉眼到脸颊,再到喉咙,仿佛是在打量着一个令她极为满意的礼物一般,她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客人怎么还在外面游荡?是有什么事吗?”
    有什么事?
    苏子黎沉默片刻,特别老实地道:“想去见一见盈姨娘。”
    朱夫人:“……”
    我就是随便问问,你怎么回答地那么实诚?
    没想到竟然会问出来这种回答,想起盈姨娘之前从事的职业,朱夫人的眼神闪了闪:“客人和盈姨娘之前认识?”
    想起他在河边捡到的那颗,已经泡了水的大白兔奶糖,还有奶糖外面那张被糊地只能看得见上面有一个小人在亲亲图案的纸条。苏子黎点了点头:“认识。”
    “老相识?”
    “算是。”
    “对她还惦记着?”
    “……嗯。”
    朱夫人:“……”
    朱夫人看着苏子黎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看待痴情人傻有钱,长得挺好看但就是不知道死心的傻小子。
    “也罢,看在你一片痴心的份上,我带你去看看吧。”她转身提步就走,走了两步又停下,扭头道:“我家老爷自今天下午去了盈姨娘那,就再也没回来过,这会儿时间正好,估计正……你可得有个准备。”
    准备啥,准备看一场盈姨娘侍寝记吗?
    苏子黎想了想,想不出来那个画面是怎么样的,但他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不用他自己去找地方也挺好的。这地方又大,路又绕,大晚上地还不点灯,想要不惊动其他人正确找到目的地,着实有些麻烦。
    盈姨娘的确是受宠的。
    这点从她居住的这个小院就可以看得出来,占地面积不算太大,但门口的花卉绿植都明显精心照顾过,往里更是雕梁画栋。即使不是正妻,不敢明目张胆地披红,但还是在檐下的灯笼上,都贴了红色的喜字。
    苏子黎以为见到这种场景,朱夫人会有些不开心,但她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行走在其中淡定自若,一点在意的意思都没有。
    看来果然是塑料夫妻。
    夜间敢出来的人几乎没有,那个守在贺铉门口的婆子早就不知道到了哪儿去。苏子黎他们走到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间同样点着昏黄烛光的房间,靠近就可以听见里面传出来的隐隐的,男人的呻吟声。
    不是贺铉。
    那就是朱老爷?
    苏子黎看向朱夫人,想要寻求答案,没想到她似乎错误估计了他的意思,此时正眼带怜惜地看过来:“如今你可曾死心了?”
    苏子黎:“……”
    他要是回答,还是没有,会不会把她给气着?
    没等到他回话,朱夫人也不在意,她靠近了一些,伸手在苏子黎的袖口暧昧地拂过:“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容易被风尘女子被骗走,她若是真心爱你,怎么会和我家老爷纠缠不清。为了让她嫁入,我家老爷可是费了不少功夫,赞她一句会蛊惑人心,那可不是在瞎夸她。”
    “你若只是对女子好奇,倒不如来姐姐我这里问问。”
    苏子黎:“……”
    等等……
    她这话的意思……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阿姨我不想努力了?
    语序对象颠倒了,不过大概意思都懂。这俩夫妻,挺会玩啊,男的娶了个花魁回来,不顾他请来的那些客人,大白天就跑来和小情人你侬我侬,女的干脆就开始挖花魁的墙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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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他正组织语言,想要告诉朱夫人,他可以自己努力不需要帮助,但还没开口,就听见里面男子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呻吟声干脆就变成了惨叫。
    在一声凄厉的嚎叫之后,又没了声音。
    朱夫人的脸色终于变了,她后退了几步,看着紧闭的房门,表情非常警惕,但令人感觉意外地是——她竟然没有拔腿就跑。
    “吱呀”一声,窗户被打开了。
    一道欣长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贺铉撑着下巴,靠在窗棱上打量他们一番。然后拉长了语调,懒洋洋地道:“夫人这话可就说错了,他对女子可没什么好奇心。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被我给骗到手了。”
    朱夫人:“……???”
    什么意思?
    见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东西,朱夫人面色微微放缓,然后厉喝道:
    “你是谁?”
    “为什么在盈姨娘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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