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商号在重士轻商的大华境内,就算有富绝天下之称,却也只不过是一介商户。
可在南疆,钱越身份却更在众土司之上,毕竟南疆所有对外的物资运输,都要经钱氏商号。
其实小行商就算往南疆运些东西,却没有钱氏商号的门路,拿不到关引,也是麻烦。
所以钱氏商号,在南疆虽未称王,却也相当于卡住了要害。
这也是为什么,钱越不是土司,可所有土司都要敬着他的原因。
听说钱越认了李十三娘当孙女,要将她嫁给阿壮。
在酒楼中的土司看着姬瑾的眼神就不一样了。
楼五娘虽说是钱越的外孙女,有着巫圣血脉,可现在被困在大华京都,日后出不出得来还是另一回事,姬瑾也不定当得了钱越的外孙女婿。
但现在钱越为了给他造势,就认了一个孙女,还帮着姬瑾嫁给阿壮。
阿壮是什么人,从姬瑾解了银矿的蛊蛇之事后,就为姬瑾鞍前马后的跑。
找人帮姬瑾唱歌, 为他四处收购蜜花。
姬瑾入了南疆后,无论是开山招人也好,还是选建村寨也罢,都是阿壮在南疆各处帮忙打理的。
他“三哥”“三哥”的叫个不断,不知道的还以为姬瑾是他亲哥。
钱越这是给姬瑾长脸呢!
外面中立的那三十路土司,听着传来的消息,沉了沉脸,朝身边的长随道:“将驿站送来的东西,送回去。”
郑岷要断了姬瑾的根基,自然是要跟这些土司交好,所以给各家都送了礼。
现在这些土司不再与他们结盟,自然得将礼退回去。
大家互相打探了一下,听闻已经有土司出门去酒楼了。
忙又站起来理了理衣服,匆匆的装了礼盒,朝酒楼而去。
酒楼里,钱越虽没有来,阿壮却跟大掌柜谈得很高兴,不时有土司拎着礼盒进来。
“刚才吃了午饭,不好再来空坐,这会来趁顿子晚饭,你可别不高兴。”一位用吃过饭做借口的土司,拍了拍阿壮的肩膀。
然后朝大掌柜拱手行礼:“您老来了?这么大场面,钱越这是当真要嫁孙女啊。”
钱越为人随和,南疆这边也不太重礼,所以众人都直接唤他的名字。
但大掌柜却不同,收货运货都是他,不好和人太过亲近,免得不好办事,反倒是他在南疆里面威严一些。
钱越不好和土司们翻脸,可大掌柜却是可以的。
大掌柜听有人打招呼,也不过是朝他们点了点头。
土司们复又眼睛沉沉的看着姬瑾,正想着怎么上前打招呼。
却见姬瑾朝大掌柜招了招手,沉着脸站了起来。
“三爷。”大掌柜听着钱越的交待来的。
忙离了打探消息的众土司,朝姬瑾走了过来,恭敬的道:“您有什么事吩咐?”
众土司一时也有落不下面子,他们上前和大掌柜打招呼,他就是冷脸点头。
对上姬瑾,却比对钱越这个主子还恭敬。
姬瑾转眼看了看众土司:“这里交给你了,我先回去。”
“三爷,慢走。”大掌柜忙朝姬瑾拱手,在前面弯腰开路,将姬瑾送到门口。
阿壮见姬瑾要走,忙走出来:“三……三爷!”
大掌柜都唤“三爷”,阿壮也不好再叫“三哥”,只得将话吞了下去,不好意思的道:“吃过饭再走吧?”
姬瑾朝他笑了笑:“老爷子要嫁孙女,我得回去帮着清点嫁妆,你就等着收嫁妆吧!”
说着,又转眼沉沉的看了看众土司,脸上虽带着笑,只是眼中却带着沉意:“大家随意吃好喝好,等十三娘和阿壮成婚那日,我再陪众人一醉。”
转手拍了拍阿壮的肩膀,神色却发沉:“十三娘既然成了老爷子的孙女,就是五娘的姐姐,如果你对不起她……”
姬瑾抽出腰侧弯刀,对着旁边一张桌子的一角劈了下去:“如同此桌!”
众人只见刀光一闪,那桌子应声而倒。
阿壮被吓得后背一紧,忙不迭的朝姬瑾点头。
姬瑾却握着弯刀,慢慢收起:“就算你躲进南疆十万大山中,我也有的是办法找到你。”
他在南疆招兵之事,众土司都是知道的。
这会听姬瑾的话,虽是交待阿壮,却又是威慑这些土司的意思。
众土司心头发紧,却依旧看着阿壮赔笑,恭敬的送姬瑾出去。
他们可以让郑氏帮着疏通东荒和漠北的关系,却不敢让外人入南疆送货的。
前朝巫蛊之乱,让夷民对于华民有些顾忌。
无论是买是卖,他们都只相信钱氏商号。
他们可以选夷王,却不能失了钱氏商号。
姬瑾收了弯刀,大步的离开。
众土司看着他挺拔的后背,暗自流汗,却依旧走过去拍着阿壮的肩膀。
一边假意安慰他,一边却赔笑讨好。
他们已然失了第一步了,只得再和阿壮处好关系,再慢慢缓合与姬瑾的关系。
姬瑾出了酒楼,并没有先回钱氏商号。
而是去了他买的那处小院,这会已然日头偏西,他拎了两桶水,将那两块菜地的菜浇了,这才去钱氏商号。
驿站中,郑岷看着一队队送回来的礼,脸色沉了沉。
转身进去想找汉王,可还没到院中,就听到银铃叮咚的声音。
护在院门口的亲卫,见到郑岷,低咳了一声,却也不敢太大声。
院内,阿索玛只着紧身的长裙,手上、腰上、脚上皆是银铃,正在快速的旋转。
阿诺亚却娇媚的靠在一边,一手握着刀,给汉王切烤肉。
郑岷站在院门外,气得脸色发沉。
重重的咳了一声,汉王却似乎好像没听到。
他有些沉不住脸,只得大步跨进去,沉喝一声:“王爷。”
汉王被他那嗓子,吓得一哆嗦。
一边阿诺亚忙站起来,挡在汉王身前,朝郑岷道:“郑大人,可是有事?”
汉王顿时大为感动,上一次帮他挡了打骂的,还是他那个惨死的姆娘。
郑岷却看着阿诺亚手中握着的刀,沉声道:“阿诺亚夫人,你可忘记了自己入南疆是要做什么的?”
“郑大人。”阿索玛停下了旋转,看着郑岷。
大步走到汉王身前,将他护住:“你可是臣子,汉王可是王爷,哪能这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