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画语对于姬瑾的跳脱思想,已然不抱多少希望了。
好像从他知道自己幻生而回后,就从来没有被困在格局中一样。
但姬瑾却没有说会怎么打算,握着楼画语的手:“今日有些晚了,五娘先歇息,其他的事情一应不用管。”
楼画语看着姬瑾发青的脸,伸手有些心疼的摸了摸他:“你自己也注意休息。”
午饭已经在路上粗粗用过了,姬瑾陪着楼画语喝了一蛊养生汤,将她哄上床小睡。
等楼画语睡得安稳后,这才离开。
三皇子府外,已然聚满了朝臣了,跟大殿前一样,都要长跪不起,恳请姬瑾注重礼仪,不可儿女情长。
姬瑾招了招手,朝兵部侍郎道:“将近来的战报全部拿来,当众念!”
兵部侍郎听着一愣,今日一早送来的漠北战报,可没什么好消息。
但见姬瑾挥手,只得忙让人去拿。
“既然战报暂时没有,就先由户部报报国库的帐目吧。”姬瑾挥了挥手,乔彦杰忙从府里搬了把椅子。
姬瑾大刀阔斧的坐在三皇子府门口,朝程昭点了点头:“让禁卫放行,请所有京都民众进来听听,他们眼中的大华是什么样的,真正的大华又是什么样的。”
“殿下!”程昭听着脸色一白,转眼看了看聚在三皇子府坊外的民众:“一旦消息泄露,怕是民心不稳。”
“不稳总比亡国而不自知的好。”姬瑾接过颜铁明递来的茶,冷笑道:“怎么?我都不要脸了,你们还怕出丑吗?”
户部官员冷汗直流,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胡尚书。”姬瑾将茶放下,伸手拉起户部尚书:“国库空虚,为何空虚,你已然上了折子,就让万民皆知吧,要不然要钱没钱,要粮没粮,你管不了帐,我也当不了家。”
“殿下。”胡尚书抬眼看着姬瑾,心中有些羞愧,眼中却有些发热。
他是永顺帝驾崩后,姬瑾一手提拔起来的,对于世家强夺民田,垄断市场,造就国库空虚,一直敢怒不敢言。
这算是皇家丑闻,永顺帝在时,不只一次让郑皇后偷偷从郑氏调银粮补充国库,但从未想过将这些帐目公之于众。
姬瑾这是要破斧沉舟了,将丑处露于公众眼下,然后奋力一博。
“念吧。”姬瑾拍了拍胡尚书的肩膀,看着下面的官员:“你们之中并无四姓之人,出身要不就是小门户,要不就是寒门,这没有什么出丑的,国库空虚就是空虚,皇权被架空就是被架空,有什么好遮掩的。”
林樊跪在前面,听着姬瑾掷地有声的说着皇家丑事,朝胡尚书点了点头。
程昭将外面禁卫守着的道口松开,那些民众原先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站在道口不敢进来。
“三皇子有令。”丁绍却拿着姬瑾的口令,站在道口:“请众民上前听政,与民共商救国之策。”
丁绍声音高昂而清晰,中气悠长,传得老远。
民众原先听着他的传令声,还都是愣的,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丁绍复又扬声道:“三皇子有令,请众民上前听政,与民共商救国之策。”
整个三皇子府外的民众立马炸了锅,瞬间议论纷纷。
“什么叫众民听政?”一个老儒生拿着把折扇,一脸不解的道:“三皇子这是要广开言路吗?”
他只是来劝殿下,别做被妖女魅惑的昏君啊,大华开国不到两代,难道就要亡于妖女之手,要让女子当政了吗?
“救国之策,谁有啊?”一个中年书生握着一把紫砂茶壶,这会倒不在意什么妖女不妖女了,更关心为什么要“救国”。
丁绍三令之后,转身就回到了姬瑾身后:“殿下,令已经传了。”
姬瑾摆了摆手,示意知道了。
外面的民众反应了过来,开始试着朝里走,结果当真靠近跪在三皇子府外的官员,禁卫并没有阻拦后,这又试着靠近。
有人急急的朝外跑,这未来天子居然当街议政,不管成不成,这也多看一眼也好啊。
承恩侯府,楼造正看着楼画诗调药,帮楼明光拿着帕子隔在脖颈下。
楼敬台听着消息,急急的回来,见楼画诗也在,先是愣了一下。
跟着想到姬瑾的那个条件,沉眼上前朝楼造拱了拱手:“三殿下在皇子府前,当民议政了。”
“当民议政?”楼造握着帕子的手一紧,扭头看了看调药的楼画诗。
见她脸色没有半点变化,心中暗自笃定。
扭头朝楼敬台摆了摆手道:“你去听一听吧,年轻人吗,总该敢作敢想,敢听敢言。”
楼敬台看着依旧痴痴的楼明光,朝楼造作了一揖,又朝楼画诗拱了拱,这才大步朝外走。
安国公府,段老夫人在宫变那夜被送回来后,就一直呆在佛堂里念佛。
曾六郎进去的时候,她正念着《往生咒》,她也不知道是为谁念的。
听着曾六郎禀告的话,段老夫人将手中顿着的佛珠放下:“让府中郎君都去吧。”
“可那件事?”曾六郎脸色也有些发青,这两日京中茶座皆无虚席。
讨论的都是三殿下,有意让楼五娘共同称帝。
大华乃是礼仪之邦,并非南疆,岂能让一女子登基为帝。
“又不是没有过先例,而且并非女帝一人当政,而是双帝并立,没有什么不好的。”段老夫人将佛珠正了正,朝曾六郎道:“你与石家娘子的婚事早点准备吧。”
曾六郎脸色微红,想到最近石耀辉送来的鞋袜,心中又是一甜。
“端容郡主……”段老夫人想着见过一次的那个小娘子,她没想到她身上居然有那样的血脉:“安国公府上旨请求削爵。”
曾六郎听着如同惊雷,忙扶住段老夫人:“祖母。”
“你代父请奏,安国公府与楼家,端容郡主乃是姻亲,不好牵连于双帝并立之事,故请求削爵,迁回孟阳。”段老夫人手有点抖。
握着曾六郎道:“是你娘眼皮子浅了。”
曾六郎看着她握着的手,沉了沉眼。
当初提议聘下楼五娘,是祖母的意思,那时她还不是端容郡主,也不是三皇子心尖上的人。
可宫中的十三娘让人递了消息,母亲就改成了聘下石耀辉。
“祖母,这就是命数。”曾六郎今日也在茶楼上看过夷王进京的车驾,心中还是有些羡慕的。
三皇子府外的人越聚越多,胡尚书已然将国库近五年的收支情况,大声念了出来。
府外,有不少人席地而坐,握着纸笔记录,也有拿着算盘,核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