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能做出那么危险的事情,那是因为有为她准备工具的工匠。
虽然不会怠慢礼仪和敬意,但显然没有包含恋爱感情。对她来说危险就是最爱的伴侣,就连活着的男人是否在她眼中都值得怀疑。
不过回想起来,就是因为她对男人没有兴趣,才会不关心自己的美丽在他人眼中是怎样的。虽然没有化妆但她的四肢保持着一定的柔软被锻炼得有弹性,充满会做出实际行动的好奇心的眼睛总是会吸引他人。
没有模特的美丽,却有野兽一样的优美。
也许就是这种美丽吸引了索霍吧。
但是,索霍不像追求过佳妮斯,她也没有在意索霍的样子。虽说当时的艾因雷因对他人不会产生兴趣,也没有跟踪过他们的行踪所以无法断言,可是他们两人不可能是对恋人。
(不,就是因为这样才?)
看向站在索霍身后的雷坊。虽然长着同样的面孔却没能表现出原本佳妮斯应该有的魅力。那种如果佳妮斯走上模特的道路才有的美丽,处于和佳妮斯的美丽正好相反的位置。也许之所以这样,才表现得像个人偶一样。
既然既定了是个赝品,那么就连靠近真人也做不到。这似乎有些可怜,又让人感觉孕育了奇怪的扭曲。
“……。”
索霍开口了。好像说了句什么。
但艾因雷因却没能询问他说的是什么。
因为从远处传来了断断续续的枪声。
******
被骗了。不对,和预想的一样。
也许索里欧尼家族会这样想吧。
进入玛玛?帕帕斯指定的高楼,登上遵从指定的顺序后出现的秘密电梯到了屋顶,等待着他们的是武装的士兵。
在黑道中玛玛?帕帕斯曾经率领军队的经历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了。而同时也知道她的部下是强化兵,所以他们没有怀疑在那里的就是玛玛?帕帕斯的私人军队。
是谁开了第一枪已经不重要。即使他们没有开枪,在场的由炼金术士组建的silent?majority也不会打算让他们活着回去吧。
一发子弹变成机关枪射出的数百发子弹回来时,即使电梯多么宽敞,被堵在钢铁罐头里的他们不可能有生存的希望,刹那间就变成了沉默的尸骸。
“搞什么啊?”
一个士兵这样嘟哝。也许在活着的时候多数人会迫于他们的迫力而让路,死掉的话就不会有这种东西的。从被子弹撕碎的尸体上能分辨的只有他们穿的衣服,高档却散发出危险的气息,从这种协调性可以推测他们应该是某个匪帮。
“是不了解情况的匪帮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可真是傻透了。”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导演这个傻透的剧本的是玛玛?帕帕斯,更不会知道自己顺便帮她完成了应该由她自己作的工作。士兵们笑着。
“真是,傻透了。”
那是在场的任何人都未曾听过的声音。
“我想肯定是个陷阱,也有不好的预感……原来如此是这样啊,没想到竟然会变成这样。”
难道……士兵们又举起了冲锋枪。在电梯里堆成小山的尸体开始颤动,枪口集中到了那里。
“这种家伙死多少都跟我无关。”
所有人都吞了口气。然后目睹了将要发生的事和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们都被无法言语的混乱支配了。
还有活口,事情可不止这么简单。
被子弹轰飞了脑袋,身体上开了几个大洞,失去了某个四肢的尸体们。
这些尸体正在试图起身。
“他们已经在我的世界里了。”
没有碎掉的某个面孔。染上了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血液,呆然地张着嘴,瞳孔变大的眼睛。不能看东西不能说话,这才是死人的脸。显露死相的脸,保持死相动着眼睛。嘴巴像在挣扎似的一张一合。
眼球飞出碎掉的脑袋,掉进了电梯地板上的血泊中碎裂了。嘴从死者的脸歪掉了,眼睛也歪掉了,鼻子也歪掉了。
简直就和廉价的拼图一样。
眼睛、鼻子、和嘴。构成脸的三个重要零件。这三个东西如同获得了新生命一样从本体分离,开始移动。
几个嘴巴开始说话。
“我名为faceman。”
跳进绝缘空间,成为异世界的人类。
“是异民……。”
某个士兵这样说。通过训练和手术培养出的身体反射性地将枪口对准了分离出的脸。子弹的****开始降临。
“呼叫本部,呼叫本部!紧急事态!发现通缉号码03‘faceman’!请速派支援!”
在喊叫声中,电梯发生了进一步的变化。
脸。
无数张脸,远比塞在电梯里的尸体多得多的眼睛、鼻子和嘴一个接着一个溢出来,控制了墙壁和地板,滑动似的开始移动。
就像试图要把这个地方作为一张脸控制似的。
恶梦即将开始。
******
索霍也收到了报告,当然艾因雷因的听觉没有漏掉faceman的名字。索霍瞪了艾因雷因一眼就走了。无言。似乎在犹豫对艾因雷因说什么,好像说出来的话就无法回头似的,一种很微妙的怒意。
雷坊追上他的背影。这样就能证明没有除了雷坊以外纳米细胞机器人,或其它有效的抗异民兵器了。
“是时候逃跑了。”
faceman不可能这么巧来到这里。应该是多米尼奥或艾尔米使的计谋吧。那么纱耶和玛玛?帕帕斯应该成功逃脱了。
双手用力。绑在手臂上的环好像不是普通的金属。有坚硬的抵抗力,而且有一中让艾因雷因使不上力气的感觉。
“可恶。”
先松一下力气,再一次使劲。咬紧牙关。
“喂,你在干什么!?”
雷坊之外的看守没有离开。他们看到艾因雷因的小动作而现身了。瞄准过来的枪口带来的紧张感刺痛了全身,但艾因雷因却硬是无视它们。
根本没有警告。大腿传来冲击。子弹穿过去了。裤子被撕破,露出了开着大洞的大腿。碎掉的骨头也露了出来,并喷出鲜血。即使这样,双手继续用力,金属环陷入肉里,传来皮肤撕裂的感觉。
能感觉到左臂正逐渐爆发出异样的力量。
右眼热得就像在燃烧一样。
顺着脊椎传来虫子在蠢动的感觉。
受到异界侵蚀的左臂和右眼。还有尚处于现实世界影响下的剩下的肉体。为了使两者在能力上和法则上的不均衡保持在平衡状态,艾尔米移植的虫子。
另一个器官。
身为异民却并不完整,拥有实施了数次强化手术而不能称之为人类的身体,已经什么都不是的生命体。
艾因雷因?加菲特。
但是,艾因雷因感觉到这种平衡正要被打破。原本就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虽然在和索霍和黑衣人说话的时候尽量装作镇定,但这种状况确实是进退两难的境地,因此身体始终处于临战状态。
被炼金术士们称作“荆棘公主”的纱耶。艾因雷因把自己定义为守护沉睡公主的荆棘。同时知道自己的能力在进攻方面很优秀。艾因雷因的特性是攻击,在这种时候异民化的两个部位才能发挥出真正本领。
右眼和左臂因为背部的虫子处于休眠状态,现在它们却是随时都可以大闹一场的激活状态。艾因雷因不知道索霍到底是怎样调查了自己的身体,虽然他说过其它部位没有受到异界侵蚀,但那是不可能的。不,应该说索霍不可能知道艾因雷因现在的状态是属于正常还是异常。
当异民部分的两个部位处于激活状态时,由背部的虫子来中和产生出来的极光粒子。但是虫子却需要艾尔米的烟草中含有的特殊成分的辅助。
失去辅助成分的供给在这个地方度过了数日。
也就是说……。
大腿上的大洞立即被堵上了。右臂得到了异样的臂力,挣脱金属环。
破坏掉脚上的束缚,艾因雷因站了起来。
子弹像暴风雨一样飞过来。右眼捕捉了所有这些子弹,用双手挥开。狂风肆虐,健身房中的健身器材发出了悲鸣。
一度被轰鸣支配的房间中只留下了一点余音安静了下来。
“啊啊……这下糟糕了。”
艾因雷因很镇定地对自己所作的事说出了感想。暴风来自于冲击波。健身器材都扭曲得没有保留原型,或者干脆被撕裂了。
监视艾因雷因的士兵们倒在器材的残骸中。被冲击波轰飞,或者被飞来的健身器材的残骸贯穿了身体。他们所有人都是强化兵。如果吸取了那个设施的教训的话,他们接受的强化手术应该比逃出设施时遭遇的强化兵们要严重得多。
但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成了这幅摸样。
异界侵蚀正试图高速蔓延到艾因雷因的全身。作为证明,被遮住的右眼的视野和左眼的视野已经重叠在了一起。
“糟糕了……不过,看来也不会改变什么。”
艾因雷因的这句话是错误的。可是当他发觉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无法独自回头的地步。
“今天一定要和faceman一决雌雄。”
极光粒子正在体内快速循环。从内部侵蚀自己的身体,要把它改写成自己在绝缘空间看到的世界。
啊啊,那个愿望幼稚得不可理喻。
其实是知道的。虽然被玛玛?帕帕斯人为是追求着安稳。这个在一方面是正确的,但在另一方面却是个谎言。
变成这样也是愿望之一。是为了实现唯一一个愿望的多个条件之一。平静只是这些条件中的一个。
变成荆棘的刺。变成荆棘本身。艾因雷因的愿望就是变成比任何东西都要尖锐,不让任何人靠近,不让任何人越过的荆棘。
如果能实现它的话就算全身都变成异民也乐意接受。
离开健身房的艾因雷因向发生骚乱的方向走去。地点大概在有电梯的入口大厅。
眼看要踏入入口大厅时艾因雷因停止了前进。
那里已经变成了faceman和雷坊战斗的舞台。也可以说雷坊在由无数张脸构成的舞台上独自一人狂舞。
不论地板还是天花板,faceman的脸覆盖了一切。雷坊在其中跳跃。
不见索霍的身影,看来他和部下们回避到安全范围了。
周围的脸有时张大嘴试图吞进或咬碎雷坊,但雷坊靠速度优势一直在躲避。机器人偶的速度超越了强化兵,几乎和艾因雷因持平。
一瞬间大厅充满了淡紫色的光芒。雷坊手中放出的雷光有一个人那么粗,做出复杂的转弯烧掉了地板上的脸。轰鸣声过后剩下了焦黑的地板,雷坊在上面着地。
比和艾因雷因战斗时释放的雷光强烈得多。
雷坊一个接一个地释放。大厅忽闪忽灭,空气中残留了淡紫色雷光的余波,开始带电。
“原来如此,你把极光粒子转换成了能量。那么,只要有我在,你就相当于获得了无限的能量。哼,很麻烦啊。”
一边不断冒出新的脸,周围脸中的某一个这样说道。
“我的无数双眼睛和知识可不是白有的。有人一定认识你。比如……还可以这样做。”
这一瞬间,有什么改变了。艾因雷因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变化了。有不同的话可以模糊地知道,但无法指出其差异。把两幅同样的画摆在眼前,只有一个地方不同。有种在做杂志某角落的找茬游戏的焦躁感。
机器的雷坊应该看出了其中的变化。但是,她却没有将其当成威胁。继续释放雷击,烤着周围的脸。保持着惊愕的表情,这些脸炭化在地板、墙壁或是天花板上,并脱落下来。然后又出现新的一张脸。只有眼睛、鼻子和嘴的脸。失去轮廓就已经让人很难辨别了,数量这个障碍更是助长了难度。
但是,能辨别的人是可以辨别的。
比如在哈因市,艾因雷因就辨别出了混混的脸。
能分辨的人确实是可以分辨的。
停止了狂乱光音的是,比起它们要过于渺小的一声枪响。但它彻底破坏了吊在天花板上的已经残缺不堪的吊灯,人工水晶的碎片洒落一地。
“即使有我们不知道的,也有提取它的办法。”
寂静降临,雷坊落到了地上,缓慢地膝盖着地。面无表情地抱住自己的身躯,颤抖着。
鼓起的一张大嘴一口把雷坊吞下去了。不知从哪里传来吞咽的声音,雷坊的身影消失在不知名的某处。
在其他地方发生了骚动。制止的人们和闹事的人。只见在被雷击击碎的入口处有几个强化兵试图按住黑衣人。黑衣人拼命抵抗,呼喊着某个人的名字。
是女性的名字。
没必要作联想游戏。也许在那些面孔中有黑衣人所说的被faceman杀死的他的妻子吧。为了让雷坊停止烧那些脸黑衣人一定做了什么。
应该是使用了在无法控制雷坊时采取的紧急手段。看来不须要直接打入子弹,只要把封存在其中的东西散布开就可以了。
“对faceman有利让我不爽啊。”
关于黑衣人的行动那是自己造的孽。不会对这件事说三道四,而且看到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却无法接近faceman反而被拉得更远,这个样子让艾因雷因有种阴暗的快乐。
只是,即使这样做也不能解决任何问题这一虚无感正缠绕在这个快乐上,实在不能让人接受。
只剩下对于被迫想起这几年来试着去遗忘并真的忘记的东西的苦涩,艾因雷因皱起眉头。
“喂,你要在那儿悠闲地摆姿势摆到什么时候啊?”
faceman的意识已经转移到了艾因雷因身上。同时有几个视线集中到了艾因雷因身上。也许索霍他们正通过监视器注视着战斗情况。所以他们到现在才发现艾因雷因已经接近到这里。
艾因雷因冷笑着,摘掉盖住右眼的眼带,走进了大厅。
“比以前更像样了嘛。没错,就是那种眼神。那眼神就是异民的最好证明。比任何人都饥饿,比任何人都渴望,比任何人都歪曲的眼神。”
faceman欢喜的声音响彻大厅。
“我想把你的脸收进我的收藏品中。相比会成为极好的死亡面具。”
“你是收藏家啊。”
faceman的一面,艾因雷因仿佛窥视到了他在绝缘空间中所期望的,他的潜在欲望在绝缘空间中被表现出的一面。
死亡面具收藏家,现在已然成了活面具收藏家。也可能是制作活死人面具。
是这种疯狂创造了faceman。
“收集匪帮的脸我已经腻了。这次就收集同类的脸吧。”
“你能做到吗?”
艾因雷因能感觉到极光粒子在体内高速循环。身体的每一处都已经成了异民。
睥睨大厅,往双眼集中意识。
艾因雷因周围的脸转眼间变成了眼球。
眼球刻有被荆棘环绕的十字。
守护沉睡公主之城堡的荆棘。其周围遍布了试图唤醒她的人们的墓碑。
“只有墓碑才被允许存在于我的身边。”
“这寂寥就是你的疯狂吗!”
像听到faceman的声音后做出了反应似的,下一瞬间眼球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由三个零件构成的脸。
这个现象是,为了构筑艾因雷因的世界而作用的极光粒子和为了构筑faceman的世界而作用的极光粒子发生冲突的结果。在哈因市并没有发生过这种现象。这也说明,faceman在那里没有可以释放出这么多极光粒子的母体。faceman的本体从来都没出现过。
然而,在这里的是faceman的本体,或是拥有与之匹敌的世界量。
即使不能打倒他,faceman在此地的战败将直接导致他的站力衰退。
“无聊的战斗。”
再次将周边变成眼球,艾因雷因说道。
“真是无聊透顶的战斗。不过,如果不这样做就不能安心睡觉的话……。”
艾因雷因的脑海中,浮现出枕在自己的膝盖上睡觉的纱耶。
“让我为你竖起墓碑吧。“
真正的战斗开始了。
******
纱耶他们就在隔壁的高楼上。
“麻烦了。”
艾尔米嘟哝着。多米尼奥和玛玛?帕帕斯用望远镜观察战场,而黑猫躺在纱耶的怀里。
“他弄丢了香烟。嘛,成那样也是没办法的事,异界侵蚀加速了。再这样下去就会变成真正的异民。”
“香烟?”
“虽然和你们卖的药有些不同,不过那孩子吸的香烟有对抗异界侵蚀的作用。”
“那是……。”
“嘛,效果却很微不足道。”
艾尔米平静地制止玛玛?帕帕斯的发言。
“即使一直吸也不会让异界侵蚀者痊愈到正常状态。那香烟的作用不在于对艾因雷因的抗侵蚀效果,而是辅助加在他身体内某器官的抗侵蚀效果。艾因雷因的抗侵蚀是由这个器官来完成的。”
“那个器官是指?”
玛玛?帕帕斯的眼睛闪着锐利的光芒。艾尔米所说的效果也许会超过罗莎莉家族贩卖的抗侵蚀剂。
如果是这样的话玛玛?帕帕斯的计划就夭折了。
“不用担心,我不打算把它拿到市场去卖。而且它可不是能随便拿的出手的东西。”
艾尔米察觉到玛玛?帕帕斯的心理,开始进一步说明。
“说是器官但其实是个寄生虫。让它在腰部的背骨附近着床,构筑出新的神经网络。并行于包括末梢神经在内的所有神经长出辅助神经,它们会感知向身体内部侵蚀的极光粒子,并吸收掉。”
“那是……难道和那个叫什么纳米细胞机器人的机器人偶是同样的原理吗?”
“没错。想到这个原理的是我嘛。可不是他们的专利。我还想让他们付给我专利使用费呢。”
也许最后的部分是玩笑吧,不过玛玛?帕帕斯并没有笑。
“可是,你不是说这项技术存在问题吗,只有用纳米机器才能解决。”
制造者的思念会对极光粒子产生影响。为了避免这种情况,艾尔米说过可自我增殖的纳米机器最适合。
“是啊,不过,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着床在艾因雷因身上的不是只虫子吗?让这只虫子拥有明确的欲望就行了,即生产能量。”
寄生虫会吸收侵入体内的极光粒子,因为自己的欲望是能量的生产所以被极光粒子改变,由极光粒子自身完成将极光粒子转换成能量的器官。
“本来这样子就可以解决问题的……可毕竟只是个虫子,瞬间能量吸收量或是发出的思念的强度会有所不足,不能完全抑制住艾因雷因在紧张状态时产生的极光粒子生成量,所以需要香烟形抗侵蚀剂的辅助,需要这种东西说明还是个未完成品呢。”
所以,现在艾因雷因的状态就是,由器官吸收不了的极光粒子不断进行异民化。
“完全异民化的话,会怎么样?”
“和faceman一样啊。他为了增加脸而作了很多。艾因也会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动。虽然为了自己的目的而行动对谁都差不多一样,不过异民极端的行动会带来什么,只要看看faceman就能一目了然。”
已经向玛玛?帕帕斯说明了关于faceman的所作所为。玛玛?帕帕斯紧闭着嘴,多米尼奥做出苦涩的表情。
“有没有什么方法?”
一直保持沉默的纱耶开口了。不带任何表情,看起来有些困倦的双眼不用望眼镜,正直接望着旁边的高楼,望着几天前还住在那里的豪宅。
“让艾因变回来的方法。”
黑猫抬起脑袋。那不是反映了艾尔米的意识。而是纱耶的手臂不自觉地用力了。黑猫从变得不自在的纱耶怀里逃出,“喵~”地叫了一声。
“就算现在给他送去香烟也来不及了。你明白吗?那是基因级别的变化。如果是轻度的话可以靠残留情报进行修复,但是发展到那种地步的话已经没有办法让他变回来了。”
“你说的是靠现代技术的话吧?”
“嗯,没错。”
纱耶的目光始终不离开成了恶梦之战场的地方。黑猫抬起头,额头上的蓝宝石在闪烁。
“那么,能不能在类似绝缘空间的地方让极光粒子那样地作用?”
“你……明白自己在说什么吗?”
“是的……。”
猫的眼睛还是很纯真。但是它额头上的蓝宝石释放的光芒灼热地刺痛着纱耶。
“有什么不妥吗?”
“不妥的不是你吗?”
纱耶因为这个声音终于看向黑猫。她的眼睛依然没有变化,不过嘴唇却微弱地颤抖着,脸色都有些变青了。
“你要做的和你说出的话是不同的。那简直是在说艾因雷因原本的异民化不是那样的。”
艾尔米的话中似乎夹杂了一丝怜悯。
“即使是这样你也要做吗?”
纱耶把手放在胸口,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点头了。
“很好。那就去吧。”
“是。”
“等等,要去的话我这里还有没被发现的通道。我来带路。”
玛玛?帕帕斯率领部下们追上纱耶。
“什么意思啊?”
被扔下的多米尼奥向艾尔米询问道。
“问东问西会被人讨厌的哦。”
多米尼奥听到后呻吟着退下了。
黑猫颤抖着胡须抬头看向天空。厚重的云朵快速飘散,从云缝中看到的天空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却闪耀着暗蓝色的光芒。
“洞在扩大。”
窥视到看不见的异变,艾尔米低语着。
“就像……。”
就像在呼应艾因雷因和faceman的战斗一样。
背后传来听见艾尔米的低语后慌忙逃进屋里的多米尼奥的脚步声。黑猫一直在抬头望着天空。
为了见证即将发生的变化。
******
没想到会看到这个少女拼命奔跑的样子。这就是玛玛?帕帕斯直率的感想。带褶边的像丧服一样的黑色礼服不适合运动。裙子缠住运动的腿,纱耶有好几次差点摔倒。
“没问题吗?”
配合少女的速度。在玛玛?帕帕斯他们眼里这种程度连简单的跑步都算不上。可以很从容地说话。
“我没事。”
少女的呼吸也没有凌乱。看来有体力却没有运动能力。不过和跟纱耶外表一样年龄的女孩们的平均值基本持平。
当得知她是异民的时候,玛玛?帕帕斯感到很吃惊。这样的女孩竟然是……也许外表是没法说明异民的恐怖,但这也太……。
他们在地下通道奔跑。纱耶他们刚才在的高楼和藏身处的高楼靠地下连接。两座高楼的所有人是同一人物。那个人的儿子受到异界侵蚀,为了治疗玛玛?帕帕斯免费提供抗侵蚀剂,作为交换借走了那个豪宅,并进行了改造。逃脱时用过的通道已经无法使用了,不过还有其它的通道。有可能已经被发现了,但现在状况很混乱。能安全进入的概率非常高。
跑过只用混凝土加固的粗糙通道后,出现了一个电梯。用这个到了最顶层后爬上梯子就可以到达豪宅的院子。
“非常感谢。到这里就行了。”
结束说明,纱耶向玛玛?帕帕斯他们低头。
“对艾因雷因也说过……。”
这样一起走吧。差点这样说的玛玛?帕帕斯选择了另一番话。
“风潮平息后,要不要成为我们的同伴?索里欧尼家族的地盘会直接变成我们的东西。顺利的话一年内就可以去申请特许了。到了那时就可以得到你们像要的户籍。这样的话……。”
得到户籍,安定到某个城市。这是艾因雷因向纱耶约定过的。玛玛?帕帕斯为此指出了一条近路。
可是,纱耶却摇头了。
“虽然很感谢你这样说。”
“我可以听听理由吗?”
“……我害怕破坏现在。”
现在————现状。同艾尔米和多米尼奥巡回各个城市,被卷进各种事件。纱耶对此没有感到麻烦更没有感到不满。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渴望睡眠,不过即使不睡觉自己的身体也不会有问题。也不会在精神上有负担。
对这样的感觉只有一个不安。
这个不安就是,自己是否是因为艾因雷因的欲望而诞生的,其实名叫纱耶的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在艾因雷因跳入绝缘空间的瞬间诞生的。
但是,在艾因雷因身边睡觉时感到的幸福感不是假的。
当醒来时发现艾因雷因锐利的目光就在眼前而从心底感到安心,这也不是虚伪的。
不想让它们崩溃。
希望艾因雷因一直都是艾因雷因。
看到他和faceman的战斗,纱耶意识到这才是真正重要的。
“对不起。”
“不,没关系的。”
对着再次低下头的纱耶玛玛?帕帕斯有些爽快地回答。
“你们有你们的太平。仅此而已。”
那么,祝你成功。
说完,玛玛?帕帕斯从通道回去了。是否直接和艾尔米他们汇合呢?
也许不会那样做吧。既然索里欧尼家族覆灭了,玛玛?帕帕斯没有理由参加战斗。
暂时的共同斗争结束后,走向各自的道路。
纱耶对此感到一丝寂寞。虽然和玛玛?帕帕斯在一起的时间很短,但在这个时间里并没有感到不快。她在性格上对敌人不讲情面,不过对同伴的度量是相当大的。一想到再也感受不到那个时光,纱耶就觉得寂寞。但是,如果站到玛玛?帕帕斯那边的话自己会失去更重要的现实。
纱耶稍微摇摇头后按下了电梯按钮。
走出电梯后,出现在眼前的是狭小的房间。这里也是混凝土暴露在外的房间。眼前的墙壁上镶了梯子。
爬到顶后发现有个沉重的盖子,把它挪开后头顶出现了黑暗的夜空和衬托它的树叶。
这里是院子里的树林。落在地上的枯叶有些碍事,不过还是顺利爬出来了。
没想到从对面的高楼到这里竟然用了三十分钟。
但是,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情况已大变。
以入口大厅为中心,豪宅的屋顶已经飞走了。
取代屋顶的是,浮现在夜空中的巨大黑影。
那是只由脸构成的奇怪生物。那根本不是这世界上正常生物的形状。应称为怪兽的异形从塔一般的身躯伸出了许多手臂一样的东西,试图抓住在空中来回飞跃的东西,或是已经抓住了什么。
在它的周围还有其它东西缠绕着。像蛇一样翻滚,试图困住由脸构成的异形。
那个东西是荆棘。
无数的荆棘在纠结,靠在一起像蛇一样蠢动。长得密密麻麻的刺刺进构成怪物的脸的零件并压碎她们。脱落的零件像喷血似的落下,一掉到地面就变成了小球。
是刻有荆棘环绕十字的眼球。
在怪物战斗的脚下眼球已经堆成了山。但是,在山脚处眼球在崩塌,恢复成构成脸的零件,回到了怪物的身上。
怪物身上无数张嘴咬碎了荆棘。荆棘从被挖走的地方失去平衡。可是下一瞬间又从在咀嚼的嘴中蹦出无数个荆棘,弄碎周围的脸。
这里展开了破坏与再生的奇妙无限循环。
纱耶在原地停下脚步,盯着看起来永不停息的战斗。
由脸构成的怪物是faceman。
那么,荆棘就是艾因雷因吗?
他们的战斗不会停止的要因还有一个。如果单单只是再生与破坏的无限循环的话,发展到一定程度后不再会有进一步的上升。
可是,不论怪物还是荆棘,为什么他们的体积在逐渐增大?
“极光粒子……。”
纱耶望向天空。那里只有厚重云彩飘动的夜空。
但是,在这片天空中这片空间中,一定有眼睛看不到的什么东西。艾尔米说过在这古拉波奈尔市中存在无数个小规模的洞口。因此这个城市有很多异界侵蚀者。
如果这一带充满了高浓度的极光粒子的话,如果艾因雷因和faceman一边在吸收极光粒子一边战斗的话?
这个城市一定会被二者不停息的战斗摧毁得体无完肤。如果这样还不停止的话,最终这个国家也将要灭亡。
纱耶对这件事既没有感到恐惧也不认为自己有制止的义务。
即便这样,挪动停止的脚步,奔跑。
跑向艾因雷因的身边。
******
意识在燃烧,变成了一片火红色。
摧毁,被摧毁,摧毁。
感觉自己陷入了奇怪的轮回,而且不觉得自己在这里扎根会有什么不妥。
就像一只家养的松鼠在简陋的车轮中全力奔跑一样。转动车轮没有任何意义。但却想试试可以把这个车轮转的多快,热衷于不会到达任何地方的这件事。
即使是这样这一瞬间是舒爽的。就算之后只会剩下疲劳,却可以热衷于这个瞬间。
可以忘记心中的虚无。
过于模糊的视野被无数个眼睛、鼻子和嘴占满了。艾因雷因只是一味地去击碎它们,击碎它们,击碎它们。
但是,在那之后等待的却还是虚无。不可言状的疲劳,和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让心沉重的虚无,就因为忘记了一瞬间所以更加沉重地压迫全身。
最近感受的虚无表层中有在哈因市见过的名叫拉米斯的女人。她明明那么地渴望得到幸福,自己却把莫大的不幸硬是塞给了她,这让艾因雷因的内心在煎熬。这件事结束后,对黑衣人做过的事也会变成罪恶感袭来吧。
自己也知道这样很自大。即使知道,悔恨还是会袭来。得到多少教训还是无法停止把不幸强行推销给他人。这不是因为自己和艾尔米或多米尼奥在一起才变成这样的。
自从跳进那个绝缘空间并生还之时起,事情必定将会发展成这样。不幸从任何地方都会偷偷靠过来。其中,艾因雷因就是把不幸变成具体化的存在。
忘掉吧。意识在灼热中呼喊。
现在只要破坏眼前的东西就行了。
确实如此。
模糊不清的视野中的脸、脸、脸。被faceman扩张至今的世界就在眼前。
破坏它的是艾因雷因的世界。守护沉睡公主的,名为荆棘的世界。
本应守护沉睡公主的荆棘在刺穿faceman的脸。而那些不怕被刺穿的脸却撕扯着荆棘。荆棘的墓碑埋葬了被刺穿被压碎的脸,可是那些脸不久又会从墓碑中复活。
重复上演的喜剧。但艾因雷因却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逐渐加强。长满全身的荆棘变得更坚硬更锐利更加巨大。
于此同时faceman的脸也变得更巨大更加凶暴。破坏与再生在加速。
压碎和被压碎,再生和被再生……区分两者的界限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产生化学反应似的它们正在开始融合。这是因为破坏与再生的加速过程中,对方还在自己体内就要变回原来的样子。
加强的力量使得在灼热中狂奔的艾因雷因的意识也在加速。
在这过程中,有一个疑问掠过艾因雷因的脑海某处。
为什么发生这一切?
力量的根源在外部。
faceman几乎在同时也对自己膨胀的力量产生了疑问。动作变得迟缓。艾因雷因和faceman的相互吞噬已经发展到他们自己也无法停止的地步。faceman身上所有的眼睛一齐看向天空,艾因雷因也将意识转向了天上。
因为眼睛变成了异民,所以能看见那个东西。
天上开了巨大的洞。
一道道极光光环勾勒出洞穴的边缘。飘到洞口的云朵就像河水遇到巨石一样改变它的形状。
用光照射漂在水面上的油似的,七彩光辉在洞的内部缓缓摇动。
“绝缘空间。”
不知是谁先开口,或是两人同时说出了这句话。
出现在那里的确实是绝缘空间。只能在跳入的瞬间才能看到的,绝缘空间的原始面貌。还未受任何影响。混沌仍是混沌的样子暴露在上空中。
“怎么回事……?”
艾因雷因第一次看到绝缘空间以这种形象出现。就算在绝缘探查计划中,直到跳进绝缘空间从没见过这种样子。
当然,变成异民后的五年间也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不论艾尔米说开了多少个洞,从来都没用肉眼成功确认过。
这东西为什么现在会出现?
为什么在会这里出现?
脑中冒出另一种灼热。绝缘空间在这个瞬间这个时机这个机会中出现。如此巨大,如此明确,如此壮大的绝缘空间被摆在眼前。
就像在诉说现在就是唯一良机似的。
再次挑战绝缘空间。
这就是艾因雷因在这五年间静静地期盼的事。
自己必须要去确认。为了解决在和纱耶度过的日子中逐渐膨胀的疑问,自己一定要再次挑战不可。
一直这样想。
“哈哈哈,太棒了!”
faceman身上的嘴同时说道。
“竟然出现如此大规模的洞口,看来这个世界的极限就在眼前啊。”
faceman所说的话决不是能够置之不理的内容。
“你说什么?”
艾因雷因问道。成为荆棘的现在,就连自己是否有发声器官都不知道。自己也不能判断这句话有没有好好地发成声音。
不过,看来意思被好好地传达到了faceman。
“哦?你是这个世界的异民吗?原来如此,你并没有踏破绝缘空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