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秀芳赶紧说:“大家不要急,还有很多,大家排好队,不要挤,挨个挨个的来。”
覃秀芳边招呼他们,边手脚麻利地收钱卖烤肠。不一会儿就将先前烤熟的那一批给卖光了,她又赶紧拿了一批出来放在炭火上,趁着烤火腿肠的时间,她开始推销土豆:“大家要不要尝尝土豆,20块一碗,便宜又好吃。”
土豆不少人家里都有,自己就能做,大人觉得不划算,但挡不住孩子喜欢啊。土豆是小孩子们的最爱,很少有小孩不喜欢吃土豆的。
“娘,我想吃那个土豆。”一个小女孩眼巴巴地瞅着桶里的土豆。
20块钱又不贵,大人拗不过孩子,索性掏了钱,有一个就会有第二个,从众心理在人多的时候最有效。
很快覃秀芳就卖出了好几筒土豆,比她想象的顺利。
不过最畅销的还是烤火腿肠,毕竟是市面上独一份的,大家都想尝尝新鲜的东西。
不少人排队等着都想要买火腿肠,这又让覃秀芳想起了上辈子中秋节时,知名月饼酒店在中秋节的前一两天,门口总排起了长龙的情景。没想到,换了个时空,她也能遇到这种事。
可惜了,未来三十年是票据的时代,物质不丰富,不然她都想了做这么一家酒店。
她摊子前排起的长龙也引起了路人的注意。
周小兰跟刘彩云也逛到了这里,毕竟戏班子的杂记表演是男女老少都非常喜欢的一种表演。
她看到旁边排的人丝毫不比围在戏班子前的人少,好奇地垫脚张望了一下,但因为她个子不够高,只看到了乌压压的脑袋。
“娘,那边是什么,好多人在排队啊,咱们也去看看。”周小兰拉着刘彩云说。
刘彩云今天长了见识,感觉两只眼睛都不够看,如今遇到这么多人排队,自然觉得又是好东西,马上排了过去。她吸了吸鼻子说:“好像是卖吃的。”
“我问问别人。”周小兰戳了一下前面两个手拉手的姑娘,问道,“这是卖什么的啊?”
那学生打扮的姑娘回头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似乎在说,都没搞清楚卖什么你排什么队啊?
“卖烤肠的。”说完,她就收回了目光。
烤肠?这是什么东西?刘彩云母女面面相觑,还是没搞清楚这究竟是卖的什么。
翕了翕鼻子,周小兰小声说:“娘,好香啊,你闻到没,肯定好吃。”
刘彩云瞥了她一眼:“肯定的,肉不香什么才香?”
母女俩排啊排,排了十几分钟,前面只有三个人了,然后她们也看清楚了前面卖的是什么以及老板是谁。
看着忙碌不停的覃秀芳,母女俩简直跟吃了屎一样,脸上的表情那个精彩。
刘彩云当即拽着周小兰就出了队伍:“走!”
周小兰趔趄了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瞅了一眼,只见先前排在她们后面的那个男人喜笑颜开地往前两步,迅速占领了她们先前站的地方。
这一幕,覃秀芳完全不知。她今天总共带了两百多根火腿肠,生意出乎意料地好,中午就卖完了,而且还顺带将土豆也卖完了。因为排队等候的时候,闻着香味却迟迟吃不成,不少人肚子饿了,干脆就买了一筒土豆先垫垫肚子。
这可真是出乎她的预料。一根火腿肠五十块,她今天收入就有一万多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进账,比得上她开很多天的饭店。难怪后世有流传,一个不起眼的烧烤摊子,只在晚上开张,一个月下来就能赚几万的说法,小吃这门生意虽然不起眼,但做好了也是真赚。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赚了不少。戏班子的班主按捺不住,仗着跟覃秀芳打过交道,第一个凑过来打探:“大妹子,你这生意很不错啊。”
“还好,小本买卖。”覃秀芳打着马虎眼。
班主酸溜溜地说:“你这还小本买卖,咱们的都称不上买卖了。”
这话说得,覃秀芳干脆只是笑,不说话。
但班主明显是个能说会道的,一个人都能撑起一台戏:“大妹子,你这火腿肠是怎么做的啊?挺稀奇的。”
“没什么稀奇的,就是猪小肠和猪肉,再加点调料就成了。”覃秀芳敷衍道。
烤肠的做法并不复杂,假以时日,肯定有人会摸索出做法。但这个时间越是往后推迟,她就能凭借着独门生意先赚一笔。覃秀芳又不傻,自是不可能会将自己的商业机密告诉对方。
她都这么敷衍了,班主还不死心,捏着下巴若有所思:“你这一根肠得有二三两吧,那成本不小啊。”
“可不是,别看卖得多,我也就赚几块辛苦钱。”覃秀芳顺着他的话说。
班主听她这么说,顿时来了精神,乐呵呵地说:“大妹子,你看还有不少人想买烤肠呢,不如咱们一起合作呗。我知道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咱们戏班子最不缺的就是人,我让几个年轻机灵的去帮你打下手,咱们多做点,再提高价格,趁着庙会多卖点,赚他一笔,今年就不愁吃了。”
话说得好听,还不是想窥探她的做法。这个人精,把打探别人做法都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覃秀芳皮笑肉不笑地说:“班主你可以试试,我就算了,我这人懒,也没啥追求,就图个温饱,不想让自己那么累。”
扯淡,没追求真看得开咋还把法子藏着捂着,班主见从覃秀芳那里打探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得悻悻地走了。
覃秀芳看着他的背影和四周打量的目光,心微沉,这个班主明显是惦记上了她的烤肠生意,不会给她使什么绊子吧?防人之心不可无,她得谨慎点。
覃秀芳收回了目光,迅速将东西搬回板车上,推着车子回去了。
她走后,刘彩云母女从旁边的一个摊子后面冒了出来,嫉妒地盯着她的背影。
“她今天赚了几千上万块吧。”周小兰咬牙切齿地说。
发现是覃秀芳的摊子后,她们俩并没有走,就守在一边盯着,看着覃秀芳不停地收钱找钱,口袋胀鼓鼓的,母女俩妒忌得眼睛都红了。
明明知道越看越生气,但她们俩就是不想走,硬是偷偷摸摸地躲在一边看覃秀芳卖光了所有的东西,早早收摊。
刘彩云心里也非常不是滋味,她昨天还在因为得了一个银元的横财而兴奋,结果今天逛庙会就发现,覃秀芳怕是一天就要挣几个银元,真真是气死人。
凡事就怕对比,这一比较,更衬得她们手里当宝贝一样的银元寒酸了,那种平白得了一个银元的快乐也荡然无存了。
“我倒不知道这个小贱人还有这一手。”刘彩云气哼哼地说。
周小兰想得更远:“娘,她这么能挣钱,你说会不会有男人愿意娶她啊?”
刘彩云很想说离了婚的女人一文不值,没人要。但她心里清楚,如果覃秀芳这会儿还愿意跟着她儿子,她是一百个情愿的。
这么能挣钱,又还没娘家拖累的,赚的都是自己家的,谁不喜欢?
见她沉默,周小兰的危机感上来了:“听说她昨天还去给秦渝送饺子了,娘,你说过的女追男隔层纱,秦渝该不会被她勾走了吧?”
“行了,一点小事咋咋呼呼的。”刘彩云横了她一眼,压低声音悄悄问道,“昨天那个男人手里真的还有很多银元啊?”
这一刻,周小兰不知怎么就想起当时的场景了,脑子里格外清晰:“我看到他从口袋里随随便便就掏了五个银元出来,口袋里还哐当响,应该都是银元。”
刘彩云心砰砰砰地跳,拽着周小兰又问:“他真说了,要是送饭送衣服过去,给四个银元做报酬啊?”
周小兰点头。
刘彩云在心里算了一下,如今一个银元在黑市上能换两三千块钱,四个银元就差不多能换一万块,够他们租个好房子,糊个小半年的火柴盒了。刘彩云不免心动,尤其是今天又被覃秀芳一下子赚了那么多钱给刺激了,她脑子一个激动,脱口就说:“走,带你过去看看。”
“娘,那个人有木仓!”周小兰瑟缩了一下,怎么也想不到她娘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念头。
刘彩云瞥了她一眼:“没木仓也不会给你这么多钱了。你懂什么,他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方便露面才会托你办事。以后他肯定还有用得着咱们的地方,不会轻易动手的。”
“可是,可是,那个人一看就不是好人……”周小兰还是怕。
刘彩云白了她一眼:“你管他好人还是坏人,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做其他的,就送点吃的和一件衣服给他而已,你这么害怕做什么?”
周小兰还是有点畏缩,她想起那个男人的眼睛就害怕。
“娘,那个人眉毛上有道好凶的伤疤,还是算了吧。”
刘彩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胆小的。他不凶,能出这么多钱吗?送一趟东西就能白得四块银元,错过这次,以后可碰不上这样的好事了,你自己想想吧。看看覃秀芳多能挣钱,以后你拿什么跟她比?”
最后一句激起了周小兰的斗志,想着刘彩云也是要陪着她去的,她胆子大了一些,哆嗦着唇说:“那,那我听娘的。”
“这就对了。咱们赶紧回去,你爹出去跟人打牌吹牛去了,娘去弄点菜,你把你二哥上次给你爹的那件灰色的衣服找出来,咱们给他送过去。”刘彩云说干就干,飞快地拉着周小兰回了家。
母女俩回家后,分工合作,刘彩云迅速做了个鸡蛋炒了韭菜,又夹了一点中午吃剩的肉菜,盛上米饭放进饭盒里,连同周大全的旧衣服,放进篮子,领着周小兰出了门。
走了半个小时后,她们就来到了周小兰昨天无意中闯入的这条旧巷子。
刘彩云把篮子递给了周小兰:“你进去,娘在这里等你。”
周小兰吓得腿软,脸色发白:“娘,我怕,要不,要不还是算了吧。”
“怕什么怕,他要是想动手,你就告诉他,你娘在外面守着呢,要是你没出来,娘就去找部队里的人来救你,他不会拿你怎么样的,去吧。”刘彩云推了周小兰一把,“等拿到了钱,给你一个银元,你想买什么都随便你。”
周小兰紧紧捏着篮子,一步三回头地踏进了破败的巷子里。
第46章
破巷子里一片寂静, 周小兰提着篮子,小心翼翼地踏出一步,轻手轻脚的, 唯恐弄出响动,但鞋子踩在凹凸不平的瓦砾上, 发出啪的一声,格外刺耳,吓得她如惊弓之鸟一样, 差点跳了起来。
走了一两百米, 越往里越荒凉,周小兰都不知道自己昨天是怎么跑到这地方来的。她舔了舔唇,还隔了上次碰到那个男人几十米的地方, 就忍不住喊了起来:“喂, 有人在吗?”
怯生生地叫了两声,见没人应, 周小兰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就准备走。
就在这时,一道沙哑的声音从墙后边传了出来:“过来!”
听到这声音,周小兰浑身一颤, 两腿直发抖, 害怕地转过身, 然后就看到七八米远的墙上竖着一把黑色的木仓,正好对着她的脑袋。
那人没有再催,但周小兰已经生不出逃跑的心思了。她捏着篮子, 跟踩在刀尖上似的, 缓缓走了过去, 隔着一堵墙, 里面的光线很暗,她只模糊看到了一个脑袋。
“拿进来。”男人又发话了。
周小兰瞅了一眼断墙中间那个黑森森的洞,感觉这就是一个吃人的猛兽,心里打鼓,迟迟迈不开脚。
男人等了两分钟见她一直不动,没了耐心,结实有力的手抓起木仓晃了晃。
周小兰差点吓破胆,忙不迭地喊道:“你,你不能开木仓,我娘就在外面,你要是敢开木仓,她马上去喊部队的人。我,我哥哥可是个军人,他也有木仓,你……”
木仓挪开了,男人的声音似乎变得没那么冷冰了:“进来,我要想杀你,你现在已经倒下了。”
这倒是,周小兰咬了咬唇,两只手紧紧捏着篮子的把手,颤颤巍巍地踏过断墙。
昨天见过的那个刀疤男人靠墙坐着,听到脚步声,他睁开了眼,抬了抬下巴:“东西都带来了?”
“你要的在这里。”周小兰赶紧把篮子递了过去。
男人接过一看,饭还有点热气,衣服是旧的,袖子都快磨破了,倒是比穿新的更不惹眼。
“不错。”他从口袋里掏出四个银元,晃了晃,然后伸出去。
周小兰见了赶紧伸出手去接,男人的手一松,砰的一声,两枚银元撞在一起,然后啪地掉到了周小兰的手里。
不是说好的四个吗?周小兰抬头看了男人一眼,虽然没说话,但男人明白了她眼里的意思,勾起唇笑了:“昨天四个,你迟来了一天,就只有两个。”
闻言,周小兰懊恼不已。她见男人似乎没有对她动武的意思,情绪镇定下来,注意力自然转移到了银元身上,见一下子少了两个,自是后悔,早知如此就昨天来的,反正都要跑这一趟。
她这个人没什么城府,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男人一眼就看了出来,眸底滑过一抹异色,这倒是一枚好棋子,关键是身份也有用。
男人狭长的眸子微眯,嘴角勾起,缓和了脸上冷硬的线条,看起来和善了一些。然后,他缓缓抬起右手,食指和拇指中间拈着一个银元慢悠悠地转着。
周小兰看着他手里的银元,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不敢说话,只是两只眼睛不受控制地追逐着银元。
男人看出了她眼睛里不加掩饰的贪婪,笑了:“明天中午准时送饭过来,记得分量多一点,做得到吗?”
周小兰下意识地点头。
男人手轻轻一松,周小兰赶紧伸出两只手去接住银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