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威胁的意味太浓了,覃秀芳也听出来了,忍不住担忧。从余民泽能随意拿女人当木仓靶子这事就看得出来,这个人行事非常阴损,道德对他没有任何的约束力,他的品性非常不可信,是那种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的人。
而这个山庄他们是第一次来,余民泽应该来了好多回,肯定有熟人,万一他买通侍者,从中作梗,在抽签中做手脚怎么办?
覃秀芳信不过这个山庄的人,相较之下,她对沈一飞的木仓法还有更相信一些。
犹豫片刻,覃秀芳轻轻拽了一下沈一飞的袖子,低声说:“我愿意做你的靶子!”
闻言,沈一飞眯起了眼,脸上的笑容荡然无存,侧眸冷眼看着她:“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明明他的声音并没有提高,语气也没太大的变化,但覃秀芳就是感觉到他此刻非常生气,这程度比刚才余民泽提出让人顶着苹果做靶子的时候都还要生气。
她说错话了吗?
覃秀芳抿了抿唇,扬起脸,信赖地看着他:“我相信你!”
余民泽看着覃秀芳坚定的神情,再瞅瞅自己小情人那副畏畏缩缩的模样,心里就来气。顾医生拱火说:“啧啧,沈兄,看看,你都还不如一个姑娘,人家都这么大胆,你个大男人怕什么,莫非连姑娘都不如吗?”
他身边那妖娆女人听了这话,狠狠瞪着覃秀芳,仿佛在看仇人一样。
覃秀芳权当没看见。这个女人要怪也该怪不把她当人的余民泽才是,迁怒到她身上是何道理?今天余民泽能拿她当人肉靶子,下次碰到其他人也一样会如此。
沈一飞丝毫不受余民泽这激将法的影响,他一把将覃秀芳拉到了背后,冷笑道:“爷长这么大,还不知道怕字怎么写的!是个男人就别让女人挡在面前,拿娘们做挡箭牌有什么意思?要比就自己上,怂了说一声,爷也不嘲笑你!”
“你……”余民泽自小也是天之骄子,仗着是余天锡的亲侄子,还没被人这么当面嘲讽过,他气得胸口剧烈地祈福。
偏偏谢涵毅还跑出来凑热闹:“没错,沈兄说得有道理,大男人要比就痛痛快快地比,把女人拿来做靶子算什么事,说出去都丢人!”
被他这么挤兑,余民泽不答应也不行了,他阴狠地瞅着沈一飞,“好,我答应,你别后悔。”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眼看两人这场比试无法挽回,覃秀芳拽了一下沈一飞,用口型提醒他:“一起!”
沈一飞睨了她一眼,面无表情地收回了目光,看着余民泽:“抽签决定先后未免太慢了,抽到后面的输了怕是也不服气,为了公平起见,不如你我各站靶场两端,信号声一响,同时开木仓,谁也不知道,谁的木仓会更先打中对方,这样不更有意思吗?”
听起来确实挺刺激的,但自己站在那里,既当射击者又要当靶子,刺激不止翻倍那么简单,余民泽脸都绿了:“你疯了!”
这样神经高度紧张的情况下,失手的可能性非常高,他这是不要命了!
沈一飞吊儿郎当地说:“要玩就玩刺激点嘛,咱们今天玩个不一样的,回头说出去也有面子!”
屁的面子,面子有小命重要?余民泽要是早知道沈一飞是这种横起来不要命的,他绝对不会找沈一飞当踏脚石。但这个提议最初是他提的,借口也是寻找刺激,如今他要是反悔了,旁人怎么看他?
骑虎难下,背后还要余天锡看着,他要认怂了,以后也别想在余家出头了。余民泽没有办法,只能点头忍了,未免再多思考一会儿,他就后悔了,他索性眼一闭,张了嘴:“比就比!”
沈一飞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余公子果然是条好汉,咱们选一样的武器吧,既然玩法是我提的,那用什么木仓余公子说了算!”
他将选择用什么木仓的权利给了余民泽。
余民泽刚才已经见识了沈一飞用步木仓的神勇,他有自知之明,用步木仓他肯定不是沈一飞的对手。那只能选短的,余民泽略一犹豫说:“那就选盒子炮。”
盒子炮的射程远,足足有150米,这样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要远一些,打偏的可能性许相较更近距离的手木仓会稍微大一些。
沈一飞没有意见:“那就盒子炮吧!”
侍者马上端上来两把盒子炮:“已经上好子弹了,两位请过目。”
余民泽先拿起木仓看了看,两把木仓都是全新的,没什么问题。他将木仓放了回去,这下轮到沈一飞验木仓了。
沈一飞一只手拿一把木仓,随意转了一圈,放了回去:“我也没问题。”
“两位各选一把,先开一木仓试试。”侍者提醒他们。
沈一飞就近拿了一把,对着原处开了一木仓,空气中传来砰的一声,子弹飞得老远。
余民泽也如是操作。
确认完毕后,侍者带着他们俩去各自的位置,彼此横着站,相聚刚好在盒子炮的射程范围内,150米。
等他们站定后,另一个侍者站在距双方同样距离的位置,拿起了一把手木仓,木仓口朝天,只能一声令下就发信号。
这样的比赛还是第一次见,所有人都噤了声,全神贯注地盯着场中央的两个男人。
覃秀芳也紧张极了,她对沈一飞有信心,但她怕余民泽打偏,打中沈一飞。
她不自觉地咬住了下唇,神情担忧地看着沈一飞。
旁边的谢涵毅也一脸肃穆,倒是余天锡身边的几个男人露出兴味的表情,似乎觉得这场比赛挺有趣的。
余天锡脸上依旧维持着浅淡的笑容,轻飘飘地开了口:“开始吧!”
话音一落,举木仓的侍者立即扣动了扳机。
木仓声一响,两人同时扣动了扳机,不过余民泽的胆子显然要小一些,扣动扳机的同时,他腿一软,一屁股栽在地上,脑袋上的红苹果咕噜咕噜滚老远。
扣动扳机轻微的一声响后,空气中却静悄悄的,完全没有木仓声。
覃秀芳惊讶极了。
其他人也都一副震惊至极的模样,谢涵毅喃喃出声:“难道木仓坏了?”
说出这话,他就知道自己犯了蠢。怎么可能两把木仓同时坏了,更何况刚才这木仓还打过,明明能打出子弹的。
意识到什么,他侧头看向余天锡。
余天锡仍旧那副淡淡的表情,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沈一飞没听到木仓声,怔了片刻,勾起唇一笑,拿下手里的苹果,走了过来,直接将苹果塞到覃秀芳的手里,然后将木仓丢回了托盘,然后收起身上那股子不正经的味道,认真地对余天锡说:“多谢余会长!”
余民泽也反应了过来,明白木仓里被他堂叔示意动了手脚,只有一发子弹,难怪刚才侍者会提醒他们开一木仓呢!
但他没动,因为他不光吓得腿软摔在了地上,而且还尿了裤子,只要站起来就会被人发现。他丢不起这个人。
妖娆女人不知道他的窘境,还以为他是腿不舒服,爬不起来,立即小跑着过去献殷勤,准备伸手搀他,却看到他的裤.裆中间的颜色明显比其他地方深,她脱口而出:“民泽,你的裤子怎么湿了……”
这话一出,谢涵毅第一个喷笑出声:“哈哈哈,我第一回 见到有人吓得尿裤子……”
女人知道自己闯了祸,怯生生地看着余民泽。
余民泽苦心要掩饰的丢人事就这么被她给捅了出来,气得要死,抬起手就给了她一巴掌:“滚!”
至于二人的闹剧,余天锡仿佛没看到,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极度满意地看着沈一飞:“临危不乱,颇有大将之风,沈家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啊。”
可惜不是生在他们余家。余天锡有些遗憾,尤其是此刻正值风雨缥缈之际,哪怕他一生历浮沉,但也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沈一飞一脸淡然:“余会长谬赞了。”
“小子不用谦虚,咱们边走边走。你这次来江市是有什么计划吗?”余天锡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沈一飞坦然地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说:“这次我奉家父之命,来江市采购一批棉纱,今天上午已经跟白家达成了一部分交易约定,不过距家父的要求还差不少。恐怕得有劳余会长帮忙一二了。”
后面的覃秀芳听了这话,才明白沈一飞上午跟白东家在内室说了半天,原来谈的是这个。
他真的要采购棉纱?弄这么多干什么?后面无法收场怎么办?还有购买棉纱的这笔钱他哪里来的,是组织给的吗?这就是他来江市的目的吗?
覃秀芳心里有无数个疑问,但碍于这么多人的面又无法问出口。
余会长听后,轻轻颔首:“回头我帮你问问,一飞喜欢骑马吗?”
“略会一二。”沈一飞笑道。
余会长点头:“我从英国购买了两匹好马,一飞要不要去看看?”
谢涵毅在一旁附和道:“这两匹马可是在赛场上拿过大奖的,沈兄可一定要瞧瞧。”
沈一飞察觉到余会长称呼的转变,意识到他这是在对自己表达亲近,自然要答应:“那就谢谢余会长,我一定得去看看!”
谢涵毅显然很了解余天锡,笑嘻嘻地纠正道:“沈兄还叫什么会长,现在这里没有外人,你叫世伯就行了。我舅舅跟你父亲可是旧识!”
覃秀芳越听越觉得古怪,这余家人的态度也变化得太快了点,就凭一场比赛,这也未免太不合理了。毕竟沈一飞打的其实是余家人的脸,没道理他们不但不记恨,还反而更亲近了沈一飞了。
她偷偷看沈一飞的反应。
沈一飞脸上没有反应,从善如流地说:“余世伯,家父也是最佩服你,将偌大的江市商界整合得宛如一块铁板。”
余天锡笑了笑:“你爹是不愿干这吃力不讨好的活,不然他只会比我做得更好。”
说话间,马场到了,余天锡指着马场里的一白一棕两匹骏马:“这就是我五个月前从英国买回来的。”
“爹地,你怎么来了?”一个穿着英伦风裙子的明媚少女骑着一匹白色母马神采飞扬地跑了过来,好奇地打量着沈一飞,“爹地,表哥,这是?”
余天锡指着沈一飞说:“这是你禹州沈伯伯家的大儿子,你得叫声哥哥。“
然后又对沈一飞说:“这是我女儿小凤,我这人子嗣缘分薄,就养大这么一个孩子。这孩子从小就喜欢骑马,好胜心特别强。”
余小凤扁嘴不依地说:“哎呀,爹,你怎么这样说人家!”
“我说错了吗?”余天锡笑容温和地说,“你这孩子跟一飞学学,谦虚点,女孩子家,别那么争强好胜。”
这话明显刺激了余小凤这个大小姐,她不满地撅起嘴:“沈家哥哥骑马很厉害吗?那我们比比!”
她就不信,这人还能胜得过她。
看到这一幕,覃秀芳心底发寒,骤然明白了余天锡的用意。他是瞧上了沈一飞,有意撮合自己的女儿跟沈一飞。所以先故意表明自己就一个女儿,以后什么都是她的,为自己的女儿增加资本。
然后转头又故意刺激余小凤,让余小凤主动提出较量。一对年轻的单身男女,女孩子娇俏可爱,男人英俊不凡,刻意较量切磋,在这个过程中很容易擦出爱情的火花。
沈一飞做了这么多,明显是想接近这个余会长,那他会放弃这样的好机会吗?
第56章
覃秀芳都能想到, 沈一飞没道理猜不透余天锡的目的。
他的目光慢悠悠地滑过余小凤那张娇俏可人的脸蛋上,手捏着下巴,一副吊儿郎当公子哥的模样, 语带轻视地说:“好啊,不过先说好,我可不会因为你是个姑娘就让你!”
余小凤气恼地瞪着他,昂起下巴,像只骄傲的白天鹅:“谁要你让了!就你这样的, 哼, 我能赢十个!”
沈一飞二话不说, 抓住马场的木栅栏, 轻轻一跃,跳进了马场。
旁边的侍者早在两人提出比试的时候就已经牵来了一批黑色的骏马。沈一飞接过绳子, 翻身上马, 身体歪歪的倚在马上, 没个正行。
余小凤显然是接受过良好的正统教育, 很看不惯沈一飞这幅纨绔子弟的模样, 撇嘴朝侍者一点下巴:“开始吧!”
信号木仓鸣一响,好胜的余小凤一马当先, 像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沈一飞稍微落后一步,两人的速度都非常快,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就消失在了视野中。
覃秀芳对赛马不了解,旁边的谢涵毅已经激动地说:“沈兄不光木仓法了得,这骑术也很不错啊!”
余天锡没说话, 但眉眼带着一丝温和的笑容, 显然也是赞同这一点的。
眯起眼看着空旷的草地, 过了一小会儿,谢涵毅自说自话:“不过他着骑马的路子似乎有点野,不像是正统的。”
余天锡双手背在背后:“什么是正统?英国人的正统?我们的老祖宗只教过我们一个规矩,成王败寇!”胜利者说了算。
谢涵毅一怔,想起自己这位舅舅的发家史以及强硬的手段,顿悟,附和道:“没错,舅舅说得对。沈兄这点跟舅舅太像了,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制住小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