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尽心保护
她说完后,易沉澜终于第一次认真地看了她一眼。这一世的舒晚有点奇怪,以前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可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易沉澜垂眸想着,他受到的善意屈指可数,如果舒晚说过这样的话,他不会不记得。
不过易沉澜也只是走神一瞬,现在温柔又怎么样呢,等过两年她懂事了,便又会对他极尽羞辱了。
看在她今日说出这句话的份上,他会好好调配毒药,不叫她死的太痛苦就是了。
易沉澜轻轻摸了摸舒晚毛茸茸的发顶,微微一笑:“胡闹,烈阳真经是师父的独门功法,要传给谁只能由师父做主,晚晚怎么能私下给我?以后别说这种孩子气的傻话了。”
她家反派真的太善良了,搞得舒晚郁闷极了,烈阳真经是你爹创的啊!它本来就属于你!
无论如何,烈阳真经她是一定要让易沉澜修习上的:“阿澜师兄你放心,我来帮你想办法,让你堂堂正正地学,谁也不能说闲话。”
易沉澜眉心微蹙正要说话,忽然他的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易沉澜!你果然在这!门主罚你水牢思过,你竟敢私自跑回来!真是反了!”
来人冷哼一声,“呈罪堂走一趟吧,门主等着你呢!”
呈罪堂就是终山派的刑堂,舒晚一脸不悦地打量这个声音又尖又利的男子,从他的打扮举止来猜测,他应该是舒戚的书童,赵准。
这个人就是替舒戚办各种肮脏事的人,很得舒戚的器重,主仆俩没一个好人,他基本上属于狼狈为奸的那个狈,狐假虎威的那个狐。
赵准掌管终山派的各种琐事,平日里没少折磨易沉澜。书里描写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另一回事,他这个态度和易沉澜说话,立刻把舒晚愤怒的小火苗点燃了:
“赵管家,你平日里就这样跟终山派门主的二弟子说话?”
赵准刚才进门时真没看见舒晚,这会赶紧陪笑:“小人方才没看见大小姐也在,失礼了失礼了。门主已经在呈罪堂了,小人也是怕门主等久了,怠慢了门主。”
舒晚不以为然地一笑:“这是两码事,你不敢怠慢我爹,就可以待他的弟子这么随便?”
赵准冷汗都快下来了,舒戚爱女如命,终山派上下谁也不敢得罪这个小祖宗:“请大小姐……别为难小的……”
易沉澜看见赵准的那一刻,过往种种浮现眼前,差点压不住满身的戾气,然而还不等他说话,舒晚竟然开口为他说话。
易沉澜想了想,最终一笑,对舒晚摇了摇头:“晚晚别任性,师父寻我,我必然要立刻过去的。”
舒晚不放心的阻止:“可是你的腿……”
“无碍的,可以拔了。”易沉澜一点也不在意,迅速的将金针一枚枚拔出。他需要舒戚对他发难,再把他关进水牢,或者别的什么囚禁之所,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跑出来,杀了舒晚藏好她的尸体,让终山派一片大乱,然后趁机逃出去。
“那……那我跟你一起去。”舒晚还是不放心,现在的反派还是柔弱小白花,她要盯紧点,不能让他被人欺负了。
易沉澜静静地看着她,笑道:“好。”
……
一路上易沉澜走的缓慢,显然是双腿剧痛,舒晚心里有点发酸,拼命地动脑想着一会怎么从她爹手里把易沉澜保住,想了半天也没头绪,气的她在心里狂骂自己是猪头。
到了呈罪堂,里面坐着好几位不苟言笑的师伯师叔。舒晚看了一圈,等看见主座上坐着的中年男子时,就深深觉得此人果然是活生生的舒戚——长得比这里任何一个人都仪表堂堂一脸的正义,但是就是觉得他有问题。
舒晚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从没见过父母,忽然多了一个她自己创造出来的“父亲”,还很清楚他不是什么好人,这滋味实在有些微妙。
舒戚原本阴沉着脸,见到舒晚也来了才面色稍霁:“晚晚怎么过来了?呈罪堂不是你待的地方,快出去。”
舒晚迟疑了一下,跑到舒戚身边露出一个天真的笑:“我看个热闹,爹爹不用管我。”
舒戚宠溺地捏了一下舒晚的鼻尖,转过头来神情立刻变的严厉:“阿澜,你偷了禁功‘拂心经’私学,我罚你思过,你却偷偷跑了出来,如此大逆不道不知悔改,还不跪下!”
舒晚一直思考对策,冷不丁听见“拂心经”这个名字,忽然间福至心灵,有了主意——
“拂心经?拂心经不是阿澜师兄拿的啊。”
第6章 绝不心软
舒戚没想到舒晚会插话,摸摸她的头沉声道:“晚晚别胡闹,爹在和阿澜说正事呢。”
啥正事啊,你就是欺负人家!舒晚微微歪着脑袋仰视舒戚,认真说道:“爹爹不是说拂心经吗?阿澜师兄没有拿,是赵管家给他送去的。”
舒晚说的特别顺溜,“那天我遇到赵管家捧着一摞书,他说是爹爹你发给弟子们学习的,我好奇就翻了翻,里面就有这本拂心经啊。”
小说是自己写的,她掌握了最细节的剧情,这简直是个太好用的金手指,禁功是舒戚让赵准藏好送给易沉澜的,她干脆就把它利用起来。
赵准一怔,立刻惊慌地否认:“大小姐不要说笑了,书是小人送去的不假,可小人路上哪见过您?”
这两个人掰扯上了,舒戚拧着眉头听,连易沉澜都将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巡视了一回。
舒晚扬起一张笑脸:“赵管家怎么说没见过我?那日你拿的几本书,是太玄术、论衡、遁甲策、辰宿论,还有拂心经,我亲自翻看过的,你忘了吗?”
赵准脸色白了白,舒晚说的一点没错,门主要送给弟子们的正是这几本书,只是他在易沉澜那份里,偷偷藏了一本拂心经。
他惶恐地看着舒戚,结结巴巴地说:“小人真的没见过大小姐,大小姐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堂中逐渐传来了窃窃私语,舒戚眼中闪过一丝恼恨,略一沉吟有了决断:“赵管家,我自问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用如此手段陷害我的徒儿?你没见过晚晚,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略带沉痛地看了易沉澜一眼,对赵准喝道,“今日若不是晚晚揭发真相,阿澜不知要受多大的冤枉,你还不认罪?!”
赵准瞪大了眼睛,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两个很有眼力见的弟子捂了嘴拖下去了。
舒戚无视赵准不甘的挣扎,对易沉澜温和地笑了:“阿澜,原来是师父错怪你了,叫这奸人挑拨了我们师徒关系。你放心,此事我必定还你一个公道。”
他说话掷地有声,一派君子明□□度,让人见之生敬。
果然旁观的人们此时都纷纷露出了赞许的神色,一位男子忍不住夸道:“舒师兄果然是大侠风范,公正无私,我等佩服。”
“哪里哪里,舒某何以当的起大侠之称,秦师弟莫要抬举为兄。”
“秦师弟说的对,舒兄不要太过自谦了。”
切,什么呀,舒晚暗暗撇了撇嘴,小说是她写的,她就知道舒戚会这样说。他要折磨易沉澜,能想出千万个理由,没必要为了这一次搭上自己的君子名声。若是江湖中人知道他为了陷害易沉澜不择手段,纵使易沉澜的身份是原罪,众人也会对他颇有微词的。
所以舒戚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赵准。
……
这些人阵阵笑语,易沉澜忍着心中翻覆的强烈恶心,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师父明察秋毫,徒儿感激不尽。”
啥?舒晚听的耳朵都直了,她家反派前期怎么这么单纯善良?都被舒戚作践成什么样了,还倒替他数钱呢?
不过想想,她每次在描写舒戚对易沉澜的恶行时,都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给易沉澜精神洗脑。
“阿澜,你要偿还你父亲的债。”
“阿澜,不是师父不护你,是你必须承担责任。”
“阿澜,师父罚的重,是希望你好好反思。”
“阿澜,你有罪。”
“阿澜,你必须好好赎罪。”
……
舒晚越想越生气,当时觉得自己写的超级高明,现在一想恨不得砸电脑,她为什么要这样写?烂烂烂!
没人能听见舒晚的内心咆哮,舒戚看易沉澜乖巧,心中很满意,挥挥手笑道:“你下去休息吧,昨天师父还打了你,过会我让周师弟去给你瞧瞧。”
易沉澜平静地行了一礼:“多谢师父。”
……
直到走出呈罪堂,易沉澜还有些不习惯,他没有被打,也没有被囚禁,也还是他两辈子第一次,完好无损地走出呈罪堂。
居然是因为舒晚……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易沉澜立刻扯回思绪,她只是恰好路过看见,又懵懂无知才巧合地帮了他,若是因为这个就对她心软,自己也实在太过下贱了。
易沉澜闭上眼睛,斩断自己右臂时的冷漠、追思大会上的残忍、摔碎他的玉佩时的得意……舒晚的脸不断地闪过,易沉澜再次睁开眼,漂亮的凤眸中掩藏着狠戾的光。
他不会再给任何人折辱他、践踏他的机会。
他不会心软的。
……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还有一更。
第7章 公平公正
舒戚领着舒晚往回走,这回的笑容很真心实意:“晚晚今日练功了吗?这几日看着比平时贪玩些。”
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她练功的事?舒晚只好含糊过去:“我有练……就是没练太久,今天有点累。”
舒戚慈爱地笑了:“你这个小丫头,把天下第一看得比什么都重,哪有点女儿家的样子?累了就多歇一歇,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
舒晚乖巧地应下,既然说到了武功,她不由得想起了烈阳真经,斟酌片刻,她仰头向舒戚撒娇道:“爹爹,让阿澜师兄和我一起练烈阳真经好嘛?”
“阿澜?他基础薄弱,恐怕练不来这么强悍的武功。”舒戚立刻回绝,他怎么可能让易沉澜练到如此上乘的武功。
舒晚料到舒戚的反应,并不气馁,撇撇嘴娇气地抱怨道:“可是烈阳真经需要两个人互梳经脉,阿扬师兄下手太重了,每次都让我很不舒服。阿澜师兄就不会像他一样,他肯定会很温柔的。”
烈阳真经是舒晚设定的武功,她想怎么钻空子就怎么钻空子,这功法需要两个水平差不多的人互相帮着理明经脉,防止走火入魔。当初这个设定只是舒晚对江扬日久生情的一个理由,没想到此刻却帮了她大忙。
舒戚果然皱了眉:“阿扬向来莽撞,爹爹会与他说的,叫他小心一点。”他心里对江扬有些不满,可自己的烈阳真气已经九重圆满,是帮不到女儿的。
“和阿扬师兄说有什么用啊,”舒晚大大的眼睛里装满了委屈,“我说了很多次了,可是他就是手上没准啊。爹爹,我想让阿澜师兄和我一起练……”
舒戚无奈地看了舒晚一眼,陷入了沉思,江扬性子确实不如易沉澜稳妥,晚晚虽然武功比他高,但女孩儿经脉到底细弱,若是真一不小心被他伤了,不知要遭多大罪。
其实让易沉澜学烈阳真经也无妨……他只要帮晚晚度过第七层就可以,剩下那两层便不必旁人相助了。到时候,自己大可以寻个什么由头,废了易沉澜的武功便是。
舒戚思量明白,笑着点了点舒晚的额头:“依你。明日就让阿澜和你一起练功。”
舒晚立刻雀跃:“谢谢爹!”
她面上高兴,心中还是有点不放心。舒戚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绝不可能让易沉澜拣这么大的便宜。他答应的这么爽快,估计以后还是会搞一些动作的。
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她会一直在旁边保护小白花反派的。
但无论怎么说,学武的事情得到了舒戚的准许,舒晚回到房间后高兴地扑在床上打了个滚,越想越开心,忍不住拿着烈阳真经跑去惊桐阁了。
……
易沉澜立于桌案前写字,他气度从容,下笔沉稳,字迹铁划银钩,满纸的酣畅淋漓。
没想到事情居然没向他预期的那样发展,他没有被囚禁起来,逃离终山派的事情,还需要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