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都拉图脸上现出诧异之色。
西边断然不会有百里濯缨和楚映雪的军队,这西边来的军队到底是何方神圣,到底是敌是友,他也拿不到把握。
“不管来的是敌是友,先让拓拔岩拿下楚映雪再说!我们做好防御准备!”他身边一个声音说道。
“对!”满都拉图喊道,“给拓拔岩下令,迅速拿下楚映雪!”
拓拔岩的人马并不迅猛攻击,而是把山丘围住,然后缓缓前推,是步步为营的打法。
没想到这些衣着褴褛的汉子居然也懂的攻防之术,百里濯缨暗想,同时琢磨如何化解这眼前的危机。
被人围了两层,的确难以脱身了。
功亏一篑啊,楚映雪也暗自后悔,但此时后悔又有什么用?
拓拔岩带人缓缓靠近,和百里濯缨的兄弟相距已经不到百步。
百里濯缨指挥兄弟们严防死守,准备抵抗拓拔岩的进攻,双方的战斗一触即发。
便在这时,一阵笛声传来。
笛声从西边的人马中传来,声音高亢,和小马吹出的地上如出一辙。
拓拔岩听了那笛声,脸上变了颜色。
他挥手喊了两句,他带领的那些人马忽然转身,把刀枪一起对准了身后的蒙古兵,却把山丘顶上的百里濯缨等人保护在中间。
满都拉图勃然变色,喝道,“拓拔岩,你这个傻子,杀了山上的人,你对着我们干嘛?”
和满都拉图一样吃惊的还有百里濯缨和楚映雪,这变化也太剧烈了吧?拓拔岩刚成还杀气腾腾往山丘杀来,忽然间便转向,把目标对准了满都拉图。
刚开始以为是救兵,结果是敌人。
敌人都准备攻击了,忽然敌人又变成了救兵。
这逆转也太快了。
莫说楚映雪,便是百里濯缨,也一样摸不着头脑。
拓拔岩真的是个实在的人,对满都拉图的问话,他老老实实地答道,“我不能让你杀山丘上的人!”
“为什么!莫非你认识他们?”满都拉图大怒,厉声喝道。
拓拔岩摇摇头,老老实实地答道,“并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要护着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满都拉图怒极反笑。
“我爷爷让我先护着他们,爷爷马上来了,爷爷来了你自己问我的爷爷吧。”
满都拉图气得直吹胡子。
本来想让这个傻子去冲锋陷阵,没想到他忽然去帮百里濯缨他们。
要是在平时,这拓拔岩敢这么公然和自己对抗,满都拉图早就发作了,但是这个时候,他却没有办法。
本来,山丘上就百十人,满都拉图两个冲锋就解决了,现如今加上拓拔岩这个傻子带领的七八百人,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里的事还是速战速决好,纠缠到日落时分,楚映雪和百里濯缨的大军赶来,事情就麻烦了,弄不好他满都拉图偷鸡不成蚀把米。
想到这里,他便不再言语。
他在等待,等西边那一拨人马到来,或许拓拔岩的爷爷拓拔赤松便在那队伍中。
西边的人马在飞扬的尘土中赶到。
他们在山丘外停息,飞扬的尘土慢慢落下,露出他们的面目来。
这是和拓拔岩一样装束的人马,人数大概也有七八百人的样子。
带头的一人却是一个老者,形容枯瘦,佝偻者腰骑在马背上,他也是满头银发,却梳理得丝毫不乱,用一根麻绳系在一起,垂在脑后。
他身上穿得要整洁得多,一声月白色的麻衣,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不像其他人穿得破破烂烂。
大概是剧烈奔腾的原因,他坐在马上微微咳嗽。
这便是拓拔岩的爷爷,拓拔赤松。
满都拉图打马前进几十步,和拓拔赤松相对。
他用马鞭指着拓拔赤松,喝道,“拓拔赤松那老儿,你是来助我的么?”
拓拔赤松只是咳嗽,并不回答满都拉图的问话。
满都拉图暗自皱眉,心说都快死了的人了,还出来混啥呀?
半饷,拓拔赤松平息了下来,缓缓抬起头来。
他的脸上千沟万壑的皱纹,仿佛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灰白的眉毛很长,眉毛下一双眼睛,带着一种无言的威严。
他的目光落在了满都拉图的脸上。
然后,他抬起双手在胸前抱拳,用嘶哑的声音说道,“满都拉图王爷,一向可好?”
满都拉图喝道,“拓拔老儿,少来虚的,你带了这么多人风尘仆仆地赶来,是想帮我呢,还是想和我作对?”
拓拔赤松有咳嗽了两声,这才赔笑道,“满都拉图王爷说哪里话,拓拔赤松哪里敢和王爷你作对?”
满都拉图王爷松了一口气,指着拓拔岩道,“拓拔老儿,你这个傻子孙子,以后要好好管教管教了,他居然敢违背我的意思!”
拓拔赤松笑了笑,不卑不亢地答道,“这个嘛,想必王爷是误会岩儿了,这是拓拔赤松的意思!”
“你什么意思?”满都拉图王爷抬起马鞭指着拓拔赤松,“你敢违背我的意思么?”
拓拔赤松微微笑了笑,淡淡地问道,“却不知王爷是什么意思?”
满都拉图恨恨地看了一眼山丘上的百里濯缨和楚映雪等人,咬牙切齿地说道,“我的意思,是要你们立马杀掉山丘上的那些逆贼!”
“这个嘛,”拓拔赤松答道,“自然……”
不待说完,他再次剧烈咳嗽。
满都拉图不耐烦地等他咳嗽完毕,才听他接着说,“拓拔赤松自然听王爷吩咐,只是,只是这山丘上有人和我族有极大渊源,需要厘清,方能……方能按照王爷吩咐啊!”
满都拉图对拓拔赤松也是了解的,此人虽然语气谦恭,但他认定的事,也实在难以强迫他干。
当下,满都拉图耐起性子,问道,“那些人均是朝廷叛贼,和你有什么干系?不若统统杀了一了百了!”
拓拔赤松摇头不语。
满都拉图复有紧张起来,“那楚映雪不会是你家亲戚什么的吧?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山丘上的人,谁你都可以带着,唯有楚映雪,必须死!”
拓拔赤松摇了摇头,“楚映雪……楚帅少年老成,若真是我的亲戚,那倒是好呢,可惜不是!”
满都拉图松了口气。
“山丘上百十号人呢,谁和你有干系,你如何辨别?”满都拉图问道。
“拓拔赤松自有办法。”
“那好,我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一炷香之后,你立马给我动手!”满都拉图厉声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必须拿下楚映雪!”
说罢,他挥手,蒙古骑兵让开一条路来。
十余人护着拓拔赤松,沿着那一条道路往山丘方向走来。
拓拔赤松走得不快,也不慢,百里濯缨远远看着,不知道一个垂垂老者,如何有这般从容的气度。
当他行到拓拔岩身边时,停了一下。
“爷爷!”拓拔岩恭恭敬敬地喊道。
拓拔赤松看了他一眼,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往上走去,全然不惧百里濯缨等人摆好的阵势。
百里濯缨和楚映雪知道,拓拔赤松这个人便是今日命运的关键,关系到今日是否能活着离开。
敌友不明,他却也不惧,当下挥手让兄弟们让开一条道路,让拓拔赤松慢慢驰上山丘来。
当拓拔赤松来到山丘顶上,百里濯缨和楚映雪一起上前,抱拳施礼。
“这位长者,晚辈有礼了!”
拓拔赤松只是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微微颔首,目光却不在二人的脸上停留。
“刚才在这里吹笛的人是谁?”他眼睛微微一张,一抹光芒射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