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中,天气转入夏天,整整两个月,他们没有联系,程蓁知道他每天都会回来,可是他与她就像刻意错开的时间,她在家时,他不在,他在的时候,她上班。
有时候他会落下一件脏衣服,程蓁会帮他洗掉,她很多时候会在电饭锅里留饭,无形的默契在每天中揪着她的心。
他在又不在,她每天都加班到很晚,一方面充实自己,另一方面,她知道自己与顾洵的差距,她不能与他差的太多,试图通过繁忙让自己停止想他。
顾洵就像已经融入了她的血肉,她无法脱离他的一切,当她把心完全敞开的时候就注定永远赢不了。
「嘿嗨」七月中上架了,程蓁是听同事说起,新颖的内容形势,沉浸式的用户体验,简单的上滑下滑式操作方式,虽也是短视频,可丝毫与微时不同,它没有请很多大牌明星,明星多有人设包袱,出不了精品,十八线的网红则是个个用尽全力想往前几。
微时让短视频的概念植入大众脑子里,而「嘿嗨」省去了普及短视频的理念,也算是趁热打铁,创意与新意让「嘿嗨」一周就被公众知晓。
程蓁下了「嘿嗨」,它与她最初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这几个月他们把核心的功能重新优化,就像沉浸式体验,去掉了电池导航栏,说是碎片化时间,其实顾洵要的不是碎片化时间,他要的是你沉迷其中,对它产生一种依赖,内容有绝对的把握留住你,用户就像着了迷,本来赖床十分钟,刷个短视频,结果刷了足足两个小时还没起床。
这就是「嘿嗨」,一个野心家的发明。
他的产品理念跟他的人一样,充满了侵略性,用户沉迷于「嘿嗨」而不自知,用户主观意愿里离不开「嘿嗨」,不用通过别的手段,粘性超强,就像程蓁,不用他通过什么手段,她就彻底离不开他。
他是高明的,一次次的性爱里试探她,刺激她,让她知道,除了他,再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彻彻底底了解她心里的扭曲。
下午,程蓁接到一个电话,是他的。
在看到他的名字的时候,她下意识心拧在了一起,血液充上了头,几乎想也没想接起了电话。
沉默,两人沉默了有十几秒。
时间一点点流淌,距离在拉远。
“程蓁,我们谈谈。”他的声音很沙哑。
程蓁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终于还是要跟她摊牌了吗?
她声音讷讷的,小小的:“你,你不要我了吗?”
等待了两个月的结果,还是要来了,放开他吧,给彼此一个不算难看的结局。
他呼吸很沉:“在公司?”
她点头:“嗯。”鼻音很重。
“下楼,停车场B1,老位置。”
程蓁惊愕,他在停车场?他怎么会在停车场?她推开门,摁了下行电梯,见着面说什么?她脑子一片空白,甚至有些害怕。
五分钟的路程,她走了十分钟,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他,看着那辆黑色的路虎,它像个老朋友一样看着她,如果车有感情,那么他应该也很想她,程蓁低着头,拉开车门坐进去。
两个月就像隔了一个世纪,顾洵看向她,程蓁缩在座椅上,她很拘谨,很害怕,看到他,她会想到那个晚上,那个什么也看不清只有疼痛的晚上。
“你在发抖。”他说。
程蓁低着头,手捏在一起,她的声音也有点抖:“对,对不起。”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顾洵记得电话里她微弱的声音,他一直都是知道她的脆弱,心里泛起一丝疼,那天的她,她的眼泪,谁都有情绪失控的时候,那天他也是。
他们之间又陷入了沉默,顾洵说:“我们谈谈,好吗?”
程蓁知道他们之间出问题了,点头:“嗯。”
可是谈什么?谈分手吗?
她的头垂的很低,顾洵把车开了出去,他说:“回家聊,好吗?”
程蓁点头:“嗯。”
车开出了停车场,上了高架,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侧脸,打出了一片柔和的光,程蓁余光瞥到他的脸,比两个月前瘦了,颧骨突出,眼睛下有很浓的黑眼圈,他看起来很累也很憔悴。
“你,你好吗?”程蓁小声的问。
他很干脆的回答:“不好。”
“「嘿嗨」很好,很成功,身边很多人都在用,它会很好。”
顾洵转过脸,阳光下苍白的皮肤,那双眼睛浸满了水,饱满而让人心疼,他看过来的时候,程蓁扬起脸回了他一个很温柔的笑脸。
车弯进了地下车库,程蓁下车,等他锁好车,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着一米的距离,顾洵回头看到她紧张的模样,没说什么,摁了电梯,她低头站在最边上。
上一次,是他抱着她进电梯的,那个时候,他们刚刚疯完,时间真是有摧枯拉朽的力量,将一切磨灭干净。
开门、进屋子、等待宣判。
他们心平气和的坐在沙发上,桌上的水果是前两天她在楼下水果店买的。
“我…”顾洵开口,皱眉,“你怕我?”
程蓁跟他之间隔了两个人的座位,她的唇咬的很紧,眉头蹙着,顾洵坐进了一点,她的手指捏着连衣裙的侧边。
他伸手把她捞到身边,程蓁身体僵硬,她有点颤抖,眼睛变成了独立的一部分,几乎是下意识的涌出很多泪水,那天的屈辱感浮上来,她捂着脸,完全控制不住自己,肩膀在颤抖。
无声的、压抑的哭泣让顾洵看着心里很疼,他伸手抱她,程蓁没有挣扎,心底却怕极了。
“求你别碰我,求你…”低低的声音,哽咽着的话。
他松开了手,程蓁缩回了她的角落,她吸了一口气,擦干了眼泪:“你想跟,跟我说什么?”
他抽了一张纸巾递给她:“别哭了。”
程蓁接过纸巾,他想握住她的手,却始终也没敢伸出手。
“我…”他揉了揉眉心,“你打我吧。”
她泪眼婆娑的看向他,听到他继续说:“抽我也行。”
她摇头:“不用了。”
她什么时候都是温和的,越是这样,他越是自责,泄密的事情他自己也有责任,他从来没有让程蓁提防过谭思明,明明知道蓁蓁是他下属,他还是没考虑到谭思明会龌龊到去套话,真要说错,错的是他自己。
他小心的开口:“想抱你,蓁蓁,给我抱一下,好么?”
她记得顾洵是那样霸道的人,强势的只剩下她服从他,现在却连一个拥抱都要征求意见,程蓁也很想要他的拥抱,可是身体本能产生了恐惧。
顾洵看她没有拒绝,一点点的坐过来,伸手碰到她,她的皮肤很冷,他轻轻的环抱她,程蓁浑身冰冷,他伸手抵在她的后脑勺,声音软了些,程蓁听到他说“程蓁,我每天都在想你”。
她浑身僵硬,大颗的眼泪止不住掉下来,沙发上落满了阳光,他把她用力抱住,他的脑袋搁在她的颈窝,鼻子抵在她的脖颈,很沉的呼吸。
她未曾真真切切的拥有过他,可是这两个月确实实实在在的恐惧失去他。
他捧着她的脸,吻干了她的眼泪,嘴唇压着她温热的眼睛,他细细的吻她,从眼睛到鼻尖,再到嘴唇,程蓁开始颤抖,她伸手推了他一下,力气不重,却能让他感觉到她的抵触。
一抹受伤的神色从他的眼底滑落,程蓁喃喃说:“我害怕,求你…别…好不好。”
那天清清楚楚的疼痛就像昨天,她很恐惧,对于性爱,她前所未有的恐惧。
顾洵与她头抵在一起,他亲吻她的唇:“我很累,陪我睡一会,我不动你,好么?”
程蓁明显感觉到他身体的反应,湿热的声音,可他不会骗人,顾洵把她抱到了房间,他们钻进了被子,他从背后抱着她,程蓁鼻酸,他握着她的手,看到手腕已经褪了疤的痕迹,掰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自己。
他的唇吻过她的手腕,温温的。
“很疼。”她鼻音很浓,眼泪顺着眼泪掉在枕头上,“很疼,顾洵,那天很疼,很怕,真的…”
他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亲吻她的额头:“我错了。”
他一软下来,程蓁就控制不住情绪,委屈、难过、绝望一股脑儿全发泄在眼泪里,不管他怎么亲吻都吻不干她的眼泪。
ps:明日份,喜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