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澈点头:“是……朕有些事情想要问太傅。”
薛博雅笑了:“陛下是想问,来的为什么不是殷大人,而是我。”
周元澈明亮的眼睛闪了闪,他点了点头:“殷大人的态度,叫朕有些好奇。”
他看着小太子在庭院间奔跑,嘴角含笑:“朕也是一个父亲,朕不会因为孩子的母亲而冷落孩子,也不会在这种时候不现身。”
薛博雅叹了口气:“周小贺让人传话,让马服君躲到神女宫去。殷大人本要过来,亲自了结此事的,是臣劝住了他。”
周元澈愣了愣:“为什么?”
薛博雅温声道:“殷斯敏想要一力承当此事,后果委实太……”
周元澈茫然:“太傅此话何意?”
薛博雅索性不瞒着:“岳姬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周元澈:“!!!!”
“那他怎么不早说啊!”周小贺正巧进来,激动道,“他早点说不就没这么多破事了吗!”
这下搞得这么多人知道了,这时候说自己绿,挺尴尬的。
薛博雅看了看小姑娘,张了张口,尴尬道:“他喝醉了酒,睡过去了。”
周小贺:“他睡过去了,又不是死了,有没有那个啥能不知道吗!”
薛博雅:“……”
你这孩子是不是懂的太多了点!
周元澈奇怪的眨了眨大眼睛:“既然殷大人睡过去了,他怎么知道孩子不是他的?”
薛博雅:“……”
他还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太傅?”小昏君好奇的推了推薛博雅,“太傅你怎么了,你说话啊。”
薛博雅:“……”
半晌,他叹了一口气,温声道:“殷大人,他十多年前受了伤,无法生育子嗣。”
周小贺:“!!!!”
周元澈惊呆了:“怎么会这样!”
薛博雅温声道:“十多年前,神女宫曾经进去过一伙蒙面匪徒,殷大人为了保护神女,被匪徒刺伤了。”
周小贺:“原来如此。”
怪不得殷斯敏对岳姬如此厌恶,他很清楚岳姬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可岳落雨压根没出轨,殷斯敏找不到奸夫。
而且他那天晚上确实喝醉了,在岳姬房里过夜的。
他要了结此事,就得当众承认,他不能生育。
“太过分了!”小昏君当场爆炸,“我要砍了她!”
“别别别,一个可怜的孕妇,你突然把人砍了……”周小贺赶紧顺毛,小昏君昏起来不得了,得稳住他。
周元澈:“那我把临淄王打一顿吧。”
周小贺:“……”
薛博雅却道:“可以,案子审完了,你直接打吧,打重点。”
周小贺给了个计划通的表情:“我已经让梅青大哥带人去捉人了,让廷尉再拖一阵子,把挑事的揪出来!等到天黑了,就改日再审,到时候……”
周元澈道:“不可以拖了,这一个小小的案子,拖的久了,百姓难免生疑。”
薛博雅看着小皇帝:“陛下不必忧心,臣自有法子。”
周元澈:“???”
薛博雅脸上笑容温柔:“出去吧,咱们离开的已经很久了。”
大广场上,廷尉已经翻来覆去把岳姬盘问了好久了,人们越来越不耐烦,他们已经很清楚岳姬的情况了。
现在不想再听了,只想知道马服君的情况!
周元澈带着周小贺登高台,上主位坐下。
他转头,却发现薛博雅并没有跟过来,他停在了岳姬的身边,抬头望着高高在上的廷尉。
廷尉打了激灵:“太傅,您有什么话要说吗?”
薛博雅冲他笑了笑。
廷尉背脊一凉,感觉脑壳有点痛。
他今年也才四十岁不到,年纪也还轻,但是他最近觉得有点力不从心了,小皇帝越长越大,容易脱轨。
太傅又太年轻,还容易被小皇帝带着一起脱轨。
薛博雅淡淡道:“廷尉大人,你方才审问出了什么?”
廷尉咳嗽了一声:“方才经本官审问查证,岳姬尚有一姐家住附近,有堂兄弟两人,皆是稳妥良善之人。岳姬父母留有老宅可居住,马服君给付她三百万钱。岳姬回家之后生活也无忧。”
他堂堂廷尉,也不是盖的,一番盘问之下,引得大家了解了岳姬的真实情况。
岳落雨那可怜无依无靠的形象是彻底崩塌了,有这么多钱,还有亲属,日子一点都不艰难。
那些底下同情她的人搞不好还没她有钱!
然而,人群中又有人带节奏:“这也不能随便驱逐人家啊!”
“好好的姑娘,这样被赶出去,一辈子都毁了。”
“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呢!”
……
“姑娘进了殷家的门,就是殷家的人了,无故驱逐,给一笔钱就可以了?”
“这还有没有规矩,马服君简直无法无天!”
……
薛博雅柔声问岳姬:“姑娘,殷氏答应再给你五百万钱,你离开殷氏,我收养你的孩子,代为教育。可好?”
岳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说:“我不要钱,我只想让孩子有父亲。”
薛博雅温声道:“我命中薄姻缘,可以答应你,将孩子当做自己的儿女。”
岳姬看了看他,抿唇,低声道:“妾身的孩子是殷家的种,要入殷家的宗祠,认祖归宗。请太傅不要为难妾身。”
薛博雅敛眉,他叹了口气:“姑娘,贪得无厌,只会两手空空啊。”
他直起身子,咳嗽了几声,朗声道:“廷尉大人,殷大人托我告诉您,要驱逐岳姬的,不是马服君殷丕显,是他自己 。”
“你胡说!”岳姬慌了,“大人不想驱逐我的。”
人群也开始骚乱了起来,大家交头接耳。
有人带头搞事:“怎么会有人自己驱逐自己的女人。”
“定是马服君怕弟弟抢了自己的爵位!”
“太傅不要偏袒马服君。”
然而这一次附和的人很少。
薛博雅的名声极好,人们都信赖他,并不想怀疑他的话,更不会群情激奋逼问他。
他是谦谦君子,是光明正直的太傅。
他说的话,大家都户信,大家想要他说明白一些。
薛博雅冲廷尉欠身,他道:“殷大人让我转告您,此事同马服君没有关系,岳姬肚子里的孩子同殷家也没有关系。”
一片哗然……
周小贺紧张的看着薛博雅,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这实在是太……
廷尉疯狂的拍惊堂木。
周小贺吹哨子吹了好久,人群才安静下来。
廷尉皱眉问:“薛太傅,你……此话当真?”
薛博雅笑了:“岳姬乃是先皇赐给殷大人的,马服君出生之后,殷大人便不再侍奉神女,此后一心向道,此事大周人尽皆知。”
岳姬羞红了面庞,她激动的大喊:“不是的,大人那晚明明是在我房里过夜的!薛太傅,你血口喷人!”
廷尉看着她:“哪一晚?”
岳姬道:“十月二十七日。”
薛博雅失笑,本就没什么血色的面庞越发苍白,他盯着岳姬:“你撒谎,去岁十月二十七日,殷斯敏根本就不可能在你房里过夜。”
他转过身子,朝着人群道:“那一晚,殷大人,他同我在一起。”
薛博雅此言一出,人群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廷尉惊诧的看着他,干巴巴道:“此话……当真?”
薛博雅道:“在下绝无虚言。”
廷尉颤抖着手慌张的拍了拍惊堂木:“你……你如实说来,那晚你们在干什么。”
薛博雅道:“我们在……喝酒。”
廷尉感觉自己有点晕,他问道:“你们……在哪里喝的酒?”
薛博雅道:“就在殷府后面的竹林里。”
廷尉:“!!”
半晌,他抿了抿唇,问道:“你们喝了多久的……酒……”
薛博雅面不改色:“一整晚,天擦亮,在下才将喝醉的殷大人从角门送回去。”
岳落雨惊恐欲绝,嘶声叫道:“你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