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再次沉默。
太上皇后看了他好一阵,才无力地问道,“你喜欢她就喜欢到如此地步?”
周恒抬头看着太上皇后,忽然问,“母后,儿臣如今有什么?”
说完又重新说了一遍,“周绎有什么?”
太上皇后的脸色苍白。
周恒仰头往后一望,道,“只有她是儿臣的。”
周恒说完,起身回了屋,太上皇后立在那,久久才回过神来,身子跌坐在那椅子上,一瞬间似是苍老了许多。
王嬷嬷上前搀扶,劝说道,“皇上心里也苦着呢,太上皇后暂且先缓缓,别逼着了他。”
太上皇后终是回了院子。
黄昏时韩国公和韩焦才赶过来。
韩焦今日早上才离开南苑,人还在半路,便被太上皇后的人招了回去,心头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此时跟着韩国公,父子两同时进屋,一见到太上皇后的脸色,便知道,是出了事了。
两人都跪在了地上。
太上皇后的目光落在韩国公身上,痛声问道,“皇上年幼,韩世子年幼,你是韩国公,是我大幽朝的宰相,你为何要犯了这等糊涂之事?你难道不知,这事若是捅出去,会是什么后果?”
韩国公没答。
太上皇后今日一身力气,早在周恒跟前,就被消磨了七七八八,这会子,也没了力气再同两人生气。
过了半晌,才问,“是林常青让你保的吧?”
韩国公默认了。
太上皇后自嘲地一笑,“他倒是知道我脾性,信不过我,才托了你,久财崖那么多条命,旁人他不上心,独独就对她安排了后路,她是什么身份,想必你也清楚。”
韩国公低头沉默了一阵,再抬起头来,目光闪烁不定,似是难以启齿,“私生女。”
太上皇后眉头一拧,“谁的?”
“林常青的。”
“他亲口说的?”
韩国公点头,“阿漓的生母八岁时因病去世,之后阿漓在长安流落了两年,才被林常青找到。”
这话不只是太上皇后意外,韩焦也是一脸意外地看着他。
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阿漓的身世。
但这话太上皇后并没怀疑。
林常青一生注重清誉,断不会拿了这事来诋毁自己,太上皇后便问,“这事还有谁知道?”
韩国公抬头看着她,“太上皇后应知,药谷的人当夜一个都没留。”
半晌,太上皇后才道,“我倒是佩服那林常青。”
为了保一个人,竟是瞒着她,在这么多人身上下了功夫。
一个韩国公。
一个韩世子。
还有一个皇上。
与韩国公讲情义。
与韩焦定亲,以婚约将他套牢。
与皇上,则是交心。
皇上是不是昏迷,有没有意识,他是大夫,他能不知道?
若是旁人,他能放心地让他女儿随意进出?
他是料定了,关键时候这些人个个都能保她命。
事实今日也见到了。
那天边的一丝余晖褪尽,太上皇后终是一扬手,“罢了,都回去吧。”
他林常青既然能做到如此地步,她也不能将她如何。
前提是她得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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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皇后同周恒说话的那阵,姜漓回避呆在了里屋,只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却不知道那事同她有干系。
周恒进屋,姜漓上前问,“怎么了。”
周恒从上往下打探了一眼,倒也说了一半的实话,“朝臣说你是妖妃。”
姜漓怔在那,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紧张地问,“臣,臣妾祸国了?”
周恒坐在她身旁的软塌上,漫不经心地答道,“快了。”
姜漓的神色更僵。
周恒瞟了她一眼,“再来勾朕,就快了。”
姜漓终是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脸色一瞬潮红。
周恒便没再逗她,轻声说道,“去传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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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翌日清晨, 一行人摆驾回宫。
南苑里的那场逼宫,最后虽不欢而散,娴贵妃却当了真。
原本姜漓当是周恒的一句玩笑话, 后来回去的路上, 遇上了娴贵妃的撵桥,昨日南苑外发生了何事,姜漓便都知道了。
周恒没骗她。
臣子真当她成了妖妃。
给皇上熏的那香料最后虽又被查了一遍, 没有问题, 然那妖妃的名声一旦闹出来, 便没有那么容易消退下去。
姜漓回到长春殿后,更是闭门不出。
周恒也连着忙了几日。
梅雨季节一过, 大大小小的天灾连续不断, 先是长安河上游几处支流塌方, 堵了河道,上半段洪灾, 下半段干旱,河道疏通后, 却又闹起了蝗虫。
负责赈灾的是朱皇后娘家人。
去了半月, 不但没能压住灾情,反而激发了民怨,周恒一怒之下, 撤了朱家世子在户部的官职。
朱家人为此寻过周恒几回, 周恒皆是避而不见。
朱家世子朱藻,终是闹到了太上皇那。
午后高沾进来禀报, “太上皇要见陛下。”
周恒并无意外。
手头的事忙完便去了一趟怡安殿。
一进屋, 惠贵妃和大皇子也在。
两年前太上皇得了一场风寒, 身子便落下了病根, 不得已才让位给了周恒,如今虽还健在,一日里多半时间都是躺在床上。
周恒进屋时,大皇子正偎在床前,逗得太上皇直笑。
见到周恒,太上皇脸上的笑意更浓,“恒儿来了。”
周恒唤了声,“父皇。”
太上皇看了一眼惠贵妃,又看了眼大皇子,对周恒说道,“父皇知道你政务忙,可也得抽些空来多陪陪儿子,你小时候,我可没少抱你。”
这点太上皇倒没说假。
周恒从一出生,就得太上皇宠爱。
多半也是爱屋及乌,太上皇爱的人是朱皇后,是周恒的生母,并非如今的太上皇后。
周恒应了声,“好。”
最后太上皇才同他说起了朱家,“当年你二弟的救命之恩,这两年,你对他韩家的补偿,也算是偿还完了,如今韩家虽说对你也忠心,在朝中助了你不少力,可说到底并非是自己人,太上皇后那,你也不用太过于亲近,朱家才是你的母族,你母亲临终前,特意嘱咐了你,往后要多顾着你表弟,如今他行事不妥,你当说的说,当骂的骂,也不至于去撤了他的官职。”
周恒沉默了一阵。
点头道,“朝政之事,父皇不必操劳,养好身子要紧。”
太上皇又逗了一阵大皇子,见周恒一直不语,便道,“瞧瞧智儿,多像你。”
周恒看了过去,没答。
太上皇便将大皇子交给了惠贵妃,“自智儿后,你那后宫便没再添龙嗣,政务虽繁忙,子嗣之事也不能怠慢,天色不早了,你送他们母子俩回去,好生享享天伦之乐。”
周恒起身。
惠贵妃和大皇子紧随其后。
从怡安殿出来,惠贵妃同大皇子使了个眼色,大皇子上前,去牵了周恒的手,唤了声,“父皇。”
周恒垂目看了他一眼,“回去早些歇息。”
说完便吩咐高沾,“送贵妃和大皇子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