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东宫,她生下智儿那日,陛下可是进屋就将他抱进怀里哄,那眼里的欢喜和高兴不会有假,她瞧得清楚,也没忘。
哪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今日无论那结果是什么,她都想自己去证实一回。
到了怡安殿,太上皇今日精神不错。
大皇子趴在太上皇腿上,逗了太上皇一阵,便奶声奶气地道,“孙儿想见父皇。”
太上皇看了一眼惠贵妃。
惠贵妃眼里微红,忙地垂下头。
太上皇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声,回头便道,“行,智儿想见父皇,皇爷爷将这就将他请过来好不好。”
那姜观痕的庶女在后宫得宠,他也有耳闻。
今日听说刚升了妃。
瞥开朱家不谈,智儿是他得来的第一个皇孙,他看着长大,怎不疼。
他不能逼着皇上喜欢谁,却也能劝几句,稍微分点心过来,关照些这母子俩。
小半个时辰后,周恒才来。
看到惠贵妃,只淡淡瞟了一眼,虽清楚是什么情况,却也如同往日一般,脸色不显,坐在了一旁,等着太上皇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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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太上皇这回没让周恒去芳华殿, 自己腾了地头出来,起身同惠贵妃道,“去煮壶茶, 让智儿好好同他父皇说说话。”
惠贵妃忙地应道, “是。”
太上皇一走,屋里就周恒,惠贵妃和大皇子三人, 惠贵妃抬头看了一眼周恒, 那脸上的神色还是如往常那般, 冷淡又疏远。
惠贵妃垂下头行礼,“臣妾去备茶。”
周恒没应。
等惠贵妃捧着茶盏出来, 便见大皇子坐在周恒旁边, 一个人坐得规规矩矩。
惠贵妃心头突地一酸, 不只是她怕他,大皇子也怕, 三岁大的孩子,已能看人脸色, 他能在太上皇身上打滚, 却不敢靠近周恒。
因周恒不喜欢他。
他就算一个人坐了这半天,也不敢挨过去,也不敢同他说话。
惠贵妃压住心头的情绪, 走到周恒跟前, 福身递了茶盏。
周恒却没接。
半晌,那搁在木几上的指关节轻轻点了点几面。
惠贵妃垂下的那眸色里一瞬无光, 心底凉了个透。
他是连她的茶都不愿意喝了。
惠贵妃起身上前, 在茶盏搁上几面的一瞬, 到底是狠下了心来, 手里的茶盏突地一偏,刚端上来的一盏茶,一大半都浇到了周恒的手上。
“臣妾该死。”惠贵妃慌忙地去扶盏茶。
周恒没动,只偏头淡淡地看着她。
惠贵妃却是趁着混乱,拨开了他袖口。
那手腕处,赫然一道剑痕露了出来,惠贵妃一愣,眼泪便夺眶而出。
“陛下。”
惠贵妃正欲掏出绢帕去替周恒清理,周恒及时抬手,站起了身。
一句不发地出了怡安殿。
身后惠贵妃终是周身一软,跌坐在了地上,崩溃地捧着脸只哭。
那道疤痕在。
他不是周恒又是谁。
可他为何就跟变了个人一般,她又是哪里对不起他了。
大皇子坐在那榻上,大抵是已经习惯了他母妃这般哭,并没有什么反应。
待惠贵妃缓过了那股劲,才拉着大皇子离开了怡安殿。
从怡安殿回来,惠贵妃便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只安静地坐在那落泪。
这两年来,她就算再坚强的心也都给磨没了,往日的那些日子再美好,也该认清现实了。
今日她好不容易为自己找到了一个理由,找到了一个他不爱她的理由。
可结果,却是直接掉进了那深渊,彻底地爬不起来。
她宁愿相信陛下是换了个人,也不愿相信,他还是他,却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他,人没变,他变的是心。
玲珑立在她跟前,怎么劝都劝不了。
没过一阵,内务府御前伺候的人却来了,“陛下传话,侯府朱夫人刚过世,念着主子自来同朱夫人亲近,准许主子回侯府住几日。”
不管陛下这话是什么心思,玲珑一听,先是一阵高兴。回头眼眶都生了红,“娘娘,陛下心头还是惦记着娘娘的。”
惠贵妃没说话,痴痴地看了那内务府的人一阵。
那才死了的心,更是没了魂。
他哪里是惦记着她,他是不想再想她去烦他,只不过拿了朱夫人的死做幌子,将她送回侯府。
如此,她便知今日之事他生了气,她那番明摆地去翻了他的袖口,他又怎可能不明白她的心思。
他明白,却还是没理她。
那往日的情分,今日之后,也就彻底地没了。
玲珑本以为她该高兴了,回头一瞧惠贵妃的眼泪,却流得更猛。
半晌,惠贵妃才道,“劳烦公公回禀陛下,臣妾明日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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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恒从里出来,高沾见他湿了大半个袖口,顿时一惊,“陛下,可是烫着了。”
周恒没答。
回到了乾武殿,周恒叫来了王钊。
王钊进去后也注意到了周恒的袖口,知道皇上适才见过惠贵妃,眸色突地一紧,“陛下,惠贵妃......”
“无碍。”周恒打断了他,“明日她回侯府,派人盯着,务必将朱夫人的丫鬟安全送到永宁侯府。”
王钊领命。
周恒又道,“事情办好了,去接一趟小哑巴。”
大理寺丢失的卷宗已归案,阿漓必定会再去取一回,今日两人回了长春殿,没人看守,正是时机。
“是。”王钊点头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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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漓今日没回乾武殿。
升妃的懿旨出来后,不少人上门道喜,待应付完,姜漓才跟着娴贵妃一同到了福宁殿谢恩。
姜漓刚被赐为婕妤的那会,娴贵妃可没少来福宁殿给她使绊子,今日两人一路走过来,有说有笑,王嬷嬷远远瞧着,笑着回头同太上皇后道,“娴主子性子直,难得遇上了个能说话的人。”
太上皇后没答,面容却带了些笑。
娴贵妃话多,一聊起来,天色也就晚了,太上皇后让人备了座,留着两人在殿内用了晚膳,待姜漓回到长春殿,天色已经擦黑。
沐浴更衣完,姜漓支开了碧素,坐在软塌上等着。
夜色彻底落下后,终是等到了小哑巴。
姜漓起身,小哑巴进屋关了门。
转过身来,却冲着姜漓摇了摇头,卷宗她没得手。
朱侯爷早就在大理寺等着了,今日若不是王钊,小哑巴没那么快脱身。
朱夫人一死,太上皇虽对朱侯爷消除了怀疑,但只有朱侯爷自己知道,朱夫人死的冤。
他坚信,秦家闹鬼之事,一定是秦家人所为。
不论那活下来的人是谁,朱侯爷都暗里咬牙,一定将其揪出来。
他的侯夫人,不能白白地丢上一条命。
既是秦家人,在没翻案之前,终究还是会来大理寺取卷宗,朱侯爷已暗里让人守了一天一夜,今夜终是守到了人。
朱侯爷亲自同小哑巴交了手。
从大理寺追出来几里,招招直逼小哑巴,最后却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一支冷箭,生生逼退了回去。
朱侯爷气得脸色发青,回去后便开始查,当年秦家有可能活下来的人。
秦家是头一日夜里被灭门,第二日白日慎刑司的人去清点的尸首。
册子上记下的尸首虽是六十三人,可到底是他没亲眼看到。
如今过去八年,已查无可循。
朱侯爷心头本就郁结,夜里一回到侯爷,又看到了那府前挂着的白灯笼,牙槽子一咬,眼里的厉色划过,只吩咐道,“挖坟寻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