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不用吗?”甄世率问。
    凌谦皱着眉头,盯着他手掌心与手臂连接处的手腕位置看。
    那儿有一颗小小的红点。
    “我的痣怎么了吗?”甄世率问。
    凌谦又看了看他的脸,放开了手:“没什么……那你就脱、脱、脱吧。”
    甄世率不明所以,低下头继续脱衣。
    凌谦扭过头,在心中告诉自己,这也不是多特别的东西,应该只是个巧合吧。
    两人都只剩内裤,并排躺在被子底下,中间隔着至少二十厘米的距离,谁也碰不着谁。
    “你的床怎么这么大,”甄世率感慨,“你不会觉得自己好像睡在地上一样吗?”
    “不会。”凌谦冷漠地答道。
    他板着脸,心里却是无比紧张。根据收到的情报,顶多再过五分钟,他要等的人就会出现了。
    “你到底是要演给谁看,我不会被打吧?”甄世率问。
    “……不会,”凌谦迟疑了一下,“……吧。”
    甄世率顿时紧张:“要是动手三百块肯定不够!”
    “你待会儿一个字都别说,闭着嘴,就不会有事。”凌谦说。
    “你确定吗,”甄世率依旧不安,“是不是你对象啊,男的女的?你让我有点心理准备好不好?”
    “是我的……”凌谦话音未落,隐约听到走廊上传来了声响。
    为了保证演出效果,他们方才刻意没关门,还把衣服裤子丢了一地。
    只要再过不到十秒,来人必定会经过这个房间,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
    凌谦赶紧一个翻身,压在了甄世率身上,轻声说道:“就这样别动。”
    甄世率僵硬:“不是说碰我一下天打雷劈吗?”
    凌谦高度紧张一脸严肃:“嘘——!”
    在他们对话的同时,重叠的脚步声与对话声逐渐靠近。
    来人远不止一个。
    “他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家的,我们……”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由远及近,戛然而止。
    空气安静了两秒后,门外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愤怒的声音:“凌谦你在干什么呢!”
    凌谦深吸一口气,猛地撑起身坐了起来,用力掀开了半截被子,露出两人不着片缕的上身。
    “你们怎么来了啊,我在干什么看不出来吗?”他为了虚张声势,说得极为大声。
    门外站着四个人。
    其中两个凌谦很熟悉,是他的父母。
    另两个,年纪看起来要比他父母稍长些,模样十分陌生,但凌谦知道他们是谁。
    他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对象的父母。
    今天这一出,也主要是为了他们准备的。就不信看到这种场景,这两人还舍得把女儿嫁过来。
    看来效果比预想中还要好,那对中年夫妇目瞪口呆,惊讶不已,彻底陷入了僵直中。
    “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对象,”凌谦一脸玩世不恭,抬手用大拇指点了点旁边一声不吭的甄世率,“你们出去的时候记得帮我们把门带上。”
    他说着,随意往身侧瞥了一眼,很快愣住。
    沉默的甄世率也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并且脸色煞白,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景象。
    凌谦疑惑之际,门外那个陌生的中年妇女开口了:“贝唯西,你……你们……你和他……”
    凌谦眨了眨眼睛。
    贝、唯、西?
    紧接着,他身边那个自称甄世率的男人战战兢兢坐起了身:“爸、妈……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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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章 新婚快乐
    凌谦呆愣愣站着。
    他在队伍里放空了好一会儿,转过头看向了他身边的人。
    贝唯西面无表情,和他一样一副灵魂出窍的模样。
    “你不是说今天不会来吗?”凌谦问。
    “你要是早点把欠我的三百块钱给我,我也许还有可能顺利溜掉。”贝唯西说。
    凌谦巨冤:“我根本没你的联系方式怎么给你钱?”
    上次那一出意外过后,两家父母在尴尬又融洽的诡异氛围中进行了友好的谈话。
    凌谦没参与。他因为震惊和羞耻不愿意面对现实,独自躲在房里怀疑人生。
    等他踏出房门,贝唯西已经跟着父母一起走了。
    两人不只是没有交换任何联系方式,甚至在那之后没有单独说过话。
    几天后唯一一次交流机会,也还是两家人一起。
    父母们在餐桌边热火朝天商量领证时间,贝唯西坐在凌谦身旁,示意凌谦低头往下看。
    他双手藏在桌子底下,用手指在掌心里写字。
    ——放心,我不会去。
    这个骗子!
    “你根本不知道这段时间我做出了多少努力。没钱我还能溜去哪儿啊,”贝唯西痛苦摊手,“连身份证都摸不到,身无分文,跑出去流落街头然后饿死吗?”
    凌谦无言以对。
    队伍又缩短了半米。
    “现在怎么办?”他问贝唯西。
    贝唯西面无表情:“祝我们新婚快乐吧。”
    凌谦立刻瞪大眼睛:“我信了你说今天不会来才老老实实过来的!”
    贝唯西转过头,皮笑肉不笑:“要不是你突发奇想把我雇回去干那活我就早远走高飞了。”
    “我哪知道就是你啊,”凌谦愤怒,越想越咽不下这口气:“要不是你用假学生证骗我,还编个那么弱智的假名,我怎么可能把你带回去?”
    “我编一个那么弱智的假名就是想筛选掉有脑子的人。”贝唯西说。
    “反向思维懂不懂,”凌谦不服气了,“因为太假了所以有可能是真的。”
    贝唯西摊手:“你要是早说清楚为什么找我去,我至于傻呵呵跟着吗?还有,你看到我手臂上的红痣,就没觉得不对劲?”
    “这又不是什么独家专利,”凌谦骂骂咧咧的,“我一直以为贝唯西是个女的好不好,哪知道会这么巧!”
    “你连自己结婚对象是男是女都没搞清楚?”贝唯西问。
    “我根本没想结婚!”凌谦喊。
    话音落下,前后排队的人纷纷向他俩看过来。
    凌谦扭过头,轻轻地呿了一声。
    “要不是我爸妈信那什么……”
    “我知道,”贝唯西撇了撇嘴,“其实你得感谢我吧,我这是救你一命。”
    “拉倒吧,”凌谦无语,“这你都信?”
    按理说,凌谦远远不到会被逼婚的年纪。
    他出身富庶,父母对他溺爱有加,也从未逼迫过他做任何不想做的事。
    之所以在婚姻大事上如此独断专行,起因在凌谦看来简直匪夷所思。
    凌谦的父母是生意人,很讲究迷信。
    大约八年前,他们遇上过一次严重的瓶颈,眼看周转不灵就要破产,一辈子心血即将毁于一旦,有人为他们引荐了一位据说精通堪舆之术的世外高人。
    那个凌谦眼中的老骗子收了一笔巨款,指挥着他父母把家里的摆设全都换了一遍,又在屋外几个特定的位置种了几棵树,整个弄得奇奇怪怪。
    万没想到,那之后生意上居然真有了起色,不止顺利渡过难关,一路顺风顺水还赚得盆满钵盈,资产翻了几翻。
    凌谦的父母自此彻底把那老头当做了神仙,又孝敬了一大笔钱,让他给自家宝贝儿子也算了一卦。
    这一算,出事儿了。
    那老头说,凌谦注定命中有一劫,若是处理不当,恐有性命之忧。
    这自然是把爱子心切的两人吓得不轻,赶紧询问破解之法。
    那老头闭关了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自称是为了救人泄露天机折了十年阳寿,收下大笔钱财后交给了凌谦的父母一个装模作样的锦囊。
    锦囊里说,只要找到一个和凌谦同年同月同日生,姓名二十一画,手腕上有一颗红痣的人,让两人在二十二岁前顺利完婚,便能保证凌谦一生幸福安康。
    理由是,这两人是一对前世的爱侣,却遭家人反对,在二十二岁那年双双殉情,临死前许诺来生再续前缘。
    凌谦觉得这简直荒唐至极匪夷所思,自然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只可惜,从小到大对他百依百顺的父母在这件事上寸步不让。
    凌谦原本仗着条件苛刻,默认根本不可能找到完美符合的对象,以为熬过了二十二岁生日就能证明那老头完全是胡言乱语。眼看时限将至,万万没想到,他的父母也不知从哪儿给变出了这么个人。
    只恨那老头没在锦囊里标注清楚性别,让两位爱子心切的中年人病急乱投医。
    “我想不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到底为什么会愿意?”凌谦问贝唯西。
    贝唯西皱着眉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愿意?”
    凌谦呆了一下,低头抹了一把脸,从兜里掏出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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