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浩渺摊手:“不然呢,难道还是未卜先知猜到了自己会被家里抓去实习,所以提前为我做准备?”
“他可能是……单纯图方便,或者想换个环境,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钱吧。”贝唯西又说。
“那么大一个城市,偏偏租到你家附近,方便什么呀,方便来找你呗,”程浩渺连连摇头,“这地方除了你,还有什么别的东西能吸引他?”
贝唯西垂下视线,又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只是重新抿住了嘴唇,然后笑了。
他也想不出什么别的解释,能让凌谦的行为显得更合理了。
程浩渺的每一句反驳,都让他暗自欣喜雀跃。
这些早就在他心中来回翻滚过的话语,由旁人的口中说出来,便显得不再是他的一厢情愿,变得更有说服力。
凌谦最好的朋友,也觉得凌谦是喜欢他的。
“我从来没见过他对别人那么上心,”程浩渺继续说道,“他人是好,但平时神经比碗还粗,反射弧绕地球一圈。这上课的事儿,我那天就是随口一提,他立马激动得和什么一样,问我能不能让你也来一起听课。”
“……我知道他关心我。”贝唯西说。
“你没抓住重点,”程浩渺摇了摇手指,一脸高深莫测,“要不是随时都摆在心里,他哪有可能反应那么快,第一时间就想到你。”
“……”
“你是不知道!这家伙还威胁我呢,说要是敢不答应,立刻把我赶出去。”程浩渺啧啧啧直摇头。
贝唯西不禁又笑了起来。
他完全能想象得出凌谦在说这些话时的表情语气。
程浩渺舔了舔嘴唇,往前凑了凑,笑得一脸八卦:“所以,我建议你去表白。”
作者有话说:
程浩渺:才合格吗?难道不是优秀?!
第65章 冲突
表白。
一个让心有所属却未能得偿所愿的人心慌意乱的词汇。
当贝唯西在心中默念它,有许多情绪在胸口逐渐堆积。它带来冲动,又带来胆怯,让人产生许多幸福的期待,也伴随着无法忽视的不安。
关于表白,他曾有过一些设想。
最早,他想着,若是能顺利进入a大,毕业后找到理想的工作,生活步入正轨,自己不再一无所有,那或许就拥有追求凌谦的资格了。
后来,想法变了,他告诉自己,只要顺利考上,就试着开口吧。毕竟凌谦那么好,不早些预定,错过了会悔死。
现在,他更着急了。
要是能立刻跟凌谦在一起,多好啊。
学习不是一件那么轻松的事,更何况他荒废了那么多年,所拥有的时间也不算充裕。
他很累,偶尔会不安。他想要抱一抱自己喜欢的人,好获得更多的勇气和动力。
他现在就想得到。
会逐渐变得急切、开始贪得无厌,归根结底,凌谦该负最大的责任。
他的每一个举动,说的每一句话,相处时的每一个表情,都在怂恿着贝唯西。
贝唯西偶尔会想,这或许也算是恃宠而骄的一种。
凌谦对他的好,给了他太多的信心。
若是有一件视若珍宝的东西,只要开口,就能得到,那为什么还要等待呢?
当然,这不是一件小事,总该慎重对待,不能随便发个消息打个电话就解决了。
他们暂时见不到面。
工作日凌谦必须上班,再之后,便是过年了。
贝唯西的养父母理所当然地希望贝唯西能回家,贝唯西没有拒绝。
这毕竟是个团圆的日子,他也想宝宝了。
网吧老板不是本地人,为回老家提前几天便不再营业。不用打工,贝唯西还是一直拖到了除夕当天才回去。
他养母在电话里告诉他,他们已经在口头上与卖房人达成协议,过完年就签合同,希望贝唯西有空能去看看他们选中的新房子。
贝唯西是在与凌谦离婚后才确定,他的养父母确实有打算买房的。
他们俩之前的想法是,用凌风姿给的钱付下首付,之后再把家里现在的这套房子租出去,收到的租金也可以还一部分房贷,剩下的,还有凌风姿给贝唯西的那张卡。
这样一来,他们换到了更好更舒适的住处,又能拥有一小笔积蓄。
贝唯西和凌谦分开后,这样美好的假想立刻破灭了。
凌风姿没有要求退回之前所支付的钱,当然,剩下的那些也不会再给。
他们家本就不打算买太好的房子,拿到的那些用来付首付还是够的,想还贷,就很难了。
可就在此时,他们相中了一套极为心仪的二手房。房主打算移民,急着出手,价格开得颇为让人心动。
贝唯西的养父母去看了两次房,在那套六十平米的两室一厅里来回转了几圈,已经想好了未来要在哪儿放橱柜,哪儿安置沙发。
所以,他们很快便决定,卖掉现在所住的这套房子。
这样加在一块儿,就足够给新房还完贷款了。
在得出这个结论后,他们询问过贝唯西的想法。贝唯西没有任何意见,他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
他们现在的家只有一间卧室,宝宝一直和父母睡在一块儿。
两室一厅,意味着宝宝也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房间了。想到宝宝未来不用像他一样睡在阳台的小床上,他感到十分欣慰。
可他对那套房子本身并不怎么感兴趣,无所谓看不看。
毕竟,他打心底里觉得那和他没什么关系,也不是他的家。
久违的回去一趟,小区里又遇上了熟人。
几个中年人大冬天的搬着凳子坐在自行车棚门口聊天嗑瓜子,远远看见他,立刻冲他打招呼。
其中之一大声问道:“回来过年啊!怎么就你一个人,你们家那位呢,我还没见过呢!”
这人刚说完,身旁爆炸头的中年妇女立刻推了他一下,小声说了些什么。
气氛尴尬,贝唯西却不为所动,笑盈盈问道:“好久不见,吃过了没?”
寒暄了几句,他们很快互相道别。
贝唯西走了两步,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所以说啊,有钱人的心思,我们是猜不透的。”
紧接着,又有另一个带着不屑的声音说道:“靠这些歪门邪道,看别人脸色,有意思吗?有什么出息?你们看现在,什么结果?”
贝唯西没回头,也没刻意加快脚步。
他依旧不紧不慢地走。
久违的见到哥哥,宝宝高兴极了。
他穿着一身新衣裳,还带着个小绒线帽,估计是太喜欢了,在屋子里也舍不得摘下,疯了一会儿便捂出了一脑门的汗。
贝唯西千哄万哄,假装自己也想戴一会儿,他才终于忍痛脱下了帽子。
这帽子太小了,贝唯西勉勉强强顶在了自己头上,僵着脖子不敢动,怕掉,把宝宝逗得咯咯直笑。
他养母见了,有些误会,问他是不是也想要,还喜欢什么颜色。
“你小时候我也给你织过一顶一模一样的,你还记得吗?”
见贝唯西坐在那儿发呆不回应,她笑着摇了摇头:“不记得了吧,那时候你还没来我们家呢。”
那就是他上小学以前的事情了。贝唯西对幼年时发生的事只有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对此确实是全无印象。
“你要什么颜色,红的好不好,喜庆!”养母提议,“我那时候给你织的就是大红色的!”
贝唯西连忙摆手:“太高调了吧?恐怕不适合我。”
养母起身,回房看了看家里还剩下的毛线颜色,很快端着篮子回来了:“除了红毛线,还有白的和黑的,也能掺着织灰的或者粉红色的。”
“灰的,我要灰的!”贝唯西连忙说道。
“那就灰的吧。”她说着,当即坐下,团起了线。
贝唯西把宝宝抱上大腿搂在怀里,看着养母手脚麻利的动作,想了一会儿,问道:“要帮忙吗?”
“不用,你陪你弟弟玩儿吧。”
贝唯西点了点头,片刻后,又说道:“那个……有一件事……”
“嗯?”养母抬头看他一眼,“什么?”
“你们一直催我找工作……我最近其实有在打工……”
贝唯西还没说完,他的养母立刻问道:“打工?什么工作呀,签合同吗?”
“临时的,小时工,”贝唯西解释道,“因为……”
又没能说完,再次被打断。
“那不好,不稳定也没保障。你现在也不小了,还是要找个稍微正经一点的工作,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混日子了。”
“因为我打算回去念书。”贝唯西继续说完了方才被打断的话。
来之前,他不曾想过要把自己的这些打算说给面前的这个女人听。
在更早以前,他也曾一度下定决心要远走高飞,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人的想法,每时每刻都可能出现变化,就连自己也捉摸不透。
或许,是她养母此刻手里捧着的柔软毛线,让他的心也跟着变得绵软,想试着放下防备。
“啊?”养母停下了动作,惊讶地看他,“念书?你是说要上夜校?”
“不是,我想参加明年的高考,去念全日制的大学,”贝唯西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念书,情况还不错,有信心能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