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非是棵…”看着对方那嗷嗷待哺的热烈目光,安娜不知怎么就把“淫树”两个字吞了回去。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话音刚落,安娜自己便有些愣住了。
这句话,实在是太熟悉了。
“从我有记忆开始…唔…”精灵摸了摸鼻子,“羁绊!是因为羁绊!”
安娜头疼地抚额,她知道自己应该是无法如愿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上扬的手臂突感一阵沁凉,抬眸一看,原是幼嫩的枝桠缠绕其上。一旁毛绒绒的叶片搔首弄姿,引得肌肤敏感地颤了颤,精灵拖长的尾音更是让她的心尖也不禁跟着颤动。
“我想要…”
安娜立即打断:“不行。”
绿宝石般的眼眸沉了几个灰度:“可是我要枯萎了。”
似是应照他所言,手臂上的绿蔓逐渐退化为僵巴的枯枝。以此为起点,没落开始向外蔓延开来——
生机退却,绿意渐暗。随后龟裂,混浊,纹丝不动。
少年牛奶般的肌肤上出现如羊皮纸地图般的褶皱,干枯的前额变得毫无血色,萎缩的下肌肉隐约可见发黄的象牙般的骨头。
一切像是一场幻觉。
“我会死…”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
然而,她的恐惧不是幻觉,夺眶而出的滚烫泪水也不是。
“对…不起…”
“那您同意了吗?”他那双好看的眼睛萎靡成一对耷拉的叁角旗,绿眸蒙上了厚厚的失落阴翳。
“变成之前的样子!”安娜尝试着用上她那独特的能力。
好像一缕风划过,镜子里跳跃出的透明人影让她吓了一跳。绿意像是从那透明体里猛地被激发了出来,将灰暗蚕食得一干二净。
但是下一刻,什么都没发生,除了她能感受到的能力被掏空的疲惫,面前的荒芜一如既往。
“您现在的力量不足以完全拯救我。”他呼吸沉重,言辞压抑,伛偻着脊背,似是就快要与脚下的枯枝败叶融为一体。
“枯败是树的命运,缺少灌溉的新枝也难逃厄运。”他的话变得如同他此刻的外表一样蕴含着饱经风霜的哲理。
莫名其妙的眼泪早已冷却,莫名其妙的愧疚感占据她的心脏。安娜捏了捏胸口,直觉这并不对劲,但她似乎别无选择。
“你想做就做吧,最好快一点,我想出去。”她躺平在床上。
赭色的枝瞬间支棱了起来,一如精灵陡然恢复了盛世美颜。
星河般的黑色长发变成了根根分明的抽芽枝条,他迈着轻盈欢快的步伐,伴随着自然的萌发——生长——开花。当他抵达时,五颜六色已经将他装点。
天向来不从人愿,无耻总是占上风。
安娜气不过地坐起身,作势要去抚摸他头顶的小花,没想到他抱着头连连后退。
安娜挑眉:“怎么,不给摸?”
他委屈道:“小花还没有长开。”
他这一副活像被她欺负了的样子着实令安娜不满:“够了,别装委屈了,开始吧。”
话音刚落,陈旧的衣袍被褪去,露出少年洁白无暇的肌肤。没有肌肉却纤长紧致,一双明亮的眼眸灿若灯塔,蓬勃而富有希望。
但他站在床侧,迟迟没有动作。
“你在干什么?”安娜按耐不住了。并非因为急色,而是因为面前的场景过于诡异——不像是她受到了强迫,反而是他在被逼无奈献祭自己。
他焦急地开始来回踱步:“我在回忆…您…我是说您是不是应该也把衣服脱了…哦不对…”
他头顶的花簇、拖长的枝蔓,还有双腿间可观的一团跟随他的动作晃动。就像在进行一种富有张力的运动,年轻人会为这种运动背后的美丽所感动,黑色的污线也会在这一刻被掸除。
“我的那些梦里,难道不是你吗?”
安娜隐约记得那些艳梦里的“苦楚”,尽是些被掌控的性爱。
“是前辈们的执念。”他语出惊人。
前辈…们?
安娜瞪大了双眼:“你的意思是,找我麻烦的不止你一个?”
他稍作沉思:“但您可以认为,他们都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我。”
危言耸听!
安娜一把将他拉过——他们脸颊贴得极近,彼此之间都能嗅到各自犹如林海被风席卷过的香气,彼此感受到了对方的体温。
“你知道凯瑟琳家族吗?”
他摇头,神情不像欺骗。
“那你知道言灵吗?”
他呆愣愣的看着她,神游天外般,目光逐渐具象成奔涌而来的水或是呼啸而来的风。
安娜没有听到解答。因为他们嘴唇相贴,舌尖相缠,带着植物特有的清香,她觉得自己都成了林海间的一棵树。
无师自通般,他夺走了她的呼吸,席卷了她的口涎。
在窒息的边缘,他放开了她,兴奋地高呼:“我活过来了!”
安娜:…
她点住他欲更进一步的饱满前额,语气暗含深吻过后特有的温存:“满意了吧,放我走,你快回你的土里去。”
“不对,是下面的水。前辈们的指引不会有错。”他不信任地看向她。
“你什么都不会,听他们的指引有什么用!”
“我可以学…”他哭丧着脸,“我出生起就都在学着怎么去见您,这耗费了我所有的精力,也只是持续这么一时半刻。本来我想上完卡洛维的情欲指导课才来的…但是他们挑衅我,他们真是太坏了,我气不过所以就提前了…前辈说您总会来的,但是我太想您了,我不想再等了…”
头上的小花跟着蔫兮兮地垂了头,他的表情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安娜想要安抚他的手迟迟没有落下:“但我确定我从来没有见过您。”
“您到了木之国会想起来的,那儿有您的本源力量存在。”
内心的惊涛骇浪被她好不容易压下,安娜思考片刻,将手落在了自己衣服的前襟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