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义!”
漆黑商场,胶底鞋飞快踩在光滑地面上产生轻微摩擦声,看见熟悉身影,泰久霖微微松了口气,“快走!影带都拿到了,外面有不少人,不对劲,像合义堂。”
没想到丢了一个情妇,帮会反应这么快,原以为运气好到隔天都不会引起注意,况且今夜碰上大停电,事情应该更顺利才对,但街面上的搜索透着肃杀。
泰乔义扔开烟,目光闪烁,高大男人将抱在臂弯里的小孩放下地,莫名其妙的一幕,饶是他还在思考关于黄龙兴女儿的事,也微微一愣。
“什么情况啊?”
那双明亮大眼亦好奇地打量自己,水银点墨,黑白分明,微卷的长发两侧夹起,斜飞长眉精致地将小脸勾勒在叁分之一的位置。
衣裙比里头的坐馆大佬千金还豪贵得多,衬得自己阿哥怎么看都像人口拐卖。
“丢,要卖人,接头的已经走了。”
“你讲乜嘢啊!”,大掌连忙捂住小孩耳朵,泰久霖瞪了他一眼,“刚刚赶过来的时候路上碰见的,迷路了,我们走吧,现在外面很乱!合义堂的人分分钟进来。”
合义堂?
看来黄龙兴已经察觉女儿失踪,这样的夜,说不定真会人间蒸发或成为一个致命弱点,身为坐馆,黄的反应着实不慢。
“扔了小孩,我们跑。”,第一个方案,只有两人容易脱身得多。
“不行!”,泰久霖立刻反驳,小女孩吓得又偎住自己。
他努力让自己的语调不要太过激烈,咬着牙,以泰乔义的性格,关键时刻根本不会听自己说话。
“阿义,她才和小玉差不多大!”
不说那个名字,他不会有分毫心软。
他果然一愣,萍水相逢的小孩,竟会让泰久霖想也不想挖出两人心底的伤,像一头雄狮,护卫着那份相似的惊惧,纯粹如水晶的目光。
一瞥,他便不愿再看。
顿了几秒,泰乔义重新开口,“有点状况,多绑了一个,黄龙兴嘅囡。”
什么?
电光石火,泰久霖骇然,这才明白过来为何街面上有一股势力倾巢而出,原来搜索的对象并不是连美施。”别理她,反正他们迟早找到。“
“现在出去撞上就晚了,若有见过你的马仔,我哋死路一条。”,其实没别的选择,第一个方案已经无用,合义堂就在外面。
“在这里等我。”,说罢,泰乔义转身往小仓库走。
绑在水管上的身躯微微动了动,似被门锁拉开的动静所惊,镇定剂的效力正在消退,泰乔义割断绳,轻轻将女孩扶坐而起。
晕晕迷迷,长夜如魇鬼,总有天明的一刻
意识黏重,她像被人生生由从水底打捞而起。
“小姐小姐醒一醒,”
“小姐你没事吧? ”
那声音醇的清冽,沉的透明,彻底砸透身周恶梦,一瞬破晓。
臂膀温柔地撑出一片倚靠,她寻着声线努力睁眼,身影投照镜湖。
“我你是谁?”
“有坏人抓我们“,黄诗音脸色青白,四下张望了几秒,这才懂得惊慌啜泣。
“还有一个女人同我一起的,你有没有看见?”,她不自觉地抓住他。
男人手里的电光,照亮一室斑斓,驱散恐怖,令人想要偎近。
泰乔义摇摇头,“我们也在找人,看到几个人鬼鬼祟祟离开,这里只有你和我们朋友的妹妹。“
敞开的小仓库门外,能见店铺里两个一大一小的身影。
下午的事件令人措手不及,甚至,黄诗音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如何被抓到这里的,她几乎一下就失去了意识。
大停电,暴乱,失踪,他快速说明几个关键讯息,此处是曼哈顿桥下金利商场,还在唐人街范围,呆楞片刻,黄诗音松了口气,然而想起连美施,又不禁惊慌急切,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这位先生,多谢你,可是我“”我们也是刚巧碰上。“
见她能站稳,男人随即放手,不知道为什么,心头忽地像被让渡给虚无,留恋地泛起几丝奇异的涟漪,若断若续,微风吹皱春湖。”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那些人也许很快回来。“
泰乔义指了指小女孩,“小朋友吓坏了。”,被泰久霖护在身边底气壮了不少,盈盈大眼滴溜看自己,躲着飞快做了个鬼脸。
黄诗音忙点头,顺着几句话,大脑已自动将情况理解成另一番样貌,小孩同样被人绑,兄弟追查到此,刚巧救出自己。”小姐,你能联络上家人吗?或者我们送你返屋企。“
泰久霖不说话,心脏绷起,牵着小孩的手也紧了几分,不远处已明确听见喧嚣闯入,搜索动静正侵门踏户,逃离时机不复存在,他不明白泰乔义为何仍在与这女人温言对答,没有半分紧张。
小孩敏锐,抬头看他,泰久霖只能无声地松弛神色,拥紧她作为安抚。
四人刚不紧不慢踏出彩票店,逡巡的手电给突如其来的无知无觉所惊,晃了几晃,随即像饿狼眼底的青光,一瞬,全都集中在几人身上,探照灯一样将他们钉在原地。
是够混乱,或者是够重视,轻易不愿如此高调的帮会倾巢而出,疯狂搜索,甚至升级至人人配备热武器的程度。
枪口环伺,不问缘由。
泰乔义只做未觉,轻轻半步,将女子半遮挡,而泰久霖则是直接将小孩彻底藏在身后。
“契爷!是我!”,看清最后走下停电手扶梯的中年人,黄诗音惊吓之余连忙高呼。
“小音?!”
“扑街!放咗佢!”,中年人怒眼一瞪,赶至两叁公尺开外,“大胆!知不知道你们抓的是谁?”
见是两个全然面生的亚裔青年,骆以南怒喝,合义堂出动数百人在街面上搜寻,幸而大停电作掩护,否则还不知引发怎样海啸,打坏平衡。
这样规模的扫街,洪化堂同样全员戒备,白纸扇唐凤出面于中华总会馆与合义堂协调,不少地方产生零星冲突,随时引爆。
被打晕的司机证实发生绑架,黄龙兴大怒,视为对坐馆威信的赤裸挑战。
“诗音,我家姐呢?”
二十多岁的男人满面肃杀,手电光一瞬打上泰久霖的脸,微微一怔后怒意盎然,“竟是你们兄弟两个!?好大的胆子,敢绑我家姐同埋诗音!”
黑枪拉动栓锁,迅雷不及掩耳。
“住手!”,中年人猛然大吼,疯了,打中黄诗音怎么办?
泰乔义瞳孔狠狠一缩,依旧保持沉默,心中不是不紧张,面上却只能强做镇定。
“契爷!”,黄诗音一步跨出,整个人想也不想挡在青年男人身前,“不是他们抓我的,系一班东南亚人,佢哋啱啱救咗我!”
“连姐被带走了,我不知道在哪里。”
数小时的绑架惊魂,黄诗音筋疲力尽,整个人一软就要倒,然身后坚实的手臂一下搀住她,“契爷,他们都系找人,才会找到我。”
即使虚乏无力,她仍努力辩驳,生怕双方误会。
骆以南挥挥手,让对峙和缓,若擦枪走火伤到黄那才是乌龙,这样包围圈,两个人不可能走脱。
“骆爷!就是这两兄弟干的!佢哋同我有过节,所以绑我家姐还绑诗音!”,连凯施跳脚,身边几个马仔并不听骆以南号令。
“我我都讲唔係“,黄诗音几乎急哭,她向来口拙,此时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硬是不让开。
胁下搀住她的力量却于此刻变得不可违背,男人将她揽到身边,重新站出来,面上是恰好的恍然与戒慎,”不是我们做的。“
骆以南眼中晶芒一闪,是不悦,也是惊讶,不悦于连凯施目无尊长,更惊讶于眼前两个o靓仔如此胆色。
“放下枪。”
他一字一字说得极缓,连凯施这才警醒过来,眼底烈焰跳跃,竟忽地有些奇异的预感,平日里都是连美施出谋划策,此刻她不在,自己手里的枪没有分毫作用。
心底陡然下沉,低垂目光里已是怨毒。
江湖数十载,骆以南自能辨别,小小蕾丝裙摆躲在高大青年身后,谁干绑架还带个小女孩?
心中已大半信了黄诗音的说法,况且,若真是这两兄弟做的,自己干女儿不可能极力为他们辩驳,她向来胆小,性格又软,半点不似黄龙兴,但刚刚竟连看见枪都不眨眼,也是反常。
他的目光扫过黄诗音身边的青年,二十五六上下,虽说穿着廉价,但那锐芒尽显的样貌气质就连自己也不由多看了两眼,被这么多人包围还能如此镇定,骆以南不免有些兴趣。
“小兄弟,到底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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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暴乱夜命运交会,黄小姐一见乔义误终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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