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张凌月,就是如此。
听钟无期说了些从前的事,易衡突然开口问道:“那,苏允前辈的墓何在?”
“苏骋将苏师兄安置在后山西北方的一处山头那里,后山危机四伏,我们就是想要祭拜,都难以寻到。”
苏允的墓,竟然在后山?
易衡眉头紧皱。
他原本打算去苏允的墓周围探一探,现在看来,并他想象的那么容易。
师徒两个又说了会儿话,钟无期就打发易衡回去休息了。
然而回到自己屋子的易衡却并没有歇下。
当月光静静洒在窗前之时,他换了身黑衣,以夜色作为遮掩,偷偷溜向后山。
他没有注意到,一道影子,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易衡在树木之间穿梭着。
说来也是奇怪,一路上,都没遇到几只妖兽。
他低下头,看了看藏在袖中的小红鸟。
“啾啾。”小红鸟骄傲地挺起了胸膛。
易衡轻笑一声,继续前进。
据钟无期所说,苏允的墓在妖兽森林西北角的山头,易衡找了半天,终于看到了墓碑的一角。
那块碑,不知被何人踩了一脚,将玉石都踩得碎裂开来,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脚印。
易衡俯身,仔细看着那道脚印。
从大小上判断,这应该是成年男子踩上去的。
除了苏骋,易衡想不出还有谁对苏允这样一位英雄能有如此深沉的恨意。
他对着那个小土堆,鞠了一躬。
“前辈,我只是想要查证而已,希望您不要介意。”
易衡从储物袋中掏出提前准备好的铲子,将苏允的棺材挖出。
一百年前的灵木至今依然保持着原样,可这棺木,却明显是被人打开过的模样。
易衡沉凝片刻,慢慢地将棺木打开——
里面果然空空如也!
苏允的尸骨真的不在!
那么,苏骋能将他的尸骨藏到哪里去呢?
易衡正思考着,身后的灌木中突然传来簌簌的声响。
他警惕地转身,持剑盯着灌木丛。
那灌木丛抖动片刻,钻出一只白白胖胖的兔子。
易衡瞥向树后,将剑收起。
“叮——”
两枚飞镖突然掷向了他。
银色的飞镖,刃上却是黑色,一看便是淬了毒的。
易衡挥剑,将飞镖挡下。
金属碰撞,闪出了几丝火花,易衡眼神微冷,脚下一蹬,飞速冲向森林深处。
那人也是阴魂不散,紧紧追逐,两人在妖兽森林中穿梭许久,易衡终于在一处悬崖边停了下来。
“怎么不逃了?”蒙面的黑衣人嗤笑一声。
易衡眯了眯眼,一语道破他的身份:“苏骋!”
苏骋将面巾一把扯了下来:“你倒是警觉,只可惜,你逃不掉了。”
“你为何要杀我?”
“杀你?”苏骋的眼神落在他手中的佩剑之上,“我本来也没想这么早杀你,你这把剑的秘密,我还没能看透呢!”
“只是有人让我处理掉你,你又发现了苏允的事……”苏骋取出自己的赤虹剑,“今天,你必死无疑!”
他的剑剑速极快,易衡只能捕捉到一道残影,险而又险地躲了一剑,却来不及躲他的第二剑。
化神与元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易衡重重地摔倒在地,左臂处伤口深可见骨。
这还是他扭转身形,没有完全被这一剑命中的结果。
看着他脸色苍白,眼神却依旧倔强的样子,苏骋突然在易衡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而那个人,他最是厌恶。
“苏允……”苏骋喃喃地念出了那个名字,蓦地,他嘴角扯开一个非常诡异的笑。
“你知道,我把苏允这么样了吗?”
“他的尸骨,被我拿去喂狗了,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得癫狂,易衡却并没有什么反应。
“你不敢的。”易衡直视着苏骋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你不敢。”
苏骋身形一颤,杀意毫不掩饰地释放出来:“你在说什么?”
“我说,你不敢对苏允的尸骨做什么。”
“住嘴!”苏骋又是一剑挥出,这一次,砍中的是易衡的右臂。
他双目赤红,“我改变主意了,易衡,我不打算直接杀了你,我要先砍断你的左手,再砍断你的右手,让你一辈子无法拿剑,生不如死!”
易衡冷笑一声:“你以为这样,你就不会害怕苏允了吗?”
害怕?
说什么笑话!
可是苏骋张开嘴,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语。
他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是,他是害怕苏允的。
他害怕那个光芒万丈,让他生活在阴影中的哥哥,那个被他用计害死,还刨了坟的哥哥。
这是一种刻入骨髓中的恨与惧,纵使苏允早已死去多年,苏骋也夜夜梦靥,每个噩梦之中,都有苏允那张脸的出现。
这是他的心魔,而易衡的这几句话,竟然让他隐藏了近百年的心魔暴露了出来。
感受着心中按捺不住的杀意,苏骋知道,他又一次入魔了。
滔天的魔气让已经身受重伤的易衡皱起眉头。
他不过是说几句话而已,苏骋竟然走火入魔了?
而且这魔气的浓郁程度,只怕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入魔!
“你知道我第一次入魔,是什么时候吗?”苏骋已经长出了獠牙,模样与正常人类大相径庭。
“我第一次入魔,是在苏允被钦定成为下一任宗主的时候。明明是双生子,凭什么,凭什么我出生的晚?凭什么我天赋差?凭什么大家都看重他?”
“可是你知道我第一次入魔是谁拉回来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也是苏允!”
“他跟我说,他不在乎这些虚名,我们是兄弟,他的一切都可以跟我分享。”
“真是可笑啊!”苏骋握剑的手渐渐用力,骨节都开始发白。
“可你还是嫉妒他。”
“我当然嫉妒他,入魔一次之后,所有知情人更不喜欢我了,正魔大战,苏允建功立业,他们喜欢的都是苏允!”
“我都听到了,他们跟苏允说,不要管你弟弟,下一任宗主就是你,可他拒绝了,你说,他是不是傻?”
易衡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同情地看他一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可怜我?”入魔的苏骋呲着牙,神色狠戾。
他毫不心软地又捅了易衡一剑,看着易衡因为疼痛而抖动的身躯,咬牙切齿道:“就你也配同情我?”
易衡轻嘶一声,笑了起来,“你杀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不计回报爱你的人,你还不可怜吗?”
“你住嘴!”苏骋身上的魔气越发重了,“再多说一句,我就将你的肉一片片地切下来,让你活生生痛死!”
他走到易衡面前,一把抢过易衡的佩剑。
易衡双臂受伤,根本无法抢回佩剑,只能怒视着他。
“说吧,这把剑,到底有什么秘密!”
“我不知道!”
“你不说,那我就折断它!”
听到苏骋威胁的话,易衡突然笑了。
上一个这么说的,是白玉陵。
可高深莫测如白玉陵,费尽力气也没能将这把剑折断,苏骋又能将它怎样?
“你可以试试。”
“好,敬酒不吃吃罚酒!”苏骋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捏住佩剑两端,用力一掰——
“咔嚓”一声,佩剑上出现了一道裂痕。
易衡和苏骋心中都是一跳。
虽然身受重伤,可易衡的脸色从未有一刻像现在一样苍白。
为什么?
为什么佩剑上会有裂痕?
难道上一次,是白玉陵在演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