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桐成功避开了风头, 心里悄悄松口气, 为了感激皇帝的体贴, 她每日午后都会亲自送碗自制的甜汤过去, 反正如今天气凉爽,多走几步累不着什么,正好增进一下感情。
刘璋为了避免怠惰,白天其实不怎么要她作陪——多年锻炼出的意志力不能轻易松懈,晚上那是没办法,得保证良好的睡眠。
但有时候批奏章批得头疼不已,刘璋倒是庆幸有她作伴,总归会好受些,因此婉拒几回后,便默认了夏桐的好意。
这一日夏桐正“贤惠”地为他按捏肩膀,坐在锦杌上,屁股底下却垫了好几个厚厚的棉垫子——皇帝生得高,她个子本就是偏娇小型的,轻易不容易够上他肩膀。
但比起个子,刘璋更嫌弃她的手劲,“你给朕挠痒痒呢?朕看御花园养的兔子都比你力道大些。”
夏桐心道这不是怕伤着你么?真要是锤疼了皇帝,只怕就该治她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她噜噜苏苏道:“王才人擅按摩,陛下不如请她代劳。”
刘璋锋利地望她一眼。
夏桐吓得连忙噤声,再不敢偷懒,两手运劲,咚锵咚锵敲锣打鼓一般使劲捶起来。
刘璋这才有了点感觉,惬意的道:“如此就很好。”
夏桐心道你怕不是个受虐狂吧?不过皇帝的肌肉坚若岩石,确实需要稍大些的力道才能缓解酸胀感。
夏桐自己捶了一会儿都酸痛起来,甩了甩手腕,便听皇帝淡淡道:“朕知你与王氏交情不错,但,朕是不会宠幸她的,你无须再为朕引荐。”
夏桐其实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拉皮条的意思,不过皇帝这句话却令她明白过来,王静怡恐怕走错了路,她误以为蒋太后能助自己得宠,殊不知这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跨越十几年的隔阂,不是那么容易消灭的。
听闻临江王已去宁寿宫向蒋太后请安,夏桐正想问问皇帝要不要将亲兄弟叫来面谈一番,就听安如海来报:“陛下,临江王求见。”
刘璋还未回话,一阵爽朗的声音响起,“臣弟叩见皇兄,皇兄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夏桐心道夫妻俩都是一样德行,把别人家当成自己家里,浑然不管主人乐不乐意。
大概真是天生厚脸皮吧。
她浅浅屈身,待要避到屏风后头去,刘璋却按着她,“不必,都是自家人。”
夏桐向他投去一个疑问的眼色,皇帝以往可没这么客气呀?
但得不到回应,她只好遵旨。
刘璋紧紧拧眉,自然不好说留下她只是避免听到那些讨人厌的心里话。
刘放却是知道皇兄一贯不待见自己,于是将目标转向身侧的宠妃,“想必这位就是夏婕妤?果真颜色姝丽,光艳倾城。”
夏桐客气施礼,“王爷谬赞了。”
抬眼望去时,发觉这位临江王和她脑补的差不多,一副温润如玉的浊世佳公子形象,但是气质没她想象中阴沉,倒意外多出几分天真可爱,一笑的时候还会露出小虎牙。
前额上果然有一个新月形状的瘢痕——因束了发,看着还是挺明显的,披散时想必瞧不出来。
刘放注意到她的视线,笑道:“婕妤是觉得小王相貌粗陋么?这个,小时候不小心撞到的。”
夏桐意味深长,“但我听说是被人弄伤?”
刘放看了皇帝一眼,仍旧笑着,“是,但我不怪那人。”
又恳切地朝皇帝道:“皇兄,我早已同母后说过,母后只是不信,我也无能为力。”
果然茶香四溢,夏桐着实叹为观止。她已经能想象出刘放到底是怎么跟蒋太后说的,肯定一边嘴上说不小心,一边却流露出无限委屈的模样——这不明摆着让人多想么?
蒋太后心里肯定觉着,两兄弟一起玩耍,不是大的伤了小的还能是谁?结果呢,大的死不承认毫无担当,反倒是那个小的分外懂事,拼命为哥哥遮掩过错,两相对比之下,蒋太后自然会更加偏疼幼子,而逐渐冷落长子。
刘放甚至不用说多余的话,就轻易让母亲的天平倒向他那边。
这会子倒得意洋洋来皇帝面前示威,也是吃准了皇帝不能拿他怎样。
夏桐忽然能理解皇帝为何多年来耿耿于怀了,换她她也难忘。她深吸一口气,微笑着朝临江王道:“王爷,我有一种秘方,能祛除瘢痕,生出新肌,不知您可愿试试?”
就算灵泉没用,可这么一点小小的疤痕,用遮瑕的粉底应该够了——她记得冯玉贞那里就有好几种不同样式的。
刘放愣了下,继而温声推辞,“不必了,男子汉大丈夫,区区伤疤算得了什么,小王也并非爱惜颜面之人。”
那你就别天天拿出来说呀!故意留着这玩意,不就是为了膈应人,她要是皇帝,老早就化身暴躁老哥了。
夏桐按捺住澎湃的思绪,微笑道:“我看您是不怎么看重颜面。”
真要脸也不会动不动拿出来说嘴了,不就是欺准了皇帝放不下身段跟他对质?
刘放虽然茶了点,但并不傻,虽不知这女子为何针对自己,可他并非忍气吞声的性子,当下温柔的还击,“母后老早就盼着含饴弄孙之乐,如今夏婕妤身怀有孕,当真是大周的福分,贵妃娘娘想必也能松口气了。”
这话明指她腹中之子是为蒋家生的。
夏桐面色不禁一变。
刘璋扣着她的腰,闲闲道:“母后年迈体衰,哪经得起儿啼女哭之烦,朕已决定,这个孩子就交由夏婕妤亲自抚养,不必旁人来操心了。”
刘放面色不改,可握紧的拳头却泄露出他内心不安,“皇兄果然体贴,倒是臣弟多虑了。”
刘璋懒得跟他废话,“你千里而来,必定舟车劳顿,还是先回驿馆歇歇脚吧,朕看你脸都白了。”
刘放的脸确实比来时白了几度,甚至隐隐泛出青色——应该是气的。
他不敢多留,抬袖拜了一拜后,便转身出去。
乾元殿外,冯玉贞站在红枫树下,正巴巴地望着殿内。蒋碧兰这几天对她不闻不问,夏桐那蹄子又光会打太极,冯玉贞不得已只好亲自出马。
虽然不敢擅闯,可她想着皇帝正在血气方刚的年纪,哪日情动起来,不得临时找个人泻火么?她这般守株待兔虽说是个笨办法,可只要坚持不懈持之以恒,总能等来契机。
无奈秋风萧索,冯玉贞衣衫又实在单薄,仅仅站了半时辰,她就已打了好几个喷嚏。
可她并不肯就此回去,宁要风度不要温度,臃臃肿肿的怎能显出美态?为了宠冠六宫的大计,稍微付出点牺牲是值得的。
冯玉贞忍着凉意牢牢盯着前方,忽然瞥见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从丹墀下来,背影且与皇帝相仿佛,虽说离得远看不清面容,可从乾元殿出来的除了皇帝还能有谁?
安如海可没这么瘦。
冯玉贞心内一喜,当下也顾不得迟疑,蝴蝶穿花一般飞跑过去,将要靠近的时候,装作足下一扭,歪倒在地上,哎哟叫唤起来。
那人果然伸手来扶,“姑娘?”
奇怪,皇帝怎会认不出她来,难道太久不见已经忘了?
但这也并非坏事,想到自己先前留下的诸多劣迹,倘能以全新的姿态和皇帝谈恋爱也好。冯玉贞于是就着那人的手起身,羞答答的道:“多谢公子。”
既然皇帝喜欢玩角色扮演,那她也干脆配合好了。
刘放感到饶有兴味,这宫里的人凭他的服色应该能识别出他的身份,难道是哪个大胆的丫头故意毛遂自荐,想引起他的注意?
刘放也并非正经古板之人,他在临江算得一方霸主,什么美人不曾见过?偶尔也想尝尝野趣。
直至看清这女子的形容,他却怔住了——世间怎有如此惊才绝艳之女子?
冯玉贞本来以为是皇帝,才故意扭扭捏捏,等到两人对视,她才发觉自己看错了人,面前这位确实与皇帝有些相似,但并非龙座上的那位。
她不免有些失望,冷淡松手,“多谢。”
便扯开衣袖转身离去。
刘放看着她美不胜收的背影,不禁悠然神往。
回去的路上,冯玉贞着实懊恼不已,勾搭不成也就算了,更糟糕的是勾搭错了人。唯一庆幸那人没认出她的身份,否则丢脸都要丢到死。
想起自己那穷酸凄惨的小金库,冯玉贞不禁长叹一声,这样下去,她几时才能攒够爱慕值,还清先前欠下的债务,重获自由?
下意识地调出系统面板,看到上面的数额后,冯玉贞却怔住了。一个硕大的红心明晃晃摆在那里。
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冯玉贞揉了揉眼,再度睁开,那玩意却并未消失。
她不禁兴高采烈起来,唤出系统道:“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最近着实清闲,光顾着睡懒觉去了,意兴阑珊道:“不是很明显么?你获得了十点的爱慕值。”
“这么多?”冯玉贞脸上流露出狂喜,比中彩票还高兴。她记得先前迷惑那个侍卫时,也只获得了微不足道的0.1个爱慕值,连换一支眉笔都不够,怎么如今却有了成百倍的增长?
联想到系统指定的规则,她似有所悟,“那人是什么身份?”
“临江王。”系统道。
第53章 计划
原来如此, 堂堂一个王爷自然比侍卫贵重多了,何况又是太后亲生子,比起其他藩王更要来得尊贵些。
冯玉贞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她低头看着这身朴素的宫女衣着, 方才为了怕安如海察觉, 她不敢打扮得太过出挑,但这样简单的装束都能吸引来临江王的注意, 倘若她精心修饰,临江王又会有何表现呢?
冯玉贞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系统对这位宿主的脾气可谓知根知底, 不禁皱起眉头, “你想引诱他?”
“不单是他, 我要中秋夜宴上的所有男子都难逃脱我的魔爪。”冯玉贞冷声道。
原来她也晓得自己是个女魔……系统悄悄嘀咕两句,可身为一个谨慎聪明的系统, 他不得不提醒宿主,“这样做会否太冒险了?”
上回蒋贵妃生辰宴上一舞就差点惹出大乱子, 这回可是阖宫家宴, 规模更大,来往也都是有身份的人, 这要出丑就太糟糕了。
冯玉贞的态度很坚决, “放心,上回是咱们太冒失了, 这回我定会小心行事。”
一开始是她想差了, 光顾着在皇帝身上使劲,却忘了这宫中其实还有不少可供挑选的猎物——当然, 攻略他们不如攻略皇帝得到的收益大, 但比起侍卫太医这些小角色总好多了。
接连数次在皇帝那儿碰壁让她的自尊心严重受挫, 冯玉贞迫切需要点什么来证明自己的魅力。
当然, 这回她不会用力过猛,只在众人面前留下一个惊鸿一瞥的印象,见好就收——她要这些皇亲国戚看到她就口水直流,却连她的衣裳角都沾不到。
等攒够爱慕值,她就有更多的资本来和夏桐蒋碧兰这些人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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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放那日见了位天仙似的姑娘,自此神不守舍,隔三差五就到宫中来一回,希望能再度偶遇。
当然,外男是不宜擅闯宫禁的,因此刘放打的是看望母后的名义。
蒋太后就觉得还是小儿子孝顺,那个大的一心沉迷朝政,再不然就是往关雎宫去,对她这位母后反倒不闻不问。
蒋太后得空便朝幼子发牢骚。
刘放有一搭没一搭听着,目光四处扫射,却没见到令他魂牵梦绕的意中人,不禁略感失望——那人身着宫女打扮,衣裳料子却极好,想来应该是个有身份的宫人,不是太后宫里便是贵妃宫里。
可如今母后处并没有,难道真是蒋碧兰宫里的?就算蒋碧兰是他表妹,可隔着叔嫂的名分,他也不敢擅闯呀,总不能让魏氏帮他去查探——他私心还是有点怕这位娘子,当初娶她原为获得江南士林的支持,可谁知这魏氏并非婉约内秀的人物,反倒异常彪悍泼辣。
倘被她知道自己垂涎宫中女眷,恐怕难以善罢甘休。
刘放摸了摸脖子,仿佛已能感受到森森凉意。可到底心痒难耐,茫然四顾中,就看到一旁拿着美人捶为蒋太后捶背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