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节

    “他们一家人都回来,他们夫妻两个,康哥儿还有两个小的瑾哥儿、瑜哥儿,对了还有慧姐儿。”
    “你让人啊,把他们的屋子扫一扫,被褥什么的拿出来晒晒,趁天儿好。”
    “过些日子下雨就晒不着了,湿漉漉的怎么睡。”
    “三弟妹要回来了?!”小张氏大惊,脱口而出,“她和她两个儿子都要回来了?!”
    “是啊,”张氏没听出她的惊恐,笑眯眯地道:“也不知道那两个孩子是什么模样,老三在信里说啊,长得是一模一样,我估摸着就跟中秋时做的饼子一样吧,那饼印印出来的都是一个样。”
    小张氏却是听不清婆婆在说些什么了,她神情恍惚地回到了东厢房。
    房间里,芙姐儿正拿着一只布老虎在教佑哥儿说话,“弟弟,喊爹,喊爹。”
    佑哥儿伸手去勾布老虎。
    芙姐儿伸长了手,哄道:“喊爹,你喊一声爹我就把布老虎给你。”
    “喊什么喊,”小张氏垂头丧气地走了进来,“他一天只说两三句话,等晚间吃饭的时候再让他喊吧。”
    “娘,您回来了。”芙姐儿连忙起身,看她这般模样关切地问道:“您怎么了?”
    小张氏坐在床边,神情复杂地看着佑哥儿,“你三叔三婶,要回来了,你祖母让我给他们收拾屋子呢。”
    “慧姐儿要回来了?”这两年多收到过几次慧姐儿信件及小玩意的芙姐儿高兴道:“太好了,娘,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好什么好!”小张氏听到她这样的话,顿时大声训斥道:“他们一回来,三个孙子呐,都是你祖母的心肝肉,到时候你弟弟就连站的地儿都没有了!”
    芙姐儿被她突然提高的声量吓了一跳,小声道:“可是,三叔家的三个弟弟,也是祖母的亲孙子啊,祖母的确是比较喜欢弟弟们,不喜欢我和慧姐儿。”
    “你你你……”小张氏指着她,气了个倒昂。
    芙姐儿手足无措地站着,想走上前去又怕激怒了她。
    “哎呦我的太太,”郑寡妇刚出现在门口就看到了这样的情形,连忙上前两步给小张氏顺着胸口,边动作边说道:“您消消气,消消气。”
    “大姑娘这还小呢,您慢慢教,慢慢教,这教多了也就懂了。”
    ……
    京城
    刘玉真正做着回乡的准备,她把慧姐儿和康哥儿喊来,要求这两个年纪大的自己整理行李。
    “你们也是大孩子了,”刘玉真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先前到京城来的时候,行李都是丫鬟们帮你们收拾的,这次你们就自己收拾吧。”
    “可要考虑周全了,我们要在路上花去一两个月,然后在家里也要一个月,回来的路上又是一两个月。”
    “这期间你们要带的衣裳、鞋袜、惯常的用具摆设,其他小玩意儿等等,要想好了带哪些,不带哪些。”
    “还有最要紧的,我把下个月的月钱先给你们,你们要给家里的每个人都准备一份礼。这可是你们的心意,要好好的想一想要买或者要做什么,家里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最好要是他们喜欢的。”
    听到这样的话,慧姐儿陷入沉思,康哥儿则拍拍胸膛,“娘您就放心吧,我一准儿做好。”
    然后回到了屋子翻箱倒柜,收拾出三口大箱子来,再接着就揣上银子,拉着桂圆出门了,钱贵连忙跟上。
    段嬷嬷哭笑不得地来找刘玉真,“太太啊,这行李哪能让康哥儿收拾呢?他放箱子里的都是这些天穿的衣裳,到了路上非得热出病来不可。”
    “有缺漏的,嬷嬷你另拿了箱子,给补上便是了。”刘玉真安抚她,却是不提不让他们收拾的话。
    段嬷嬷也知道姑娘主意正,此番也没想着能改变,只叹了口气。
    “慧姐儿那边如何了?”刘玉真问她。
    说起慧姐儿,段嬷嬷就满意地笑了,“慧姐儿有模有样呢,薄厚不同的衣裳鞋袜这些就不必说了,她连路上要备些药丸子都想到了,写了单子给我让备呢。”
    “这样好?”刘玉真惊讶,“拿来给我瞧瞧。”
    “什么样的好事,值得你你专程瞧啊?”陈世文从外面走了进来,在她身侧坐下,好奇地问道。
    “是慧姐儿要准备的东西呢,”刘玉真让人给他上茶,“我让他们自己收拾行囊,嬷嬷说慧姐儿做得很好,我便让她给单子我瞧瞧。”
    陈世文一听,便知道是刘玉真在锻炼两个孩子呢,顿时就感兴趣,“那给我也看看,是怎样个好法。”
    单子上的东西没让两个大人失望,虽然不太周全但瞧得出来是经过深思熟虑,较为妥帖的。大体的方向没错,但细节上还是欠缺了些,以她这样的年纪来看是难得的了。
    刘玉真和陈世文认真看过,还挑了几样评价一番,之后递还给段嬷嬷道:“就按照他们两个的意思准备吧,若是有少的我们这多带也就是了。”
    “这犯了一回错,往后也就明白了。”
    这种小事,陈世文都是听她的,“就按太太的意思,”他转头望向刘玉真道:“我对他们会买什么样的礼倒是有些好奇。”
    自从那回收到一副盛满了孩子们心意的消寒图之后,陈世文又陆陆续续收到了‘最近写得最好看的字’、‘孩子们自制的兔子灯’、‘有些丑但是是第一次绣的荷包’、‘甜甜的糖块’等等礼物。
    如今每年的生辰他都是期待着的,还在书房里专门准备了一口箱子来装这些特别的礼物。
    “我也是好奇得很,”刘玉真轻笑,“不过我们可说好了,若是孩子们不主动说,你可不要去问,尤其是还在京城的时候。”
    不然问了之后觉得不妥,让改了,那就失去了让他们独自准备的意义了,这一点陈世文也是明白的,了然地点头。
    两个人又商议了一番家事,刘玉真才想起来问他,“你今日去告假可还顺利,翰林院的大人们可有说些什么?”
    “未曾,”陈世文道:“倒是有大人感叹我们家里离京城竟这么远,在路上都要用去近四个月,再加上家里待的那一个月,差不多有半年时间不能当差。”
    “入了翰林院的几人里头,就属我们最远,像苏州来的唐探花就只告了一个半月的假,宋榜眼也才不到三月。”
    刘玉真:“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好在当今以孝治天下,官员父母若是在三千里以外的,每三年有一个月,父母在五百里以外的,每五年有十五日,这来回的路程还不算,你就知足吧。”
    “好好好,知足知足。”陈世文嘴角含笑,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对了,我今日在翰林院看到太子殿下了。”
    “太子?”刘玉真眼前一亮,拉着他的袖子好奇地问道:“长得如何?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是不是像戏文里头的那样?”
    “还有,他和你前些日子见过的皇帝陛下长得像不像?”
    “你先头说陛下很有威严,不敢直视,那太子呢?”
    第108章
    陈世文被她这样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愣住了,他原本只是随口一说的, 但没想到刘玉真却这般感兴趣, 心情顿时有些复杂。
    “你说话啊!”刘玉真推了推他, 追问道:“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们先前还议论过呢,说他和三皇子谁会坐上太子之位,果然是他。”
    刘玉真对皇权并无太大畏惧,所以论及太子时的语气也是欢快得很, “坊间传闻说他温文尔雅,平易近人, 可是真的?”
    陈世文又喝了口茶, 没说话。
    刘玉真感慨了半响, 见他没回应略有些奇怪,催促道:“你给我说一说啊!”
    陈世文无奈,抬起了被她频繁推动的那只手, 转而握住了她, “殿下乃龙子凤孙,威仪天成。”
    然后就没了。
    “然后呢?”刘玉真等了一会儿, 没忍住又问他。
    “然后乃天命所归,不愧是皇太子殿下。”顿了顿,陈世文又补充道:“殿下来翰林院只是为了寻几册书, 并未多加停留。”
    “不过他的记性很好,里面的很多大人他都能喊出名字来。”
    “那些大人们都感动得很。”
    “好吧, ”刘玉真叹息, “我挺想知道他长什么模样的。”大概是穿越人士的通病吧, 对皇帝的长相有些好奇,可惜她是女眷,如无意外这辈子是见不着的,略有些遗憾。
    ……
    收拾好了之后,一家人前往曾家和徐家辞别。这两家一个是刘玉真的外祖家,略等于母族,一个与陈世文有授业之恩,所以都是他们在京城的重要关系,为显郑重需得亲自上门。
    至于其他这两年多有交情的董家、童家等,便让管家和嬷嬷们去了。
    曾家还是老样子。
    外祖母邹氏看似荣养闲着,但整个家都在她的掌控之中,而大舅母田氏管着家劳心劳力,眼高手低,屡屡做出一些让人捧腹暗笑之事。
    今日邹氏不耐烦见这个大儿媳妇,请了安之后就把她打发走了,只留下祖孙几人。
    “玉姐儿,带慧姐儿和两个表弟到一旁玩去吧。”邹氏让人把几个小的带下去,只留下了外孙女刘玉真,至于陈世文和康哥儿,自然是留在前院由男人们招待。
    “事情可都处理妥当了?”
    “都处理好了外祖母,”刘玉真回答:“晚些时候再去一趟徐家辞行便可以启程了。”
    邹氏想了想,“就是今年初升了吏部侍郎的徐老大人家里?和你外祖同年的那位?”
    曾氏将目光从侧厅的几个孩子身上收回,听到邹氏问了便回答道:“对,这是年初那会儿的事,大哥和大嫂还去拜会过呢。”
    刘玉真也答道:“是的,就是二月份的时候,当时我们也去喝了杯酒,徐老大人如今是吏部侍郎,他们家里还有一位小徐大人在工部当差。”
    “那你们两家可得好生的亲近亲近,”邹氏实在地说道:“徐老大人与太子有过师徒之谊,看他回来没两年便坐上了吏部侍郎之位便明白了,有几分香火情在。”
    “而外孙女婿虽然没有拜在徐大人座下,但也算是差不离了。”
    “处好了总没有坏处。”
    说罢她老人家感叹道:“当年你祖父与徐老大人有一面之缘,徐老大人他印象很好,觉得是个做实事的,你们家那张帖子就是这样来的。”
    “这帖子原本是为你父亲预备的,盼他将来上京赶考的时候能得徐老大人指点一二,只可惜没几年徐老大人就愤而辞官,回乡教书了”
    “没想到你爹去得这么早,也想不到兜兜转转这帖子竟用在了外孙女婿身上。”
    邹氏叹息,“也是缘分一场。”
    “是啊,巧得很。”刘玉真赞同外祖母的话,谁曾想到父亲竟去得这样早,祖父见徐大人的书院越办越大将帖子也收得越来越紧,最后便宜了陈世文。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曾氏回到京城后看得更开,打趣亡夫的话也说得出来了,“谁叫他没有这个福气呢。”
    邹氏呵呵笑着,用手指了指她,“你呀,都是做外祖母的人了。”
    说起母亲做了外祖母,刘玉真想起来一件事,便问道:“对了母亲,您上回跟我说不和我一块儿回去,说是有了过继的人选,要再等一等,现在如何了?”
    邹氏和曾氏对视一眼,曾氏开口道:“这事有些复杂,之前我和你外祖母一直在找,但都没有合适的。”
    “这回也是巧了,”曾氏说到此处感叹道:“你曾外祖家你三表哥三表嫂外出上香,结果遇上劫道的了,夫妇两个都去了只留下个三岁小儿。”
    “便说送来给我瞧瞧,所以啊我就略等一等,不和你一起回去了。”
    “原来是这样,”刘玉真想了想,奇怪地问道:“不过只有一个儿子,曾外祖家不留着继承香火吗?”
    曾氏欲言又止,下意识地看向上首的母亲邹氏。
    邹氏嗤笑道:“你大表哥、二表哥儿子多着呢,随便过继一个给三房就完了,我让他们把孩子送来,才是给他一条活路呢。”
    刘玉真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看来邹家也是一堆的破事,还好他们远在老家,不会到京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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