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都点头:“对不起。”
徐莎:“我不需要什么对不起,有问题解决就是了。既然没有问题,就要强硬,你越是想要和稀泥,想着解决就好安抚就好,可能只会引来人家觉得你好说话。反而变本加厉。我希望你们记住这次的问题。”
“我们明白了。”
徐莎继续说:“陶玉,下午你组织一次会议,重点分为几点。首先,第一点是公司是把每一个工人都当做一家人,公司为外地员工提供宿舍,为大家提供食堂,过节费工服奖金一样不少,是为了让大家可以过的更好。其次,最近的人员流动,我们水木一直都是以最诚挚的心对待大家,觉得工资不高,可以出去打听一下国企的收入,至于别的企业也是一样、但凡加班,加班费是多少,过节费奖金又是多少。总不能说这些都不算钱吧?何必听一两个人的话,尽可以详细打听!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第三,三车间觉得自己工序复杂比较累,有些话该点名了就点名,三车间的加班费比其他车间高,不是因为三车间谁长的好看,正是因为复杂,他们收入才可以高。如果不想多挣钱想要轻快,那么可以申请调离三车间,其他愿意去的也可以申请调进三车间。这一点我们尊重大家的选择。第四,也是最后一点,但凡从我们厂子辞职走的,不管是什么手艺,以后永不录用。”
徐莎短短时间就把事情捋顺,并且列出了一二三四,这让陶玉咋舌,她立刻严谨的说:“我知道了,下午就开会。”
因为陶玉和王大姐这样的“高层”,本身都算是徐莎的心腹,而且工资实在是太高,所以就红灿灿一开始就没有找过他们。而他们想打探详细的薪酬,也不可能。
只是略微打探,从跳槽哪里晓得是基本工资多五块钱。
可不能小看这五块钱,这在农家,一个月一家子都赚不出来,这也是为什么他们厂子明明待人不薄,还是有人离开的缘故。
不过听徐莎很信誓旦旦的提到了加班费还有奖金,陶玉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徐莎是了解过了,心道怪不得那边底薪敢增加五块,原来是在加班上做手脚。
这么一想,她也立刻就强硬起来,说:“您放心,我一定让大家知道!我们厂子才是最合适的。”
徐莎点头:“嗯。”
陶玉:“那些刷小花招的,终归不长久。”
王大姐点头:“对,做人不能这么短视,虽然工资是高了五块钱,但是加班不给加班费,过节不给过节费,不管吃不发服装,那算起来哪儿还合适了?这些榆木脑袋!”
“徐总放心,我这就去处理。”
陶玉很快离开,王大姐也同样:“我还是抓生产。”
徐莎看他们踩着重重的步伐离开,低下头来,稍微有点虚。
她……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啊?
徐莎仔细回想刚才的话,觉得自己好像也没说那边就克扣了加班费啊。
她就是觉得,如果按照总的来算,他们厂子未必就是给的少,毕竟,成本在哪儿,谁也不是做慈善的,都要赚钱的。徐莎他们工厂算上加班费,都要是别的国营企业的两倍了。
虽说他们也确实加班了。
可是,别的国企不加班吗?
也是加班的,但是他们加班可没有什么加班费。所以算一算,徐莎他们厂子还是很厚道的。
徐莎对红灿灿服装厂并不了解,但是私人企业,刚开始就给的这么高,他们不赚钱吗?就算他们真的给这么高,徐莎觉得也不能这么看,他们厂子提供各种福利呢。
那这算一算不是钱吗?
徐莎是按照总的成本来算,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但是很显然,陶玉和王大姐都误会了。
“怎么了?”
江枫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徐莎在发呆,他上前倚在桌子上,徐莎顺势就靠在江枫身上,碎碎念起来,她感慨:“这做生意啊,真是不容易。”
江枫笑了出来,说:“这分明是最小的事情。”
徐莎抬头,捏他一把:“你还不当回事儿。”
江枫平静:“这世上最多的就是人。”
他微笑:“鹏城发展的越好,外地涌来的人越多,人越多,劳动力越多,所以不管什么时候最不缺的就是人。也许有的人确实是新手,不太行。但是谁不是从新手过来的?有两三个月,足够他们适应下来的。”
徐莎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不管什么时候,就算是几十年后也是一样,工作岗位比劳动力少,总是有人不容易找工作。
“如果我们要找技术型人才,那肯定很难,但是咱们把工序拆分了,每个工序都不复杂,这种机械性劳动,只要我们一直招人,那么其实不缺人用的。”
徐莎点头:“你说得对。”
江枫是安慰人小能手,真的是分分钟就能把徐莎安抚住。
“不过,红灿灿直接来挖人确实很烦人了。”
江枫眼神暗了暗,说:“我来处理。”
徐莎握住了江枫的手,摇头,微笑说:“不必了,就算今天没有他们,明天也有别人。”
江枫:“我晓得这个道理。但是,他们不招惹我们就好,招惹我们了还不还击,不是显得我们好欺负吗?”
别看江枫看来是个好性儿又温和的人,但是他却是你打我一个耳光,我转头就能给你两个耳光的人。徐莎看来凶巴巴,但其实毕竟是生长在红旗瞎,接受过种花家传统教育的小朋友,还是讲究一点真善美的。
而且,没经历过社会毒打的人,就算再凶,也是有限。
可是江枫不同,他幼时逃荒,见过太多,他的温柔只会给自己关心的人。
徐莎摇头:“不,我们不需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有那个时间,我们可以做的更多。而且这件事儿也给我提了一个醒儿,那就是品牌的重要程度。不然我们跟他们别的厂子,有什么区别?”
她继续说:“而且也是这件事儿让我明白,我们如果真的收购羊毛,那么就该大量。”
江枫挑眉。
徐莎:“他们不是乐意跟我们厂子学吗?那我让他们连原材料都没有。”
江枫看着徐莎,突然就笑了出来,说:“我看你还是不死心。”
徐莎点头:“我是不死心啊,这就好比看着钱不捡。”
她问:“那你呢?你上午研究的怎么样?”
江枫上午也没闲着,他一直在研究染色的工艺。如果真得出相关系列,他们肯定不能只有白色。这样的事儿,除了江枫别人做不来。江枫:“还行,有点进展,不过我需要人手。”
徐莎:“继续招聘。”
经过陶玉的全厂大会,厂里果然是稳定了不少,原本有些浮躁的氛围也默默的安静了下来。让人没想到的是,还真的有一些人主动提出要调去三车间。
原本三车间的主任还在的时候,总是带着大家抱怨,觉得他们吃了亏。这一次全厂都知道三车间加班费比别的车间高所以才复杂,再看三车间的人抱怨,多少都带着微妙。
你们虽然忙,但是你们挣得多啊!
没得这么白眼狼的,想拿钱还不想干活儿。
好在三车间剩下的人,也多是老实巴交的,有想法的,都跟着三车间的主任跳槽到红灿灿了。
虽然有了跳槽事件,但是水木似乎并没有因为走了人受到什么影响,这个世上从来都是这样,不管缺了谁,地球都是照样转。大家各自忙碌,水木依旧招人,他们的工资依旧不少。
虽说还是有原来跳槽的旧工友游说,但是不少人还是不为所动的。
红灿灿开业一个月都没有呢,谁知道工资是不是按时发放?光嘴说,谁不会啊!
水木最起码开了一年半了,他们一直在这边,那是信得过的。
这段时间水木忙忙碌碌,而与此同时,一批拿货的人也在这半个月赚了个盆满钵满。
虽说他们预定发布会的货不能提前提走,但是还有去年的款式,依旧可以正常拿货的,既然来了一趟,没有人会空着手离开。而有些参加了预订会又预定了的人更是拿了不少的货。
像是老黄家的兄弟俩都是一样,他们运气好,在第五轮牛仔裤拍卖的时候,前头几个都没有资金了,倒是轮到了他们,他们拿了三千条牛仔裤,还拿了一批头花。
他们可不是只有两个人,虽然只有两个人参与拍卖会,但是他们这一小帮人,一共是五个。其实当初他们一起做黑市儿生意的还有不少人,不过现在也没得什么躲躲藏藏,都是合法的。
有的人理念不一样,有的人想多挣钱,也就渐渐的散开了。
现在这五个人,除了同村的黄家两兄弟,陈三,还有两个一个下前进村的,另外一个公社那边儿的。公社那个就是之前他们求着江枫找药那位。
他们五个是一头儿的。
几个人在火车上一商量,觉得这牛仔裤不能拿回县里卖,他们县里虽然有些条件不错的。但是这牛仔裤还是不便宜的。而且,电视都没看过,咋晓得牛仔裤是什么流行的东西?
几个人商量妥当了,索性在半道儿的沪市下了火车。
都说沪市是大城市,那大城市的人条件肯定更好,自然也更懂。
这个时候虽然大家还是看不起这种做生意的人,觉得这是投机倒把,但是因为知青的大量回乡,工作却不多。所以为了生计,还是很多人都走上了这条路。
他们找了比较繁华的街道,直接摆摊。
这对他们来说,驾轻就熟:“瞧一瞧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电视剧大西洋底来的人同款牛仔裤,进口的牛仔裤啊……”
陈三刚喊完,立刻就有人凑了上来:“呀,这就是牛仔裤?”
这是一个长得不错的时髦姑娘,她身边则是另外一个,那姑娘低头摸了摸料子的,一翻裤腰,就看到上面的似乎是缝纫在裤腰上的纸标签,上面全是英文字。
她赶紧问:“这裤子多少钱?”
“一百零五。”
“呼!”两个姑娘倒吸一口气,周围摆摊的也惊诧的看过来。不可置信。
这可是一个月工资才三四十的时代,要价一百零五的裤子,那妥妥的昂贵啊。
黄老大喊完了也后悔了,他就觉得这国外的东西是好东西,就要了这个价,要完了也觉得高了。
“你便宜点,我们拿两条。”
两个姑娘对视一眼,黄老二掐了他家老大一把,说:“九十五一条。”
这一下子,就便宜了十块钱。
黄老二真诚的说:“咱们是刚过来,你们是第一个客户,我们也是给个实在价。两位妹妹回去可得好好给我们宣传宣传啊!我们也是看您长得好,穿的肯定出色,穿出去就是打样儿才敢出这个价的。不过旁人再来,咱们可给不了九十五了。”
两个姑娘被夸奖的喜形于色。
“那行吧,不过我钱没带够,你给我留着,我这就回去拿钱。”
“好嘞。您放心,我给您装上放在一头儿。”
“咦?这个是头花吗?怎么这么好看啊?”两个姑娘又眼尖的看到了头花,他们一眼就相中了红色的丝绒头花,上面订着白色的珍珠,看起来十分的华贵。
“一块五,您一下子就买两条牛仔裤,要的话我最低价给您。”
“啊。这不是牛仔裤?”这时又有旁人过来。
“这是……”
“哎,不全是喇叭裤啊?”
“那当然啊,不管啥料子都是各种都有的,您可别小看这个窄腿儿的,穿这个窄腿儿的,穿个小靴子,哎呦喂,就没见过这么帅气的小姑娘……”
“我们这边三个款……”
一天下来,几个人手里的三千条牛仔裤悉数卖光。
不仅如此,他们这一趟拿过来的头花也卖没了,就连其他款式的衣服,也少了一大半儿。剩下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这一行人,呆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