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堰耸肩，没说话，摁动强制按钮，格林东方坐的座位立刻弹出机械手，将他摁回去。
    “你——！”格林主持气到膀胱岔气。
    “……”李伯劳旁观全部，一字没吐，反倒若有所思地看着木子堰，神情讽刺讥诮。
    “……”
    木子堰冲他眨眼。
    李伯劳死人脸毫无反应，将《百人传》竖起来，挡住视线。
    驶入航道内，身后轰隆隆的陨石雨眨眼消弭无声，金星快速远去，周遭漆黑死寂，仿佛坠入了万米深海，不见丁点光线渗入。
    厄斯号像是被抛进了深渊粉碎机中，舰体细微颤抖，和墨黑色的宇宙风互相摩擦，发出嘶嘶声，整艘舰飞快被黑暗吞噬。
    舰上，两个木星人忍不住起鸡皮疙瘩。
    小助手简直要扑到组长身上瑟瑟发抖。
    木子堰调好驾驶模式，起身离开座位，见他俩脸色煞白，笑着调侃：
    “愚蠢的木星人。”
    “感受宇宙的伟大吧！”
    “你们平时活得太爽了。”
    格林东方：“……”
    格林东方恼羞道：“滚蛋！”
    木子堰揉揉耳朵，装没听见，在冰棺前站定，给田从文祖宗鞠了三个躬。
    李伯劳用余光瞥她，心中不知为何，有些欣慰。
    长久的心血和付出度不过漫长的时间，冬眠者的心脏早已干涸。
    难得一点雨水的慰藉，便能焕活震撼生机。
    木子堰不会想到，就此，只一个微小的动作。
    让能李情报长对她改观。
    “你赏金涨了，木子堰。”李伯劳难地好心一次，说话没夹带暗坑。
    “嗯？”木子堰正打算跪下磕个头，闻言讶然。
    李伯劳点开太阳系悬赏令，将界面调给她看：
    “【通缉犯：冥王星间谍木子堰】
    【通缉级别：三星通缉（水星、金星、木星）】
    【通缉事件梗概：盗取水星国际情报、出逃水星战犯营、绑架木星媒体人、涉嫌刺杀金星空相，造成严重公众影响，罪大恶极】
    【悬赏金：300万太阳币】”
    木子堰：“……”
    “刺杀空相？谁？”
    李伯劳眼神沉沉如海水：“你。”
    木子堰吸吸鼻子：“我只是借名头，搞了个假的婚礼舰队巡演。”
    李伯劳微笑，笑容如冷水破冰，“蠢。”
    “政要人物在现场，安保力量之外的大型舰队无故出现，不算行刺算什么？”
    “难道让金星国际写实话，说你涉嫌挑拨初星带两星关系，走私木星武器吗？”
    “除非他们想被木星国际请喝茶了。”
    有道理。
    木舰长接着读三星通缉名单，爽气道：“劳哥说的对。”
    “我又升值了，快恭喜我。”
    李伯劳：“……”
    这该不会是个神经病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1】赛特顿：土星的英文直译名。
    第25章 水冰专利权
    【航入金星黑标768号30日后——】
    土星国际, 中星带要塞，赛特顿市。
    作为气态行星，土星和木星都分外依赖人造地表“地幕屏”技术, 薄薄合金板性能优越，结做地表, 拱卫全行星公民, 脚踩上去，有轻微的“空空”声传来。
    厄斯号经历30个地球日的黑暗旅行后，安全抵达土星核心城市赛特顿。
    作为中转地，木子堰等人将在此处停留六小时，采购日化、燃料, 办理出入边疆星带的通行证等等事宜。
    中转枢纽大楼就在前方, 白银珠有面儿, 自告奋勇去办手续。
    木舰长转头面对剩下人。
    “东方先生, 确定不返回木星吗？”她问, 指指遥远天边，暗淡天色下，木星微红色的轮廓正是格林东方家乡的方向。
    “家什么时候都能回。”
    “优质的新闻源却不是时时都能碰上的。”格林东方推推眼镜, 口吻一如既往冷淡。
    潜台词就是：你个搞事狂魔，别想赶我走。
    木子堰苦口婆心：“三王星和中星带关系一般, 你没必要一同去冥王星冒险。”
    格林东方笑了笑, 一个月来和这帮“贼竖子”混熟了, 他也暴露出毒舌本质：
    “你是冥王星背叛者, 好意思劝说我危险吗？”
    木子堰：“……”有道理哦。
    “退一步说, 如果我现在交出你这篇新闻稿，没有前因后果，只有高潮经过，作为新闻来讲，完整性太差，玷污我的职业性。”格林东方补充。
    木子堰大气挥手：“缺什么，告诉我，我讲。”
    “别太自满啊，舰长。”
    格林东方笑起来，“那你能讲讲自己水星下狱前的人生履历吗？”
    “比方说，培训做间谍的经过？”
    “比方说，籍贯哪里？为何做间谍啊？”
    木子堰：“……”
    木子堰果真闭口不言。
    李伯劳从星舰滑道上走下来，冷淡开口：
    “见好就收，格林东方。”
    “木子堰确实是为了你好。”
    “新闻采集讲究当事人自愿，你这样挟私逼问，落下乘了。”
    格林东方望着李伯劳，心脏忍不住一阵瑟缩。
    同处一舰有段时日了，看见这男人的苍白脸色和阴仄目光，王牌主持格林东方依旧很难正经对视他的眼睛。
    “木子堰是水星在逃犯。”格林东方强调社会身份。
    很少有星际人会觉得逼问逃犯多么过分。
    “……”
    木子堰挑眉，摊手没有反驳。
    李伯劳冷冰冰回复：“在逃犯也是人，而且你治不住她，哪儿来的自信逼问个人信息呢？”
    “她从不发怒，你就觉得她是个普通人了？”收拾死你真是不要太容易。
    格林东方：“……”
    他脖颈僵硬，没有回头看木子堰的表情。
    格林主持实在是没勇气面对木舰长此刻可能出现的阴森神情。
    然而，事实是，木子堰正诧异地望着李伯劳，两人眼神激烈碰撞，在思维频道里互喷：
    [木子堰：看不出啊，老祖宗这么爱护我，和你性格、往日作风不符。]
    [李伯劳：呵。]
    [木子堰：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李伯劳：说的对，你最好能一直保持这种警惕。]
    [木子堰：……几个意思？]
    格林东方见两人目光炯炯，有来有往，心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心路历程复杂。
    起初，他并不相信同行的白发男人是出逃木星国际的“活化石”。
    他外貌实在和通缉令上大相径庭。
    瞎掉的眼睛，面上伤疤纵横，一头白发长时间也没瞧见黑发根冒出来。
    这些都让格林东方疑惑，到底是什么能够让通缉令上正常二十多岁相貌的李伯劳，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的阴沉、衰败，和出乎意料的深刻。
    中星带安乐祥和，格林东方哪儿能想的到，有人为完整带走同胞冰棺而选择了安全的官航路，直接刺瞎单眼，只为通过闸口的森严安检中的视网膜扫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