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男人摇摇头，眼中蓄着泪朝顾繁露出一个笑容，自嘲道：“就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他是金系异能者，他以为自己可以像少帅那样纵横沙场，没想到第一次出征，便成了残废。
    前面三人都很坚强，只有这个年轻人，让顾繁有机会问了一个问题：“会后悔吗？”
    明明可以待在基地享受安稳，却要为了基地那两千万无关的普通人跑出来击杀怪兽，并付出了一条手臂的代价，他还这么年轻，会不会后悔？
    年轻人似乎没料到一个医疗人员会问这个，沉默几秒，他一边落泪一边回答：“不后悔，我杀了二十七头怪兽，不算白来。”
    顾繁懂了，替他疗伤。
    她治不好断臂，但治好了他的伤口。
    疼痛的消失让年轻人的眼泪也停了下来，他难以置信地坐起来，低头检查伤口。
    对于异能者来说，断臂只是无法再使用一些热武器，异能攻击并不受影响，所以他依然可以留在军队，甚至像前两个恢复的伤兵一样，马上返回战场。
    “你，你是b级医疗兵？”年轻人惊喜地问顾繁，因为他清楚c级医疗兵没有这么高效的治疗速度。
    顾繁笑道：“c级，熟能生巧。”
    年轻人眼睛一亮，熟能生巧，那如果他继续提升自己，是不是也有可能超过c级的攻击水平？
    ——
    顾繁的第一波接管伤员，便让三个伤员重回战场，这种效率引起了其他小队医疗人员的注意。
    只是伤兵不断地送过来，大家暂且没有时间交流。
    治疗不断地持续着，一直到傍晚七点，黑暗宣告了今日战斗的结束。
    最后一波伤员送来，顾繁体内的五系灵力也几乎枯竭，小范围伤口好治，但架不住伤员太多。
    为了完成今晚最后的任务，顾繁甚至悄悄吸收了一块儿木灵石。
    终于收工，顾繁擦擦额头上的汗，抬头观察自己的队友们，就见有人已经坐到地上了。
    营帐里有一百多个病床，剩下的便是密密麻麻的单人铺位，接受过治疗又无法重回战场的伤员们，此时就躺在那些铺位上，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负责餐饮的军人带着晶石，来给“0186”小队送饭，一人一份。
    “顾繁，你的治愈率也太高了吧，真的只有c级吗？”
    “就是就是，如果我也像你那样小伤都给治愈了，那我最多治好十个精神力就得枯竭，更别提耗时了，你的速度简直逆天，最快的，好像也有三五分钟？”
    “对对对，顾繁效率特别高，高效止疼药都没有你的止疼速度快！”
    三十六个医疗人员凑在一起吃饭，话题几乎全都集中在了顾繁身上。
    顾繁只能继续搬出“熟能生巧”、“量变引起质变”的理由：“我每天都会运用精神力直到枯竭为止，等级是天生的，但我可以尝试提升精神力的容量，所以，我的精神力储备可能比你们高一些。”
    医疗小队陷入了沉思。
    他们沉思，顾繁第一个吃完了饭，将食盒放到集中收回的地方，顾繁跟队友们打招呼：“我先去睡了，现在精神力空空，我得抓紧时间休息。”
    大家都是差不多的状态，纷纷点头。
    为了保障医疗小队的睡眠质量，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睡眠帐篷，就搭在医疗队外。
    顾繁往外走，到了门口，她伸手去拉门，手都快碰到门把手了，忽然有人从外面打开了门。
    顾繁抬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人。
    陆涯一身黑色战甲，似是也没料到她在这里，动作一顿。
    顾繁笑笑，避到一旁，让他先进来。
    陆涯瞥眼里面，反而朝她递了一个“出来”的眼神。
    顾繁就走了出去。
    外面夜幕降临，营帐外面都有遮光层，挡住里面的光，四周一片漆黑。
    “感觉如何？”陆涯带着她走远几步，低声问。
    顾繁实话实说：“很累，我现在只想睡觉。”
    陆涯沉默一秒，道：“去休息吧。”
    顾繁转身，刚要离开，想到一件事，停下问他：“你们前线怎么样？”
    陆涯：“还算顺利。”
    顾繁放心了，疲惫地走向自己的帐篷。
    陆涯看着她的身影消失，这才进了营帐，检查这边的伤员情况。
    让伤员们好好休息，他单独与“0186”医疗队的队长问话。
    “您放心，送过来的伤员伤情基本都遏制住了，小队成员都很负责，尤其是顾繁，她的治愈效果与效率在b级异能者里都算优秀的，凡是她经手的伤员，有超过半数都重返战场了，少帅您看，这种人才，要不要安排她去前线？”
    军队重用人才的方式，便是派人才去前线，发挥最大的作用。
    医疗队长认为，如果顾繁在前线，那她治好的半数伤员就不用浪费往返战场的时间。
    陆涯却道：“不用，她在后方更好发挥。”
    顾繁太胆小，让她去前线，她光顾着躲避怪兽，哪有精力治疗别人。
    还有其他医疗队要巡视，陆涯走出了营帐。
    离开前，他看向顾繁的帐篷。
    金系元素又在朝她那边涌去了。
    与她单独相处过几日，陆涯已经否认了她在玩弄金元素的推测，这种地方，她不可能那么闲。
    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陆涯看重的是她的丹药与治愈力，至于她是否具有金系异能，亦或者掌握了什么特殊的修炼方式，陆涯不会再去探究。
    收回视线，陆涯走向另一处黑暗。
    第24章
    凌晨两点，顾繁体内的灵力又恢复了圆满状态。
    就像一个人吃饱了饭又好好睡了一觉，此时的顾繁，神清气爽到只想找点事做，反正都不可能躺下去睡觉。
    在帐篷中坐了会儿，顾繁想到了营帐里的伤员们，特别是她白天遇见的几个没能一次性治愈的伤员。
    顾繁站了起来，走出帐篷。
    周围守夜的军人注意到了她，但知道她的身份，并没有阻拦她进营帐。
    伤员们大多数都在睡觉，醒着的，多半是因为伤口不适。
    顾繁示意他们不用说话，她逐个走过去，替他们做了治疗，仍是小范围伤一次性治愈，严重的大范围伤治疗到不会疼痛的地步。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个小时，凌晨三点，顾繁来到了那个半身被火烧的b级异能者面前。
    他已经醒了，见顾繁要给他治疗，男人低声道：“我可以慢慢复原，你多节约精神力救助别人吧。”
    顾繁笑道：“还有时间，给你治好，我就去补觉。”
    说完，顾繁朝他放了一次治愈术。
    男人体表的黑色结痂悄然掉落，露出一层新长出来的淡粉色的皮肤，以及连绵不断的狰狞疤痕。
    顾繁的治愈术并没有祛疤的功能。
    她观察男人的态度。
    四十多岁的男人一开始是为了体能恢复如初而高兴，只是看着手臂上斑驳的疤痕，男人忽然发出一声苦笑：“变成这样，我的小女儿恐怕会害怕吧。”
    确定他在意外貌，顾繁拿出一瓶白色的丹药，道：“祛疤丹，服用后可以去掉身上的疤痕，你的疤痕比较多，我也不知道要吃多少颗才能痊愈，这瓶一共十颗，你先吃着，如果还需要更多，你再找我买。”
    鉴于昨日顾繁的表现，男人丝毫没有怀疑这瓶祛疤丹的药效，只问：“这瓶多少钱？”
    顾繁道：“一百功勋点一颗。”
    男人立即给顾繁转了一千点，他们这种从军的异能者，功勋点非常充足。
    钱货两清，顾繁刚要走，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顾医生，我也想买祛疤丹，你那里还有吗？”
    顾繁回头，看到一个躺在病床上的女异能者，三十左右的年纪，脸上有一条旧疤。
    顾繁就又卖了她一颗。
    这下不得了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进来，都想买。
    眼看清醒的异能者越来越多，顾繁赶紧解释道：“我还要补觉恢复精神力，暂且就不卖药了，不过回到基地后我会开家药店，地址就在凤凰山山脚，大家有兴趣就等回基地了去看看吧，眼下咱们清缴怪兽要紧，你们千万要养足精神。”
    说完，顾繁脚底抹油地溜了，留下伤员们交头接耳，讨论顾医生的药。
    天微微亮时，顾繁的灵力再次补充充足。
    异能军继续去击杀怪兽，顾繁所在的医疗队整体向前搬迁了一里地，以缩短伤员们往返医疗队的时间。
    有军队保护，顾繁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集中精力地治疗着伤员。
    前四天的救治忙碌却稳定，顾繁白日耗尽灵力，晚上修炼补充，虽然与在凤凰山上一样都是耗尽灵力，但可能是危机意识起了加成作用，顾繁明显察觉到修炼速度的提升，在这边一日的修炼的效果，甚至比在凤凰山修炼十日都强。
    有收获，干劲儿就越足。
    然而到了第五日，伤员的情况突然出现了明显的变化，高级异能者开始变多，且伤势严重。
    其中一位李少将告诉顾繁，高级怪兽也是有智慧的，最初大家各自在自己的地盘抵御人类异能军，但意识到异能军不好对付后，a级怪兽之间变迅速结成了同盟，共同率领b、c级怪兽反抗、猎捕异能军。
    每一次清缴怪兽，都会面临这种发展，就像人类，哪怕是敌人，当彼此的生存都受到了第三方的威胁，敌人们也能暂时变成朋友。
    怪兽们都是天生的狩猎者，某些作战技巧并不逊色人类。
    大多数死亡也都发生在最后这三日。
    顾繁有些担心星河小队。
    他们五人一直担当着先锋军的角色，也将最先承受怪兽联盟的反扑。
    忙忙碌碌一上午，别的医疗队员见缝插针地找空闲吃午饭补充体力与精神力，顾繁有辟谷丹支撑，依然全力治疗着伤员。
    “顾繁顾繁，这边有个前线医疗兵，你快过来看看，尽量让她马上复原！”
    听到医疗队长急切的声音，顾繁立即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