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突然的变故下,彭一山被自己嘴里那还没来得及咽下的口水呛的脸涨成了猪肝色,猛烈的咳嗽不止。罗奇则是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都撞在了前面的座椅背上,因为鼻子遭到重击,等到再次抬起头的时候已然是眼泪汪汪了。
好像整个车里,只有言宇的反应较为平淡,但他也眯起了眸子,里面划过一丝危险的光。
罗奇在揉着鼻子回过神的时候,这才注意到了蒋冰和彭一山看向他那同情的目光,他复又看了看副驾驶上的言宇,不自在的咽了一口唾沫:“咋……头儿,你想说的难道不是这个?”
他有些崩溃的捂住了自己的头,上回在永门市的时候,就因为他闹了好大的一个误会。虽然后来大家都说是他多心了,可是他并不这么觉得,好家伙今天好不容易又被他发现了点猫腻,难不成还是一场错觉吗?他不服!!!!要知道他的观察力可是全国都能排的上名号的,就不说以往那些经过他的眼睛才排查出来的重要证据了,难道还能在同一件事情上栽倒两回?
“我想说的?”言宇挑了挑眉毛,慢条斯理的说道:“我是发现,叶竹在业务水平上超乎想象的高,考虑等回到b市要不要直接让她转正。这样一来在工资待遇上,她得到的也会与付出成正比。”
“……”罗奇听完之后,整个人都裂了:“原……原来头儿你是这个意思……”
蒋冰和彭一山在听完言宇的话后,都赞同的点了点头,毕竟小姑娘在最近这两起案件当中发挥的作用是有目共睹的,提前结束她的试用期,没有人会提出任何的反对意见。
言宇见众人都点了点头,便满意的坐正了身体目视前方:“蒋冰,走吧。”
蒋冰应了一声,再次启动吉普车,缓缓地从路边驶离了。而在此时的后座上,就比较热闹了,彭一山挤了挤眼睛,压低了声音凑到还在捂着鼻子的罗奇耳边:“我说……你是怎么想的?上次在永门市,蒋冰得到的教训对你来说没有任何的警醒作用吗?你是不是也想像他一样被揍脑壳?”
少年一边用眼睛偷瞄着副驾驶的人,一边咬着牙回应:“彭哥,我刚才在饭桌上正坐在他们俩的中间,那股子弥漫在空气中的酸臭味你们没闻到,可把我熏得够呛!”
说到这,他还颇为抱怨的嘟囔道:“再说了,刚才你怎么不拦着我点?”
彭一山十分无辜的摊了摊手:“卧槽,我也没想到你要说的是这个啊?!”
罗奇拿下鼻子上的手,冲着对方的脖子毫不客气的捏了上去,彭一山又岂能让他这个小身板子给欺负住,不留情面的反向捏了回去。两个人在还算宽敞的汽车后排座位上翻来滚去,弄得整辆车都跟着有些摇晃起来,蒋冰看了看后视镜,不由得出言加了一把火:“喂喂喂,彭哥今晚没吃饱吗?罗奇都能给你压在身底下?”
话音落下,后座传来的动静更大了。
蒋冰嘿嘿一笑,抬起手摸了一把自己的光头,美滋滋的专注开起车来。而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言宇望向窗外的黑眸里,带着单纯的迷惑不解:叶竹,喜欢我?
…………
叶竹是在第二天早上天还没怎么大亮的时候才走出宾馆的,因为昨天夜里在洗完澡之后收到了信息,蒋冰再三表示就算去了也没用,强烈要求她留在宾馆内休息,她想了想便也没有坚持。
在步行前往城阳市公安局的路上,叶竹看到了街边已经开门了早餐店,考虑了几秒便抬腿走了进去。
清晨六点十五分,叶竹迈着轻快的步伐从电梯上走了下来,在推开了临时办公室的门后,这才发现蒋冰似乎没有骗她。这会儿四个大男人一个不少的都在屋里,沙发上四仰八叉的睡着两个,地上打地铺躺着一个,那张较为舒适的办公椅上还有一个。
办公室内寂静无声,只有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出风口往外呼呼的吹着凉气,她鼻翼动了动,微微蹙眉。一宿过去,算是密闭的狭小空间内充斥的味道称不上又多么的美妙。她小心翼翼的越过地上躺着的蒋冰,顺带着把空调关了,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窗边,拉开了一扇窗。等到独属于晨间的清新空气窜进来之后,她这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在转回身的一瞬间就撞进了一双眸子里,对方的眼底还带着些许刚刚清醒过来的茫然,但是很快就隐去了。
“言队。”叶竹张嘴无声的叫了一声,生怕惊醒其他几个。毕竟能睡一个安稳觉不容易,多一分钟算一分钟。
言宇冲着她点了点头,神色如常的将坐着的办公椅转回了办公桌那面,还没等他稳定一下心神,忽然就从斜后方伸过来一只手。那只手试探的把手中的塑料碗放在了桌面上,很快就收了回去,结果不出两秒就又探了过来,再次放下了一个一次性的塑料勺子。
男人微愣,然后用手碰了碰那个塑料碗,从里面透出一阵温热的气息。他狐疑的侧过脸看了小姑娘一眼,对方此时正往自己嘴里塞着半根油条,察觉之后冲他微微一笑,用手放在了身前胃部的位置还划了两圈,想要表达的意思相当的明显。
心头流淌过一丝若有似无的骚动,言宇收回了目光,拿过那碗粥打开,面无表情的喝了起来。
她……喜欢……吗?
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相对着吃完了难得的早餐,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后,其余三人才陆续醒了过来。他们在见到食物的瞬间肯定是两眼迸射出灼热的光,紧接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吃了再说。
经过昨天晚上的罗奇觉得自己已经成长了,他在睁眼睛的那一刻就发现了那二人之间的不同寻常,并且深深的笃定没有吵醒他们是因为这两个人想要独处。于是乎他一边从彭一山手里夺过一根油条,一边眼珠子滴溜乱转的观察着二人,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个不怀好意的弧度:“头儿,你吃了吗?你胃疼好点没?”
经由他这么一问,其余两个人自然也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男人的身上,全都好奇的看了过去。这一看,顺理成章的就发现了对方桌子上摆着的那个和他们现在正在吃的明显不一样的早餐碗。
“好多了。”言宇头都没回的回应道。
罗奇得意的分别冲着蒋冰和彭一山使了一个眼色,三人心照不宣的都低下头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叶竹似乎有所察觉,扭过头狐疑的看着将头埋得老低的三个人:“你们……”
“没事儿,没事儿!来,喝豆浆,喝豆浆。”彭一山反应极快,将豆浆一一扎上了吸管,分别递给了剩下的两个人。他们喝的极快,几乎两口就可以把一杯豆浆喝的见了底。
所以在早餐方面特别调查组根本没有耽搁太长的时间,等到正式上班、办公大楼里的人逐渐多了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洗漱干净,用一个较为精神的面貌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了。
正好在这个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门被推开,吕自白的脑袋顺着门缝就探了进来:“言队,丁志勇那边已经安排好了,审讯可以开始了。”
“好,我们这就来。”言宇从办公椅上站了起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拿起桌面上的档案袋就往外走去。
叶竹自然也跟了上,她手中同样捏着一个沉甸甸的档案袋,这里面装着的东西就是组里的四个男人经过整整一天一夜才奋斗出来的结果。在走到门前的时候,她不由自主的回头看了一眼,得到的是罗奇的眨眼和彭一山的微笑。
略微沉了沉心神,她目光坚定的走了出去。
审讯室内。
丁志勇正低着头被铐在了审讯椅上,被晾了一天多的时间,他这会儿看起来非常的疲惫。倒不是说公安局虐待他了,只是那种遥遥无期的等候和无时无刻即将接受审判的心理煎熬,一般人都扛不住。
因为思虑过重,他在这短短的时间里,看起来那个肚子都小了一圈。
“丁志勇。”叶竹在坐定之后,率先开了口。
对方在听到声音之后慢吞吞的抬起了脸,这张本就不怎么养眼的面容,眼下看起来更加颓废了几分,胡茬已经隐约有连成了络腮胡的趋势,眼底布满的红血丝,怎么看都怎么有一种亡命之徒的血腥感。
“二位警官。”他沙哑着开了口,似笑非笑的模样看着有点吓人:“好巧啊,又是你们,一直都是你们。”
这话说的明显另含深意,其中甚至还夹杂着些许的威胁,可以说与最开始和警方接触的时候那副憨厚老实的模样大相径庭。
对此,叶竹的回应仅仅只是一道轻蔑的笑意:“丁志勇,根据万秀兰、孙翠翠等人的进一步交代,你的犯罪事实已经基本清楚。惠华金店抢劫案、教唆孙翠翠杀人案、诬告陷害刘德友杀人,对于这些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犯了这么多罪了?”丁志勇直视着对面的两个人,表情浑然不惧:“辩解?警察容得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辩解吗?我只是觉得真不公平,全凭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第100章 无罪之证(31)
“事到如今你还嘴硬,那就没什么意思了,警方当然不是信口开河的。如果你想要所谓的证据,好啊,我们可以给你。”叶竹也不恼,反而耐心的从档案袋中抽出了一张视频截图:“这是惠华金店内的监控录像拍到的你的身影,以为站在死角就没事儿了?可惜你的个人特征实在是过于明显了。”
丁志勇瞄了一眼,不在意的笑了笑:“你说是我就是我咯?不就是小手指短了一截吗?我还真就不信了,这个世界上就我一个人有这种缺陷?”
“当然要伴随着其他科学的数据分析了,单单小手指不算,要是多种特征重合,在法庭上也是会被采纳的。”叶竹毫不留情的击破了对方的侥幸心理,并且又拿出了另一张dna比对结果的单子:“的确,你在惠华金店内的时候是比较谨慎的,虽然没有戴手套,可是却没有在店内任意一处留下你的指纹。不过很可惜的是,我们通过店外的治安监控探头发现了你是最后一个冲出金店的,经过门口的时候被当时仍旧存活的保安伸手蹭到了裤脚。”
“而我们在你家中找到了那条黑色的休闲西裤,由左裤脚的布料上找到了人类血液反应,并且成功的从中提取到了dna样本,其比对结果与惠华金店保安的dna相符合。”她说着说着也笑出了声:“说实话这个发现也是出乎我们的意料了,毕竟你在帮万秀兰处理案发现场的时候都知道如何去干扰警方的刑侦手段,反而到了自己这边粗心大意的。该说你是心大呢?还是自大呀?”
实际上这两种可能都是存在的,也许因为裤子是黑色的,血迹沾上不太明显他便没有过多的注意,又或许他压根就没有想到警方竟然会在某一天追查到自己的头上。
“除了这些,我们还发现了周边城市的三起罪案同你有关。”叶竹在说出这话之后,满意的看着对面的人那忽然变了脸色,将另一张视频截图摆在了桌面上:“人都有第一次,第一次也会明显的经验不足,当时你显然还没有这么多的经验,竟然把整个人乃至这张脸都暴露在监控下面了。这么多证据对于你来说,够了吗?”
丁志勇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恢复了平静。
“实际上单单凭借着从你家里搜查出来的赃物和枪支就足以定罪,不过警方又做了这么多工作,无非就是想让你毫无翻案的的可能,还有就是让你不要妄想逃脱任何一项的罪名。”
“从你家池塘内找到的杀害孙兴邦的凶器上有你的指纹,这也可以证明你曾经出现在孙兴邦的死亡现场过。而且根据万秀兰的交代,孙翠翠曾经对你家里的大黄狗有过过激行为,所以别说她拿肠去喂狗了,连靠近根本都不可能。”叶竹说到这里表情讥诮:“你知道自己做的最失误的一步是什么吗?就是把印有孙翠翠指纹的包装袋扔在了大黄的窝里,警方在发现孙翠翠具有反社会人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怀疑这个证物的真实性了,一个这种个性的孩子会去喂狗吗?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她会毒死一条狗还差不多,可惜大黄至今还活蹦乱跳的。”
男人闻言,眼角的肌肉隐约的抽动了几下。
言宇在这个时候终于开了口,不过语气要比叶竹恶劣上百倍:“可以理解你当时在放置证据时候的想法,或许那个包装袋从孙兴邦死亡那天甚至之前你就准备好了。孙兴邦的死亡对于你来说可谓一石二鸟,一方面了结了一直威胁你的人,另一方面还帮助你把昔日的同伙送进了监狱里,怎么算都不亏。至于万秀兰母女最后会如何,你心里压根都不在乎吧?毕竟当初之所以接近万秀兰,也都是因为她家中的那个倒霉男人。”
“谁知道,刘德友入狱之后死不认罪,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却还等来了案件的重新调查。你在得知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一定挺慌张的吧?心里也明白被警察找上门是早晚的事儿,死道友不死贫道,只能把杀害孙兴邦真正的凶手供了出来。你当然不怕他们母女供出你了,因为你对他们有恩嘛,而且万秀兰又是一个恋爱脑,孙翠翠那种性格只要把握的好,嘴巴更是严的不得了,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牛啊?”
“只可惜,万秀兰只是个普通的人,她的私心太重了,我猜她悄悄的把凶器扔进池塘里这点,你是不知道的吧?”
果然,丁志勇微抿了唇,眼底透着凶狠的光。末了,他无声的咧开嘴笑了起来,那张本就不好看的脸,愈发的可怖了起来:“臭娘们儿,没想到还挺会装的。”
这话算是变相承认了上面的那些罪名,没有再死咬着继续辩驳什么,因为证据过于充足,他就算不认,也不会对将来的量刑有任何的帮助。
叶竹多少有点感慨,没错啊,万秀兰看起来像是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家庭妇女,可是丈夫死了她要负连带责任,丁志勇被捕也有她的手笔。所以人千万不能自作聪明,因为你压根不知道会折在谁的手上。
“现在说说吧,你为什么要把刘德友送进监狱里,买卖不成仁义在,散伙了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吧?”言宇用笔敲了敲审讯桌,略微扬起下巴继续问道。
丁志勇闻言,一双小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勾了勾,顺势将自己的脖子往前探了探,紧紧地盯着他们二人看了许久之后忽然闷笑起来。笑着笑着,他开了口:“你们不是挺能耐的,想知道为什么,自己去查呀!”
言宇忽然抬眸,与之对视,二人就这么暗地里较劲了好一会儿,最终他难得的挂上了一抹笑意:“你也不必在这边威胁警察,我们查倒是可以,万一查不到呢?根据现在掌握的证据,刘德友只是你之前三起抢劫案的从犯,而前几起案子是没有什么人员伤亡的。真正死了人的惠华金店抢劫案,他又正在看守所里,不具备作案能力,你算算他就算判了能判多久?到时候刑满释放,谁陷害的他他心知肚明吧?你倒是没关系了,不知道你的老妈、老婆和孩子……”
男人呼吸一哽,脸色瞬间就变了,不过仍旧只是眼珠子转了两圈,更像是在权衡利弊。
“不说我们也不会逼你,只是你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孙兴邦,为什么不干脆也弄死刘德友算了?这只能说明对方有着让你忌惮的地方,而刘德友在被捕之后只是自己喊冤,却没有攀咬出你,也挺值得深思的,这代表着你手中也一定有关于他的、比抢劫还要严重的把柄。”言宇开始自顾自的分析起来,然而一开口就是相当的接近真相了。
这无疑让丁志勇那原本竖的高高的心理防线产生了丝丝的松动,表情更是惊疑不定的,他仅仅通过刚刚的三言两语,就压根不敢去想象警方到底还知道些什么。本来想用这件事替自己讨价还价的,可万万没料到,直接在第一个回合的对抗中就败北了。
“既然确定了你们双方互相牵制着,那我们接下来的调查方向就明确多了,你知道吗?”言宇说到这,忽然整个人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双手环胸,整个人的姿态十分放松。
丁志勇狐疑的看向他,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孙兴邦的死亡其实能够给我们很多的启示,有的时候活人会撒谎,可死人说的却句句属实。”言宇满意的看着对方眼底的骇然,玩味的挑了挑眉毛,冲着叶竹使了一个眼色。
叶竹在对面之人那灼热的目光中,再次打开了档案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沓资料,随意的摊在了桌面上:“因为孙兴邦的死亡状态和之前本市内陆续发生的三起暴力杀人事件受害者的死亡状态过度一致,孙翠翠杀害孙兴邦又是你的手笔,我们把这几起案子联系到一起也在情理之中吧?”
“警方的法医专家在耗费了几日的心血之后,终于成功的还原了之前一位死者的头骨,你猜怎么着?面容修复出来的结果,和九个月前那起抢劫案的嫌疑人之一一模一样,而他头上的伤口痕迹经过比对又与刘德友家中的那个长柄锤,也就是你用来陷害他的那个,一致。”
“三起抢劫案,三个不同的搭档,三起暴力杀人事件。之前你们那三个搭档,都是被刘德友杀死的,不是吗?”她这边话音落下,得到的回应是满室的寂静。
然而整个案件的因果到现在为止,都已经清晰明了了。丁志勇之所以不直接杀了刘德友,是因为没有信心计划能够在对方的身上完成,一旦失败,那他保不准都要丢命。而刘德友在被陷害入狱之后不攀咬丁志勇,也是因为自己心虚,生怕牵扯出另外三起命案来。于是两个人只能这么僵持着,互相博弈,直到特别调查组看到那张申请报告,来到了城阳市。
“说说吧,你想要杀死孙兴邦,是因为他无意中在外地目睹了你们抢劫的过程从而试图威胁你们。那刘德友杀了那三个同伙,又是为了什么?分赃不均?黑吃黑?”叶竹见对方持续出神,不由得再次问道。
“……是啊……为什么呢?”丁志勇眼睛眨了眨,似乎神智刚刚回笼,喃喃自语道。
第101章 无罪之证(完)
言宇并不着急,仍旧一派闲适的模样,叶竹自然也十分轻松,趁机又道:“这也是你不怕警方找到真正杀害孙兴邦的凶手,刘德友会被放出来的原因吧?因为你觉得这四起案件如此相似,警方再笨也该能够联系到一起去,到时候刘德友就算从孙兴邦死亡一案脱身,后面还有一个定时炸弹等着他呢。即便他被短暂的放出去了,只要有一天警方完成了那三名暴力致死受害者的头骨修复,就能循着那把被存入数据库的长柄锤,再把人抓回来。”
“而你,也不必惧怕他在出了看守所后对你实施打击报复,因为他本身已是自顾不暇,若是不想引起警方的注意,远远的跑走才是正理。可是你就没想过,警方既然能怀疑到刘德友的头上,怎么就不能注意到你呢?”
说白了,不过就是因为对方对于自己的布局太过于自信罢了,他以为算计到了证据、算计到了人心、算计到了一切,实际上但凡是犯罪又怎么会完美无缺?看似考虑周全,却处处都是漏洞。
丁志勇对于她的话,无从辩驳,他的视线在对面二人之间来还穿梭,好半晌才开了口:“如果我把刘德友的案子都交代了,你们会帮我申请减刑的机会吗?”
叶竹正欲开口,却被身边的人给打断了,只见言宇眉眼之间充满了严肃的气息,说起话来也是丝毫不留情面:“你这是在跟警方讨价还价?我想你没有搞清楚的一点是,警方不需要用这种方式来从你这边得到些什么所谓的‘交代。’”
他说着,就将另一样东西甩到了对方面前:“这是刘德友那个长柄锤的进一步检测报告,我们在木质锤柄和锤子的连接处找到了三种混合的dna,如果那些dna一经分离完成拿去和三名受害者进行对比,结果是什么你也能够想象的到。还有其他的物证,警方也会派人去刘德友家中逐一寻找,我们能从他身上继续挖掘的东西多了。”
“你知道抢劫加上杀人是什么罪吗?你又知道教唆未成年人犯下杀人罪是多么恶劣吗?单凭你上下嘴唇一碰说出来的话,检方和法院就得给你减刑?未免想的太美了。”
“那我为什么要说?”丁志勇也干脆破罐子破摔,干脆整个人往后一仰,不愿再继续配合了。
“为什么?”言宇神色稍霁,似笑非笑的回应:“为了你死他也死?又或者你对警方这么有信心,笃定我们能找到刘德友确凿的犯罪证据?那我在这里还真是先谢谢您的信任了。”
“……”男人听完之后,一双狠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看。
他坦然回视,俊脸上很是无所谓。审讯也是一场小型的博弈,谁赢谁输,光看谁的欲望更大了一些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叶竹一直着手慢慢地整理着散落了一桌子的各种材料、报告等,而言宇则是没事儿看看自己的裤子,再抬头放松一下颈椎顺便数一数天花板上的格子有多少个。总之二人看起来悠然自得,不像是来审讯的,更像是来气人的。
就在丁志勇的额头渐渐渗出一层薄汗的时候,他终于瞬间放松肩膀开了口:“好,我说,将来我也可以考虑上庭作证,不过那就是另外的价钱了。就像是言警官说的,我死他也死咯。”
其实刘德友杀人倒是没有什么太多值得深挖的点,本质是为了利益,起初是三人团伙作案,大家商量好了丁志勇脑子好使,所以由他来制定抢劫计划。这样一来在赃物的分配上,自然是丁志勇分的最多,剩下的部分其余二人平分。他们在第一次得手之后,整整等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见没有动静了才开始小范围的分批销赃。可是刘德友盯上了另一个人的那份,借着找到买家的名义,把人约到了偏僻的地方行凶。因为受害者并不能将那么多的赃物随身携带,所以他会先逼问对方存放赃物的地点,最后再杀人灭口,这也是为什么那三个受害者身上有那么多处骨折的原因。
这种事就是,有一有二便有三,刘德友尝到了甜头,自然不会轻易收手。丁志勇在第一个搭档消失的时候,他就有所怀疑了,因为和刘德友在同一个镇上相识了那么久,对于他的为人还是有些了解了。不过就是因为没有证据,所以在他们完成第二次抢劫的时候,他随时关注着刘德友的情况,某一天夜里他发现对方离开了曲明镇,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然后亲眼目睹了对方虐杀第二名受害者的一幕,他心惊肉跳的回到了家,只觉得随时头上都悬了一把刀,终有一日刘德友会把锤子落在他的身上的,不是吗?所以在苦苦寻找到另一名搭档后,他隐约警告过刘德友不要过分,结果自然是失望了,第三名搭档仍然失踪不见了。自从那时候起,他就在心里暗自的盘算起来,刘德友一天不除,他便无法安心继续这个行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