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得很纤瘦,坐在烧烤摊上,相比于刚才从我面前走过穿一股背心满身油腻的胖子,喝下相同量的酒,她体内的酒精含量会比那个胖子高,但这并不是说她就很容易喝醉,酒量因人而异,恐怕我想乘她喝醉带走她有点难。
她刚开始喝,一开始她会变得有点自我夸耀,不过我最终希望的是她到达饮酒的第四个阶段,昏迷状态,我已经等待了很久,但她夹两筷子下酒菜之外,很少动酒,她不是吃下酒菜,我怀疑她是下菜酒。
说不定第二个法子倒更好,直接上去打个招呼,在此之前,我们早有来往,不过鉴于我带她回家的目的并不单纯,所以如果可以我还是不想让她看见我。
她似乎心情不是太好,一向平和的面孔难得带上愁绪,而且她还穿了拖鞋就下来了,平时再不济她在外面都穿双凉鞋才见人,这是很少见的。
她那个跟屁虫姐姐倒是不在,王杭安母亲葬礼那天我也在火葬场,虽然她一个同事也没邀请,但是护工常常接私活,帮火葬场的员工搬运尸体,那天我在,看到了她和她姐姐,她姐姐和她可真不像。
我有个习惯,每次早起出门都要沿着楼下跑两圈,就像巡视我的领地。
我住的地方,对过从前住着个老太太,倒不是说老太太烦,她早起去公园练太极,晚上去广场跳舞,早睡早起,我是黑白颠倒,原本互不干扰,见到她我还要问一句奶奶身体可好,就是住在我隔壁,有时候我动静闹得大,让她听见不好费心劳神,我是为她着想。我们住的楼层不高,下楼伤膝盖,老太太坐电梯,上楼她常常爬楼梯锻炼身体,所以有一天我往楼梯上倒了些油,老太太摔得可惨,她这么大年纪一身毛病,爬楼梯多累,我还是为她着想,她后来搬出去了。
那天我跑得稍微远了些,路上看见好几个也在跑步的人,我从家门口跑到王杭安家楼下。
我常常到这边逛,总有一次能碰上,我告诉王杭安她姐姐家政公司在招人,我没骗她,这个行业,总是缺新人,问人问业绩和传销一样。
我是在家政公司认识了王杭安的妈,她妈病床上那段时光我陪护着,我租的房子就是她家的。很早之前我就知道第一印象对人的影响到底有多大,企业管理者和律师给人感觉多少有点冷酷,相反护工与护士就显得道德高尚,我选择了护工,这能让我更好的融于社会,反正人们大多只愿意看见表面,漠视背后,对背后一屑不顾,更重要的是,我特别喜欢伺候那些重症监护室出来的病人,奶奶以前死在我面前,她中风瘫了很久,失去作为武器的语言,整日整日的只会低一声高一声的叹气,这样的活着难道不是一种折磨吗,最后连饭也吃不下,我怀疑她也许后来是被饿死的,所以能普通去死其实是一件挺美丽的事情,只是局限于现在的环境我不好再像哈罗德医生和简护士那样给病人注射过量的吗啡亲自杀死病人。
早在和王杭安母亲相识之前,王杭安就已经引起了我的注意,换句话说,正是因为王杭安我才去了那家破家政公司,我本可以不去,我不缺钱,我爸那老头常常给我钱,他前脚给我,我后脚全部花掉,对此并不心疼,他那些钱都是强拆得来的,谁知道他拆迁队的推土机轧死了多少人和狗,我花钱,他赚钱,水生财,财要流动,我花的越多就越给他积福。
我跟踪过王杭安好长一段时间,知道了她的名字,从她工作的地方跟到她楼底下,在路口小摊上买一份烤冷面,边吃边等楼上哪层哪个房间亮灯,有时候白天我也去楼上看看,手里常提着几盒草莓,碰上也好有个说法,我运气好,草莓烂透也没瞧见过她。
她以前常把垃圾放门口忘记扔,偶尔我会装作不小心踢倒,里面青的红的倾倒一地,没舔盖的酸奶盒,剥下来的芒果皮,原来她喜欢芒果,下回不如带点芒果来,有次还看见一件拿剪刀剪碎的内衣,我还觉得可惜。
有事没事,我就在她家附近溜,常能看见她,不过那时候我正投入于观察猎物的兴趣爱好。
她似乎要起身了,如果我再不上去她就要走了,我正打算和她打招呼,她面前却冒出一个女人,和她差不多年纪,她们俩一起走了,我重新回到黑暗里,今天没能把她带回家不要紧,我明天可以说我租的那屋楼上漏水,后天可以说空调坏了,她总会不得不来到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