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节

    命运之子的身份从未给他有任何特权,他在人间的地位是靠自己,靠薇薇安,靠修女婆婆努力拼搏而来的,他能前往天坑是靠队友们互相扶持,守望相助。过去他选择了族人,颠覆了阵法,从此便永堕噩梦之中。
    利奥从不怕自己会死,他只是迷茫。眼前有两条路,他却哪条都不愿意去走。
    当看到薇薇安即将杀死慧心的时候,条件反射的动作终于让利奥做出抉择。他冲进了那处战场中,挡下了薇薇安对慧心的致命攻击。
    他对人类说谎,也对族人说谎他是最卑劣的人,是最无能的天族。
    神啊,如果要惩罚罪人永堕地狱的话,那个人应该是他。
    薇薇安,他的女孩,他的阳光,不该被如此染黑。
    桐傅远脸上笑容消失了。
    他看到晶屏上利奥最后的选择,那双眼中的笑意终于完全褪去,变得冰冷无比,如亘古冰川。
    “我最后悔的,便是让利奥去学会人类的情感。”
    桐傅远淡淡道,他一切选择都为了天族的利益。既然巫嵘偏爱人类,身为命运之子的傅清南能引诱到巫嵘,那同为命运之子的利奥为什么不能。如果巫嵘喜欢人类,那就让利奥去学。让利奥披上人类的外壳,成为命运之子,成为带领人类的英雄之首。
    甚至通过利奥,他能让更多的天族潜入人间。所谓利奥爵士的后代,其实都是潜入人群中,准备颠覆人类社会的天族们,也就是圣楔会的雏形。
    “他竟然真会对一个女人产生感情,傅清南,别告诉我你的感情也是真的。”
    桐傅远语气讥讽,眼底情绪却复杂无比。
    “你们命运之子都是如此愚蠢吗?”
    他没指望傅清南回答,桐傅远面庞冷硬如冰,猛地眼底划过一抹厉色,“叛族者,死!”
    厉声出口桐傅远骤然握拳,霎时间薇薇安慧心利奥所在的晶屏应声碎裂,如漫天玻璃雨般坠落,完全再无法感应到几人的气息。同一时间傅清南反应极快,如猎鹰般转瞬间便到了桐傅远近前,剑尖狠厉划向他的脖颈。但却不知道为何,剑在中途微顿了下,傅清南的目光仿佛被桐傅远身后某物吸引。
    正是这一顿让桐傅远避开了致命这招,翻手便要反击。但他的攻势却无论如何也落不到傅清南的身上。冰冷森寒的气势从身后袭来,如最凶悍恐怖的洪荒巨兽般将桐傅远笼罩,让他身体如冻结般完全无法动弹,甚至连思维都似陷入泥潭之中,大脑一片空白。
    桐傅远背后,封印在阵法核心晶石中的巫嵘悄然睁开了眼。
    那原本深黑的眼瞳此刻却变为了暗金色,如传说中巨龙的眼瞳。
    第274章
    薇薇安晶屏的崩坏造成了连锁反应,整个大厅都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如蛇般的漆黑裂痕爬上看似坚不可摧的石柱们,影响到其他战斗晶屏都开始摇摇欲坠,时亮时暗,宛如信号不佳一般。
    但大厅的震动变化并不能引起场中两人的丁点注意,千钧一发至极桐傅远从原地消失,再出现时已在大厅最远端边缘。他目眦欲裂,冷静面容破碎,眼底尽是惊骇,血似的液体从他半身缺口中喷涌而出,就见他半个身体竟然消失了,血喷溅而出,狼狈至极,创口却意外平整光滑。
    就算是最锋利的剑都无法造成如此效果,就好像他的半身是被什么规则吞噬了一样。血蒙蔽了双眼,无人能看出桐傅远眼底深处莫大的恐惧与忌惮,他脸色苍白如纸,每一次呼吸都令更多的血从体内喷出,与此同时可以看到近乎无形的黑气从不知何处弥漫开来,涌入桐傅远的体内。
    半个身子的严重创口让那些近乎肉眼不可见的黑气变得明显起来,它们附着在那些伤口处。桐傅远浑身都在颤抖,脸上狰狞额角青筋暴起,仿佛承受了莫大的痛苦。但流出的血却在渐渐减少,黑雾附着的伤口处仿佛凝成了一层灰粉色的肉膜,看起来肮脏又恐怖,透出邪恶的气息。
    “巫嵘……先生。”
    颤抖的语句从桐傅远口中传出,他似乎是在微笑,但那笑容却因为染血显得格外狰狞扭曲。他声音很轻,近乎微弱,语气中透出些许苦涩无奈。
    “您比预期苏醒时间要短多了。”
    咯啦啦——
    石块崩裂的响声伴随着桐傅远的声音响起,两米多高的阵法核心晶石从中开始崩裂,片片晶壳剥离坠落,却在掉到地面之前便消失无踪。这景象宛如大自然中的雏鸟破壳,却比它更添几分神秘诡异,一个修长挺拔的白色身影守在核心晶石前,正是傅清南。
    他毫不犹豫抛下了与桐傅远之间的战斗,第一时间到达了晶石旁边。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被封在晶石内的人影身上,没有留给桐傅远半分注意力。但即便是他也无法完全走到晶石面前,像是有无形的力量阻止他的靠近。傅清南身上也尽是伤痕,猩红血痕划过他的脸颊,却不是和桐傅远战斗造成的,而是他一开始离晶石过近。
    明明伤痕明显,但却没有半点血流出,仿佛这伤口并非简单是在身体上,而是在某种更本质的层面上。傅清南脸色并不比桐傅远有血色多少,一双黑眸紧紧盯着碎裂晶石中逐渐露出的巫嵘,目光对上那双无焦距的金瞳。
    暗金色的眼瞳具有无与伦比的威严与瑰丽,眼眸深处如有最纯粹的金砂流淌,仿若远古的皇者。但它却黯淡失神,令威慑之力减轻了大半,否则就连傅清南也无法直视这双眼睛。他全神贯注,身体竟在微微颤抖,这是为无论是晶屏还是仍在考验中的队友,或是桐傅远以及他身周那些诡异黑气,这一切都被傅清南抛到脑后。
    他全神贯注凝望巫嵘,眼神复杂难言,仿佛蕴含着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仔细看傅清南的身体竟然在微颤。
    阵法核心晶石碎裂,巫嵘睁开双眼,但他仍未从那浩瀚的记忆中彻底苏醒。和那些庞大亘古的记忆相比,‘巫嵘’所代表的记忆实在太过渺小,直接被那如滔天浪潮般的浑厚记忆完全吞没。灵魂深处的封印彻底破裂,无比强大近乎无限的能量奔涌而出,这次带给巫嵘的却并非炸裂般的痛苦,而是温暖如阳光。
    仿佛被封印力量的巨人一昔解封,那种难以言喻的酣畅淋漓感充斥魂体各处,宛如快要渴死的旅人畅饮清水。一瞬间巫嵘的意识几乎与世界融合,他的视力不再受身体束缚,能看到无限远的世界。人类的世界,天坑的世界。
    这不是他该存在的地方。
    接收那浩瀚记忆的瞬间巫嵘便意识到这点,而他‘意识’到的事情便是真理。身体崩裂分解,灵魂化作最纯粹的能量,无论是身躯还是灵魂,都是源自于人类的所在。而他应该是更高等层次的某种存在,他不能驻留在这里,否则他的存在本身便会干扰到命运未来。
    但在他灵魂完全分解,意识即将回归更高层的瞬间,巫嵘感到一股令他极为不喜的混乱气息。
    正如这世界有阴便有阳,有黑夜便有光芒。秩序与混乱就如孪生姊妹,从世界初始诞生时便存在。当秩序胜过混乱,世界万物便能按正常历程进化发展,弱肉强食,物种的生灭,万物的繁衍,人类的崛起,城市与科技,这一切都是秩序影响下造成的。
    但混乱却永远存在,并未消失,哪怕是秩序力量最强的地方。强大到极致的秩序反倒会滋生混乱,正如物极必反的道理。混乱只会被压制,却永远不会消失。它代表这世界上一切混乱无序的事物,危险至极,一旦稍有不察便会悄然崛起。
    和混乱之间的战斗占据了那庞大记忆内很大的部分,每次都以秩序的胜利终止。但混乱永远无法被真正消灭,当因世界按序发展,人类进入快速发展时期而逐渐具有强大力量的秩序拥有了构造形体的能力,不再只是纯粹冷酷到极致的理智时,混乱意识集合体也自然而然诞生,并且变得越来越强。
    而现在,混乱意识集合体甚至蛊惑了下一代将成为世界主导的种族,从本源上将他们改造。
    他想起来了,他要做的就是再次消灭混乱意识集合体,令一切都回归正轨。
    情感逐渐泯灭,意识越发理智。暗金色的眼瞳愈加深邃冰冷,世间万物无一敢与其直视。浑厚强大的能力完整从封印中脱出,宛如一道璀璨却没有任何温度的光,没有任何形体,也没有任何特征,就是一缕自世界创生时便生出的光芒。
    但实际上只有他明白,光的存在便意味着自己仍未完整,没有彻底归于世界意识之中,仅仅还缺失一丝的力量。这丝力量和整体相比就如大海中的一滴水,或者九万头牛中的一根毛。但他的力量本该完全融为一体,不可能被任何存在剥离才对。
    究竟是什么令他缺失了一丝力量,是混乱意识结合体还是——
    心随意动,属于巫嵘的短暂记忆被从浩如烟海的庞大记忆雾气中提取而出,如一渺小光球般落于他的眼前。原来那缕力量是他自愿割离下来,送给他人的。
    而那个人类就在面前。
    他本来轻易便能将自己的力量收回,秩序绝对公正,绝对理智,不会对任何种族,任何人或事物产生任何偏向。更绝不会轻易将力量交付他人,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令他惊讶的是,当要夺回力量的念头生出时,他竟产生了些微的情绪波动。
    契约。
    他和这个人类之间有契约存在。
    是谁竟敢与秩序签订契约,更令他不解的是为何那些契约现今竟仍旧存在,没有随着他力量解封而消散?
    眼前的人类是无比弱小,只需要动个念头就能令他消散,这是最理智的选择,也是他应该做的。即便他从这个人类身上感到了熟悉的感觉,在他漫长的生命中,这个人类肯定不止出现了一次,而是许多次,并且每次都得到了他的关注,才会令他都产生‘熟悉’这种感觉。
    但这是不该存在的,正如这个人类不应该出生。人类即将灭亡,任何可能会影响到发展的存在都不该诞生。或许是混乱意识集合体的操控,才让他出生在这个时代。而拥有情感的秩序同样令混乱意识集合体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
    他不该拥有情感,秩序因为人类变得太过强大,甚至近乎拥有形体,能在世界行走。而世界上不可能有任何存在拥有绝对强大的力量。混乱意识集合体的崛起,这个人类的出现,甚至天族被混乱意识集合体同化,或许都和平衡有关。
    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杀掉这个人类,剥离情绪,恢复到绝对理智的存在,和混乱意识集合体大战一场,两败俱伤,自身实力骤减,让一切都回到最初始的时候。
    这是宿命,也是他应该遵守的法则。秩序正是因为绝对遵守秩序才会有存在的意义。他现在能将自己的力量分给这个人类,哪怕只有一丝,那就是绝对不允许,也不应该出现的事情。
    他应该杀了这个人类,这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也是非常容易就能做到的事情。哪怕这个人类在人类群体中算是非常强大的存在,自己当然能轻而易举杀了他,虽然会遭受反噬。他拥有强大的力量,却也有更严苛的束缚。秩序不该以杀人来令命运回归正轨,他的力量会因此削弱,但削弱力量也是他应该做的。
    ……
    杀掉这个人类的意识升起,又泯灭。并非是他不舍得削弱力量,或是其他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单单只是注视着这个人类,他意识中原本压制淡漠的情绪竟然又起了波澜。在不自知的时候,他又把巫嵘的记忆看了千百遍,这一切都是瞬息发生的事情。巫嵘的记忆很短,和他庞大的记忆相比如一朵微小的浪花。这不该是巫嵘记忆的影响,他记得这个人类。
    花了一秒钟,他分析出了那分复杂又陌生的情绪所蕴含的意义。
    ……
    不忍心。
    ……
    他不忍心杀了这个人。
    第275章
    ‘傅清南’
    他低喃着这个名字,看对方被自己须臾起的威压压迫的单膝跪地,拄剑支撑身体,眉心紧皱,面容几分若隐若现的痛苦,便知对方感知力极强。如此强大的感知力,不该觉察不到他刚才的些微杀念。
    但傅清南没有逃走,他甚至尽最大可能离核心晶石更近了些,眼瞳紧紧凝望着他,嘴唇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但他听不到。
    傅清南在说什么?
    心随意转,顷刻间那庞大浩瀚如王洋的记忆与力量凝成惊天彻底的唯有他才能看到的旋涡,当旋涡散去时巫嵘的身体再次出现,只不过不再是纯粹人类之躯,更像是能量幻化的集合体。在幻化过程中他感到了一丝杀意,萦绕在他身周的淡金色雾气仿如轻纱阳光般没有丝毫攻击性,但偷袭者只触碰到一分就如遭重击,撑不过一秒,桐傅远的身体便泯灭在光里。
    没理会隐约传来的,不许亲手击杀关键人物的警告,也没有理会力量虚弱许多的异变,巫嵘凝望傅清南,暗金眼瞳重新变为黑色,眼眸深处却有一丝金光。他一勾手指,便有样东西从傅清南身上飞向他,落到他的手中。
    那是一枚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坠子,如阴阳鱼般,只剩下一半,断口清晰可见,仿佛是被什么人强自掰断的。如玉质的那半边写了傅清南的生辰八字。
    “这是……我……送你……”
    巫嵘薄唇轻启,声音沙哑断续,像是几百年未曾说过话一般。但话音未落,下一瞬他骤然出现在傅清南身后,挡住背后袭来的浓黑雾气。
    不知何时漆黑雾气已弥漫整处大厅,而在桐傅远被光雾碾碎的死亡点处聚集起的黑雾更浓郁到惊人的地步,无比强大邪恶的气息从它身上弥漫开来,寻常人甚至无法多看一眼,否则精神意志都会遭到污染变得扭曲混乱。而那惊人的混乱力量已经影响到整个大厅。
    破碎的阵法早就无法再继续保护大厅,整处空间被黑雾吞噬蚕食,并非似硫酸腐蚀或者其他手段,而是一块块的消失,仿佛被抹除一般。原本位于高耸石柱之上的大厅被飞快吞噬到只剩一半,巨石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崩毁声,地面如汪洋中沉沦的泰坦尼克号般向一方倾斜,眨眼就超过了四十五度。
    黑雾很快蔓延到石柱晶屏处,仍勉强亮着的几面晶屏彻底黯淡下来,只剩下黑洞洞的缺口,人类与天族间的考验还未结束就被强行终止,挑战者生死未卜。
    是淡金色的雾气阻止黑雾将一切吞噬毁灭,黑金二色的雾气碰撞相融毁灭,激荡起的能量甚至令天地都轰隆作响。当巫嵘的身形消失在原地时,一股无形的力量拂向傅清南和黑暗下来的晶屏们,傅清南只觉周身一凉,随后便是阵头晕目眩挤压感。
    再睁开眼时周遭环境早已改变,他出现在一处山谷之中。而那最初的考验大厅,甚至通天彻地的漆黑高塔都看不到了。他所在的位置已经远离现在估计沦为废墟的那处,是巫嵘将他们送了出来。
    对,是他们,傅清南缓步走过山谷,看到了或躺或卧,全都闭目昏迷的凌云上人,棺老人,苦禅大师等人。除了他们之外,被大天坑之力污染的安倍鹤田,西玛嘉措等人竟然也都在这里,只不过他们全都昏迷不醒,气息微弱,近乎死亡。
    傅清南没有试图唤醒他们,而是继续迈步向前。他曾经来过这里,眼前的场景和记忆中的某处重合。越往里走,原本毫无生机的大地上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细草,那些‘草’是银蓝色的,并非是绿色,当草叶越来越密,如同一张铺展的银蓝色地毯时,一棵巨树出现在傅清南面前。
    这处山谷赫然是巫嵘曾在傅清南记忆中见过的地方,也是他们第一次封印七大天坑的一处落脚点!
    但这处山谷中的场景却与初见面时有许多不同,原本郁郁葱葱枝叶繁茂的巨树竟已完全枯萎了,它树叶落尽,树干焦黑干裂,上面长着许多形容丑陋可怖的树瘤。漆黑污浊的粘液如蜈蚣血管般缠绕在树干上,与焦黑树干一起,竟透出奇异惊悚的美感。
    它们就像菟丝子般紧紧缠绕在树干上,贪婪吸收着它的一切能量,是巨树死亡的罪魁祸首。而唯有一处凸起的树根处没有被黑色粘液覆盖。这树如巨人般占据了山谷后半段全部的空间,它裸露在地表外的树根也格外高大密集,如放大数倍的红树林根系,最大的一处笼在树根内的空间堪比一栋小型别墅。
    透过密密麻麻粗细不同的树根,能看到树根内隐约似乎有两个靠坐在大树旁的人影,只是从傅清南接近到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动静,不知是不是昏迷过去了。
    “赌注是我赢了。”
    傅清南站在巨树面前,淡淡道:“你当履行承诺。”
    不知从何而来的大风呼啸穿过山谷,风中带着淡淡的难以言喻的腥臭味,冷风刮过时整处山谷的色调似乎都变得更阴沉黯淡,茂密银蓝草地如海浪般一层层倒伏下去,仔细看便能发现草叶从边缘开始枯萎起来,原本明亮的银蓝色也逐渐褪为浅淡的银白。
    如果说原本这处奇怪的山谷还有些盎然生机的话,现在它已经变得死气沉沉。生机微弱不已,将要断绝。呼啸而过的风不仅经过山谷,而且在天坑世界内广袤空间中肆意吹拂,风中蕴含的黑雾贪婪攫取一切生机,令兽潮突起,天族疯狂。
    ‘我猜到他会这样做。’
    另一个男声响起,竟是从傅清南眼前这棵枯萎的巨树上传来的。这声音不辨男女,信号不佳般断断续续,时轻时重,其中还掺杂着刺耳尖锐的杂音,令人下意识心生反感。而当巨树开口时,干枯腐朽的巨大树枝被狂风吹拂落下,一时间枯枝断裂的‘咔嚓’声不绝于耳。
    但断裂的枯枝并未落在地上,它们被狂风卷起,散作无数黑沉粉末,融入那深黑色的雾气中。随着树枝碎末的融入,狂风带来的荒芜死寂气息更加浓郁,银蓝草地大片大片枯萎,被风吹过后碎成粉末。而巨树的声音也变得更加低沉阴郁,不再掩饰自己的虚弱,自嘲道:
    “在你们人类那里我这叫与虎谋皮,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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