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落欢24岁生日的那天,带英姨到某高档饭店吃饭庆祝,不期想在走廊遇到李月鸣,她发现自己心底有太烈的期待和害怕。
她让英姨先入座,然后主动和走过来的李月鸣打招呼:“李总,好巧。”
“好巧。”李月鸣又补道:“生日快乐。”
“谢谢。”华落欢漫不经心往他身后看一看。
“听说华小姐和冯先生分手了?”李月鸣突然问出冒昧的一句。
华落欢心里一动,并不介意地点点头:“缘分散了。”
“那华小姐有什么打算?”
华落欢笑道:“好好地生活。”
“华小姐想知道明和的近况吗?”李月鸣又问。
——“我要和你了结得干干净净。”
——“阿和坠河时磕到头,已经忘记很多人和事,他不记得你了,华小姐,你也忘了他,往前看吧。”
——“华小姐,阿和现在过得很开心,希望你以后也开心。你们缘分已散,听江伯一句劝,放下吧。”
华落欢笑答:“我和他缘分也散了。”
然后告别:“英姨在等我,再见,李总。”
还没转过身,又为李月鸣的下一句话不由自主一顿。
李月鸣是说:“小娜已和明和见上面,听江叔说,他们不谈旧事、重新认识,在一起过得很开心。”
“与我没有关系了,我和他已了结干净。”她本来是想大度地祝福。
饭后回到幸福花苑,她坐在床头抱着自己默默垂泪。
他没有说错,错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是从最开始。就像她和他之间的结局,也从最开始就注定。
除夕来临前,华落欢作为伴娘去参加一个婚礼,黄冬梅和郭锐终于修成正果。
草地婚礼,温馨浪漫,誓言钧钧,华落欢自然而然想起自己曾经对婚礼的憧憬。先是少时幻想冯铭抱起穿洁白婚纱的自己在花簇中转圈,后来就变成了那个人。
他说:“我想现在就娶阿欢,想立刻就和阿欢去领证,想马上就昭告全世界阿欢是我的另一半。”
他说:“到时若我不死,若我能脱身,阿欢,你嫁给我,好不好?”
他说:“没问题,能娶阿欢,要我的命也可以!”
他说:“我是名副其实妻管严,阿欢说怎样就怎样,满意不?”
他说:“我想叫阿欢老婆,但觉得会叫老了阿欢,所以还是阿欢叫我老公就好。”
他说:“阿欢,叫我,叫老公。”
她叫过他无数次“老公”,但几乎没有一次真心,最后终于伤透他的心。
在婚礼现场华落欢见到冯铭,他状态看起来挺好,身边还有佳人相伴,已慢慢地从往事的泥沼中走了出来,她觉得很欣慰,就又想起那个人说过的:“阿欢,我会治愈你,如果我治愈不了你,时间也会治愈你。”她再一次觉得他没说错,时间寿比天高,能治愈一切。
她走过去和冯铭打招呼,冯铭绽出熟悉温暖的笑。
“冯铭,你现在过得很开心,真好。”她由心地笑道。
“用力争取过,最后或拥有,或不得,终能接受。阿欢,你也可以过得更开心。”
从婚礼现场回到家,华落欢吐得眼泪都掉出来,英姨见她这样心疼不已。
“女孩子喝这么多酒干什么,现在婚礼都这么整伴娘的吗?”
“英姨我只是开心……”没说完又趴着马桶吐。
英姨毫不客气地揭穿她:“开心?我看你是借酒浇愁!”
“小欢,幸福是要自己争取的,付总现在没死,你忘不了他的话就去找他,你们以前那么好,没道理不能在一起。”
华落欢只趴着马桶不说话。
英姨又揉揉她的背,试探道:“英姨今年想去M国过年,小欢你带英姨去好不好?”
华落欢心里又忍不住大动,终归笑问:“英姨,是不是李月鸣又对你说了什么?”
英姨不否认:“李月鸣暗示英姨,那位小娜小姐已经过去追求付总了,如果你再不争取,你会错失付总。”
华落欢静默几秒,一笑:“英姨,你以为李月鸣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
没等英姨回答,她续道:“他只是恨我想报复我,那次我命悬一线醒来,他也不肯对我说一句话,让江伯转达他和我缘分已尽,是最后的一点情分。”
是早已参透云明和佯装失忆的事实。
英姨过了好一会才明白她的意思:“小欢你是说付总没失忆?”
——“不爱了。如果有如果,我希望从没有遇见你。”
——“我要和你了结得干干净净。”
——“华小姐,阿和现在过得很开心,希望你以后也开心。你们缘分已散,听江伯一句劝,放下吧。”
——“小娜已和明和见上面,他们在一起过得很开心。”
华落欢又苦笑:“我和他不可能了,所以英姨你不要再劝我去M国,如果我真的去了,只会自取其辱。”
她将脑袋靠到英姨怀里,像小时候那样撒娇道:“英姨你舍得小欢那么难堪吗?”
“况且我们之间已经了结干净,我不欠他的了。”她又归于无比平静。
华落欢收拾心情更专心地工作,下半年她升职,成为公司最年轻的经理,要去公司总部X国学习两个月。
于是在她24岁的最后两个月,她踏上X国的国土。
不得不说是一段快乐的旅程,她在公司总部认识另一个分部来参加学习的经理,名字很有趣,叫祝福,而最让华落欢觉得缘分奇妙的是,祝福和冯铭有五分像,连嗓音都相似的温柔,他们相谈极默契又开心。
“祝福,你长得很像我前男友。”
“原来我们的缘分开始得那样早。”
“但我前男友没你这么油嘴滑舌。”
“我只对喜欢的女孩这样。”
“……其实我早已心有所属。”她了然地笑一笑,再一次从许多年的往事中参透迷津。
学习闲暇华落欢和祝福去X国的知名景点游逛,他们还去马戏团看马戏。华落欢兴起,经过一个街头歌唱团时,跑上去抢了麦克风高声唱一首歌。
她25岁生日那天,又和祝福出去游逛,她钟爱缓缓走在街道边,挤在人群里,经过一个又一个有温暖橘光透出的橱窗。
突然又记起那次在海城,他唯一一次陪她逛街,他戴无框眼镜和一顶帽子,紧牵她的手,时不时偷偷吻一吻她的发和额,身上盛满金黄的暖光。
她那时从没有过地确定,他爱她,而她,也深深地爱他,爱他如生命,如生命里最后一抹光亮,辉映她仅有的一颗心。
最后她却恼羞成怒,将爱变成世间最利的刀,刺戳他的心,直到他心死,她也达到自我惩罚的目的,两败俱伤。
华落欢在祝福的提醒下转头看橱窗,她看到那对相似的情侣手环,绘有合欢树的手环,他当时一定想买下它为对方锁住彼此,他们本来是对方的另一半。她感到宿命般一笑,然后在下一秒,她在橱窗的镜面上看到那熟悉的身影,她心跳陡停,急切回过头去,看到他即使是以她不能追上的速度大步而去,身上也盛满暖光。
她突然又从没有过地清晰地意识到,她对他不是无欠的,她还欠他一句喜欢和爱,至少是对不起和祝福。
她终于找到自己的新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