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初关上门,一脸疑惑地看向格雷伯爵。
格雷伯爵转过身,对他说:“还没睡?”
善初不解其意,但还是回答:“还没有。”
“那你快睡吧。”格雷伯爵伸出一只手揽住善初的细腰,另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脑勺上,犹如拥抱孩子一样轻柔,“睡下吧。”
善初也如同被哄睡的婴儿般,缓缓闭上眼睛。
“你会忘记一切……烦恼……忧虑……不必要的人和事……”格雷伯爵尝试着,让自己思维的力量穿梭在这个梦境,犹如白鸟展开翅膀,犹如藤蔓攀附巨木,“你只会记得一件事……那就是……”
善初微闭双目,靠在格雷伯爵的肩头,听到格雷伯爵最后的指令:“你爱我。”
你爱我。
——这就是格雷伯爵最深的欲`望。
包裹在他绅士的伪装下、潜藏在他多疑的保护壳里……最脆弱的心、也是最本源的意。
善初在格雷伯爵的怀里熟睡,犹如摇篮里的婴儿一样安稳。
格雷伯爵心满意足地喟叹,将他抱起来,直接带走。
善初醒来的时候是在格雷伯爵的房子里。
还是那华丽精美的房间,专门为他打造的美好的卧室。
善初眼神透露出纯真与懵懂:“这是哪儿?”
格雷伯爵坐在床边,发现善初醒来后,便立即关切地说:“你感觉怎么样?”
善初眼神里写满疑惑:“我……我……我是谁?这是哪儿?”
他显得懵懂无比,像是孩子一样。
格雷伯爵爱怜地拥住他,柔声说:“你是善初,我的恋人。”
善初靠在格雷伯爵的怀里,茫然地说:“我们是恋人?”
“不错。”格雷伯爵笑了笑,问道,“难道你不信我?”
“不是的。”善初看着格雷伯爵的眼神充满依恋,“我知道我们一定是恋人。”
善初不是会害羞的那种小男孩,他歪了歪脑袋,坦然笑道:“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很喜欢。我喜欢的人,当然得喜欢我。所以我们是恋人。”
格雷伯爵苦笑:“那是,你喜欢的人怎么会不喜欢你?”
善初的魅力太大了,他想要谁喜欢他,谁就会喜欢他。
格雷伯爵已见识过这个男孩妖邪一样的魅力。
然而,善初喜欢他?
格雷伯爵有些不甘:他是用了催眠的办法,才让善初对自己充满爱意。
善初此刻雏鸟似的依恋,都是受梦境意识的影响罢了。
但是……
但是这样也很好。
格雷伯爵闭着眼睛,吻了吻善初光滑的额头,虔诚得就像是信徒亲吻神像的脚趾一样。
善初却是个坐不住的,立即好奇地问道:“我怎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对了,这儿是哪儿啊?我多大了?你是干什么的?我又是干什么的……?”
他的问题像连珠炮一样,问也问不完。
格雷伯爵却很有耐心,一条条地为他解答。
格雷伯爵回答的大部分内容都是实话,他告诉善初,二人从中学开始就是同学,现在读同一家大学。善初是善氏的公子,是一个年轻的富二代,母亲已亡故,因为各种原因,他和父亲继母关系极差。而格雷伯爵是公爵之子,平时喜欢搞政治活动。
善初听得连连点头,大约因为这些都符合善初潜意识的记忆,所以善初接受得很快。善初只说:“你说的这些,我好像都有点儿印象。”
“那就好。”格雷伯爵说,“你慢慢会记起来的。”
善初问道:“你还没告诉我,我是怎么失忆的?”
格雷伯爵胡诌道:“你洗澡的时候头撞到了浴缸,所以脑部有损伤。但医生说不影响你的日常生活。所以你不用太担心。慢慢想就会记起来的。我会照顾你。”
善初也接受了这个说法。
善初照常上学,学习的内容也很快想起来了,因此上课的问题不大。
老师和同学都挺友好的,他失忆了也能够很好的和大家相处。
只是,他和所有人都是泛泛之交,大家对他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礼貌但不亲近。没有人会找他的麻烦,甚至还对他挺客气,但却亲昵不起来。
善初眼底偶尔会划过一丝不适应:就像是他认知里的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还有一个叫施箫奈的家伙,天天跑到善初面前挑衅他。
“什么?听说你失忆了?”施箫奈挑眉看他,“撞坏脑子了?你脑子本来就不太好,还撞坏了,以后可怎么办?”
善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施箫奈,也不稀得理会他,转身就走。
聪明版本的施箫奈已经被这个世界排斥出去,再也进不来了。
拟真世界里只剩下笨版施箫奈。
这个笨版施箫奈便跟个恼人的苍蝇一样,嗡嗡的绕着善初:“你要是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连字也不会写了?对了,你居然还懂得走路,真是不错啊!”
善初真想一巴掌拍在对方脸上,可对方的脸偏偏长得那么漂亮,善初就不好意思扇他巴掌了。
面对善初的冷脸,施箫奈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他使劲浑身解数,不过就是想要善初给他一点反馈。
却不想,善初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
施箫奈心里很难受。
而笨版施箫奈争取心上人注意力的办法永远只有一个——欺负他。
施箫奈便捡起石头,往善初身上丢。
没想到,石头明明是往善初身上丢的,下一秒却手滑砸到自己脚背上。
施箫奈“哎哟”一声喊痛。
善初听到痛呼声,便扭头看向施箫奈,脸露疑惑。
这时候,施箫奈竟觉得不那么痛了,甚至还有点儿愉快:他好像还挺关心我的?
啊,如果这样能被他关注,我是不是可以多砸自己几下?
善初正想说什么,却见格雷伯爵从他背后走了出来。施箫奈吓了一跳:“你从哪儿冒出来的?跟鬼魂一样!”
格雷伯爵冷冷一笑,说:“你之前在雅典学院欺负善初还不够吗?现在已经是成年人了,也该成熟一点,不该惹的人不要去惹。”
格雷伯爵从来不喜欢施箫奈,但表面功夫还是有的,平时都会笑眯眯的和他说点客套话,就算是散发敌意都是暗示性的冷嘲热讽,从没试过像现在这样直白的冷声威胁。
面对突然变得这么冷酷的格雷伯爵,施箫奈也是吓了一跳,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善初皱眉:“以前在雅典学院就欺负我啦?”
施箫奈嘴巴嗫嚅几下,竟发不出声音。
他不知该说什么,心乱如麻。
格雷伯爵站在善初面前,挡住施箫奈的视线:“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靠近善初,我会让你后悔。”
施箫奈何曾受过这样的威胁?
他气不过,骄矜一笑:“伊甸·威廉·帝瓦尔,你以为你是哪根葱?冠上一个伯爵的名头就以为我会怕你?”
很少人会这样当面直呼格雷伯爵的名字,这样是一种挑衅和冒犯。
但格雷伯爵丝毫没有被激怒,只是淡淡看他一眼,神色的淡漠犹如蔑视一只小蚂蚁。
格雷伯爵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转头对善初说:“走吧。我们回家去,不要理这种无聊的人。”
“嗯。”善初点点头,完全没有分给施箫奈一个眼神,就随格雷伯爵走了。
施箫奈被气得捏紧了拳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僵在那儿就像是被定身了一样,一时间恐慌窜满全身,他浑身都是鸡皮疙瘩。
随着格雷伯爵和善初的离去,学院的天空忽然失去光芒,沉入无边黑暗。
而施箫奈也被淹没在这片纯黑之中。
与此同时,格雷伯爵和善初走过的路却是繁花似锦、阳光普照,仿佛永远都在明媚的春日。
格雷伯爵用余光观察善初的神色,发现善初一路走来都没有回头。
按照现世那个处处留情的善初,在刚刚的情况下必然会悄悄给施箫奈一个回眸,让施箫奈的心再次悸动。
但这个善初没有。
别说是离开的时候,就是在刚才施箫奈和他说话的时候,善初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格雷伯爵仍忍不住道:“施箫奈恐怕是喜欢你。”
“哧。”善初感到好笑,“喜欢我就欺负我?他是幼儿园刚毕业吗?”
“他是这样的心性。”格雷伯爵顿了顿,说,“这样的心性虽然幼稚,但配上他这样的容颜,还算得上可爱。”
——“这样的心性虽然幼稚,但配上他这样的容颜,还算得上可爱。”这句话其实原本是出自善初之口。
当年,格雷伯爵曾旁敲侧击地说施箫奈性格太糟糕,善初便点头,说了这句话。
意思就是施箫奈性格是不讨喜,但脸蛋讨喜。
格雷伯爵如今将这句话又搬了出来,试探善初的反应。
善初听到这句话,眉心蹙起,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格雷伯爵:“怎么?你觉得他很可爱?”
格雷伯爵笑了:竟是吃醋了。
格雷伯爵的心就像是有一颗坚固的硬糖,在善初这句话之下骤然融化,软成一摊糖浆。
从现世到梦幻,这是善初头一回为格雷伯爵而吃醋吧……
格雷伯爵满心甜蜜,拥住善初,吻他的嘴角:“傻子……”
善初拍开他的脸:“我才不是傻子。”
“你不是。”格雷伯爵笑,“我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