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快走吧,等会儿还考试,再折腾下去只会耽误我功夫。”
“……那好吧,那我先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千万别用左手用力。”
——也是到了这个时候,纪枣原才忽然反应过来:咦,对哦,今天早上宋曦西好像没来考试。
一整个上午,她的位置好像都是空的。
只是因为早上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中间又去别的考场考了两个小时的试,她才没意识到这个情况。
很重要的联考,直接缺考了一门。
下午才姗姗来迟,偏偏手还受了伤,严重到需要用纱布包扎的程度。
而且还是慕煊送她到教室门口的。
种种情况,都在显示宋曦西绝对遇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大事情。
但……纪枣原并不打算问。
她现在实在是对宋曦西有种恐惧感。
那种时而熟悉时而陌生的气质,那种无缘无故就出现的恨意,那种猜不透原因的出牌逻辑,都让纪枣原不想跟她扯上太多关系。
她现在还没有准备好。
都还不知道对方的底牌是什么,也没有摸清对方的路数。
她不想轻举妄动。
纪枣原下定了决定,抬脚就想离开,却忽然被宋曦西给叫住了。
“纪枣原。”
她托着手臂,静静地望着她,开口问,“你爸爸是不是出差回来了?”
“怎么了?”
纪枣原的语气很温和,“你有什么事要我帮忙转达吗?”
“别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我们早就是撕破脸皮的关系了,你没必要还在我面前装好人。”
她拧着眉,“纪枣原,你自己不难受吗?”
“不难受啊。”
纪枣原还是那副温和的样子,“为什么一定要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行吧,你开心就好。”
宋曦西嗤笑了一声,“反正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讨论我是什么样的人,说实话真的很没意义。”
纪枣原弯弯眉,“反正都已经不是朋友了,就不要关心对方太多嘛。你还没说呢,问我爸爸,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是问问。”
“嗯?”
没有得到回应。
说完这句话之后,宋曦西就真的抬脚往前走了。
戛然而止,没有任何后文。
仿佛刚刚真的就只是一声无意的寒暄而已。
然而纪枣原注意到,她们擦肩而过时,宋曦西瞥了她一眼。
眼神幽远,意味不明,让人忽然一下就联想到了很多很多。
纪枣原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却又不知道是为什么。
也就是因为这样的情绪状态,才导致她之后两天考试都恍恍惚惚,心不在焉。
——直到第二周的周一。
纪枣原得知了一个消息:
上周联考的那天上午,爸爸的下属宋叔叔,在上班路上抓捕了一位杀人嫌犯。
令人惊讶的是,这位嫌犯手里有好几桩命案,从云省一路北上,经过榕城,又逃到江省,最后在暨安,在一个十七岁女孩的帮助下,成功被警察抓获。
这个女孩就叫宋曦西。
第25章 公主与玫瑰
“宋立诚他们家那个闺女这次真是不得了了,扭着嫌犯就到了警察局门口,满手是血,听说老宋看见的时候,差点没厥过去。”
暨安最近出了一个大新闻。
手握近十条人命的连环杀人犯竟然在他们这么一个小地方被抓获。
据说被抓住时,嫌犯的枪械里还有好几颗子弹。
这让全市区的居民们都感受到了一种后怕,连续几天,一中放学时门口都是熙熙攘攘的,挤满了车子和人群。
九成九以上是来接送孩子的家长。
而作为离案件最近的一线刑警的家属,纪枣原自然也受到了了来自父母紧张兮兮的保护。
虽然纪父无数次保证嫌犯真的被抓住了,而且昨天下午已经被移送回了云省处理。
但纪母仍然坚持:“你怎么知道他就没有同伙的?这么多学生家长都来接,唯独圆音和枣原落单,我跟你说,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
纪父没办法,只好每天晚上兢兢业业地充当女儿的保镖。
哪怕他们家离一中只有十来分钟的脚程。
不过,考虑到纪父和季圆音之间尴尬的相处氛围,他们还是分了工的。
季圆音先放学,由纪母去接。而纪枣原晚半个多小时放,由纪父去接。
今天晚上也一样,纪父接到了女儿,正好在夜宵铺遇见了前同事,两个人就聊了起来。
纪枣原一边吃馄饨啃烧饼,一边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是啊,听说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直接跟踪到人家家门口抓的,老宋真是不愁后继没有人了,怎么着,你要不也把枣原培养一下?”
“哎呦那可别,她要是敢虎成这样,我第一个就不放过她。”
“也是,小姑娘年纪轻轻的,胆子也太大了。”
对方轻叹一声,而后又道,“不过这案子破了,应该算是大功吧,赵局听说也要挪了,他升任之后,暨安这边的位置……”
“嗨,不想那个不想那个。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身体脑子早就不如年轻人喽,就等着把枣原养大好安心退休。”
“瞎说话!你这么些年的功绩大家有目共睹,要不是赵局迟迟不动,你早该升任了。老宋这回……虽说他女儿是立了功,但警局可不讲究什么亲属得道,全家升天的。你放心好了,赵局心里有数的很。”
纪父笑了笑,也不多说什么,递了只烘好的烧饼过去。
回家的路上,纪枣原忽然问他:“爸爸,因为这次案件,宋叔叔要升职了吗?”
“升职是肯定的。”
纪父不是那种喜欢捏着藏着的家长,反而希望能够尽量开拓女儿的视野,所以很多话题都不会避着她。
他解释道,“不过也不全是因为这个案子,你赵叔叔要调去京市了,所以局里很多人都会动一动。宋立诚这几年工作做的蛮不错的,升职的概率很大。”
“噢。”
纪枣原想了想,又问,“那爸爸你呢?”
“我嘛。”
纪父笑了笑,“看上头会不会调来人了。不过你爸爸也没那么大野心,能在暨安安安稳稳干到退休也不错。”
纪父如今是副局长。
要想再往上升,基本上也就剩个正职。除非把他往省里,往京市调。
但是说实话,也许是因为年轻的时候风风雨雨经历多了,对于职位这件事,纪父如今反倒没有什么想法。
他甚至都想过,等纪枣原大学毕业结婚生子,他就转岗去当个管人事的“文官”算了,还可以帮女儿带孩子。
当然,这些话他只是想想,没有说出口。
因为他怕纪枣原整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叛逆少女又开始叨叨絮絮地反驳“为什么未来我就一定要结婚生小孩呢?女性的价值难道就只在于繁衍后代吗?”巴拉巴拉。
关键是,纪母还会在一边煽风点火地帮女儿说话。
现在他是一听到这个话题就头疼。
爸爸的这些心理,叛逆的青春期女儿纪枣原当然不清楚。
她满腹心事地回到了家,缩在被窝里发信息。
“你不会是骗子吧?”
“?”
“事情跟你说的根本就不一样。”
纪枣原的手指在键盘上游移,思考着怎么样措辞才能避开电磁波大神的屏蔽。
而未来的那个自己已经开始往另外一个方向偏去了:“怎么,你们还是遭殃了?那谢夏谚没事吧?错过考试倒没什么,关键别受伤才好。”
“没有受伤,也没有错过考试,他什么事都没有,考试一如既往地考了第一名,还拉了第二名将近四十分。”
纪枣原噼里啪啦地打字:“但是我有事,很大很大的事!”
“你怎么了?”
“我没有遇到歹徒,怎么说,就是,我觉得,哪怕我不早点出门,哪怕你没告诉我这件事,我也根本不会碰到歹徒。这个案件的“主角”,并不是我。”
相同一个人,哪怕中间隔了十几岁,哪怕处于两个不同的时空,思维方式都还是一致的。
所谓三十岁的纪枣原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所以你是想说,案件被别人“截胡”了对吗?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些变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