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卧房, 神医祖孙二人尚在。
花玲珑还在哭哭啼啼, 陆盛景眯了眯眼, 仿佛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 大哥的桃花近在眼前。
陆盛景留了一个心眼,去问了神医, “兄长情况如何?你如实说来。”
神医哪里敢隐瞒,“回世子爷, 大公子伤及了要害之处, 加之失血过多, 这一次算是命大了。”
陆盛景的神色一冷,“若是治不好兄长,你们祖孙二人陪葬。”
神医,“……”
都是亲兄弟两, 区别怎会这样大呢?
屋内,陆长云听见外面的动静,他缓缓睁开眼来, 看着头顶的承尘,也不知在思量着什么。
***
陆盛景一回到长乐斋,就见沈姝宁迎了上来。
他眸色一暗。
此前从未见过妖精这样主动过迎接他。
沈姝宁眼眶微红,眼睫上还挂着明显的水珠,哭得鼻头微红,好一副忧心忡忡、楚楚可怜的模样。
陆盛景胸口一堵,涩的厉害,像无声冷雨拂过,好一阵拔凉。
“大哥无事,你不要担心了。”陆盛景闷闷道。
沈姝宁张了张嘴,似乎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
陆盛景心头更堵了,“我还能骗你不成?回房去!看见你就烦!”
他口是心非。
不过,真的是很讨厌看见她因为别的男子而伤心的样子。
妖精的眼泪,只能为他而流啊。
沈姝宁只好暂时回了偏院。
***
帝王寝殿,烛火忽明忽暗,炎帝做了一场幽梦。
他梦见了原皇后。
那日他赐了毒酒,亲眼见她喝下,美人顷刻间唇齿充斥黑色血渍,那双眼睛里布满仇恨。
“皇上,臣妾恨你!生生世世都不愿再见!”
“翠芝!”
炎帝猛然惊醒,还唤了原皇后的小名。
翠芝,这个名字他有近二十年没有喊过了。
内账浮动,光与影交叠,像暗中浮现的野兽。
炎帝惊了一身很冷,眼中还浮现出美人的那双充斥着仇恨的眼。
他至今还记得,第一次为人父时的欢喜。
那只小团子,小小一只,包在明黄色襁褓里,出生当日就被他册封了太子。
而如今,他又有了新太子,那陆盛景……只能恢复大皇子的身份了。
当夜,炎帝召见了立侍太监,“研墨,朕要颁布一道诏谕。”
***
翌日一早,一道圣旨送达了康王府,册封陆盛景为骁王。
整个康王府上下皆是震惊不已。
世子爷……他竟然是原太子,帝王之子!还是当朝皇长子。
皇长子的身份一大白,太子、二皇子等人的序齿都要往下再排一排了。
康王妃整个人都是懵的。
接过圣旨,康王妃一个人呆在了堂屋内,康王过来时,她尚未回过神,“你现在该相信,盛景不是我的私生子了吧。”
康王妃不接受这样的结果,“可他也不应该顶着我儿的身份!”
康王无力轻叹,“夫人呐,你怎么还不明白,咱们的儿子一岁不到就走了!与盛景毫无关系。当初我儿走后,我才碰见了盛景,那孩子身份特殊,我又不能弃之不管,更是不能透露出去,这些年……终归是我瞒了你。”
康王妃的脾气,不适合知道那样的秘密。
所以,康王才选择隐瞒。
直至如今,他也不确定,这个做法到底对不对。
康王妃突然笑了起来,双肩轻颤。
那么……她这些年到底在痛恨什么?
***
二皇子……确切的说,应该是三皇子了。
陆承烈真正体会了一下,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以为帝王会铲草除根,直接杀了陆盛景,不成想事情会如此反转!
眼下,陆盛景非但毫发无损,还封了王!
罗南上前,宽慰,“殿下!殿下息怒,莫要气伤了身子。”
罗南是罗家外室子,这一年一直被陆承烈关照着。
罗小公爷过来时,一眼都没看罗南,仿佛将他视作不存在。
罗南抿着唇,他知道自己这个.野.种.不受待机,握了握拳头,悄然退在一旁。
罗小公爷陡然冷眼扫过,“退下!我与殿下有话要说!”
罗南一怔,他知道兄长对自己不喜,也瞧不起他,低着头彻底离开了堂屋。
罗小公爷哪里不知道,这二人之间的肮脏之事。
他之所对陆承烈留了一手,便是觉得,一个好.男.风的皇子,日后即便登基,对我朝也没有多大的助力。
“殿下,你稍安勿躁。”罗小公爷劝说。
陆承烈吐了口浊气,“表兄,你说,父皇到底是什么意思?”
罗小公爷,“殿下,虽然大皇子尚在人世,但早就不是太子了,储君之位,如今有人坐着,皇上必然不会轻易更换。另外,大皇子母族尽数被诛杀,以大皇子的性子,殿下以为,他会怎么做?”
陆承烈猛然醒悟,“你的意思是,即便父皇不对付陆盛景,但陆盛景也会复仇?”
罗小公爷没有说全。
但……他总觉得陆盛景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
炎帝赐了一座宅子给陆盛景。
他是帝王之子,又被封了骁王,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康王府。
而陆盛景也的确很想带着沈姝宁离开。
他这人不懂.情.爱。
那虚无缥缈,又无法让人抓住的东西。
亦不知如何才能让沈姝宁彻底忘却陆长云。
又不能杀了他们其中一人。
唯一的法子,就是分开他们两人。
陆盛景神情寡淡,对自己的身世似乎丝毫也不吃惊,他要搬去御赐的骁王府,也并非对炎帝感恩戴德,无非只是暂时带着沈姝宁离开。
康王过来时,眼眶微红。
看着长乐斋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他有种……“嫁女”的悲切感。
养了这么些年的儿子,说走就要走。
“老二啊,你今日就要搬了?”康王多少有些不舍。
陆盛景承受不了太大的.煽.情,撇开脸,“嗯。”
康王,“……”
就没其他话与他说了?
康王张了张嘴,又说,“老二,你那府邸人手不够,为父多指派几个信得过的人给你用,另外,你几时想回来,这长乐斋随时都是你的。”
陆盛景只觉得一阵牙酸。
他.天.性.薄.凉,不会表露情感。
“知道了。”陆盛景淡淡应下。
临行之前,沈姝宁神情黯然。
她很想去看看陆长云,但陆盛景根本不允许。
她当真没打算背叛过他,无非只是……放不下陆长云,仅仅只是想去看看。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她也说不清楚,心头有道浅浅的划口,疼得无声无息。
陆盛景的声音传来,听起来有些不悦,“走了,还看什么?”
沈姝宁,“……”
她就连多看一眼都不行么?
这厢,陆盛景搬迁的队伍刚刚离府,躲在一旁偷看的花玲珑,提着裙摆一路跑去神医跟前。
“爷爷,爷爷!这可如何是好?”花玲珑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