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河给席辰递去一杯酒,但席辰却没接。
不管是席世涛还是席辰,宴会上都很少饮酒。席世涛一直觉得,以自己的身份,饮酒很容易误事,便也这么教导席辰。
“不必,我不饮酒。但我要送你一句忠告,离姚薇薇远些。”
席辰很清楚,这个男人接近姚薇薇并非是喜欢她,而是另有所图。就算姚薇薇看不出,他也会想法子将人驱离她的身边。
可听到席辰的冷声警告后,李成河却突然面色惨白:“席少爷,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只想默默地待在姚小姐身边看着她,你可不可以不要逼我离开姚小姐。”
他说完,手里的酒杯突然一歪,碎在了地上,声音在不算喧嚷的花园里很是清晰。
随即李成河双腿踉踉跄跄地后退,最后身子一仰,跌进了背后的喷泉池里。
席辰被李成河的这一出搞得有些措手不及。
下一秒,背后突然传来了姚薇薇熟悉又愤怒的声音:“席辰,你太过分了!”
第32章
南京商会的会长郑尚文做的是茶叶种植的生意, 每年都要给益生商贸供不少货。换句话说,益生商贸本就是郑家最大的顾客。
姚广胜做起生意很灵活,如非实在避不得,其实并不会主动同人交恶。
虽然姚家也有自己收购的茶叶养殖园, 但茶叶这种东西在外国人那有差价, 所以益生商贸也会收购其他园子的茶叶做外销。
这么做, 既能够自己获利,也拓宽了益生商贸在这个行当的影响力。
真要算起来, 益生商贸这些年交恶的也唯有一个赵家, 但这却是避无可避的。
毕竟之前赵家几乎垄断了烟酒这两样东西,如今却被姚家分走了大半的生意,怎么也不可能交好。
姚薇薇同这位郑会长互相恭维地交谈了一会儿,便摸清了南京不少百货商品上游进货的渠道。
姚家对此没有涉及, 与其一开始就花费大力气和各家厂商谈价, 不如先慢慢来。
和人谈好了事情, 姚薇薇便准备先告辞离去。毕竟她今日才刚到南京,一路舟车劳顿有些疲乏,很想早些回去休息。
原本她是写了张字条想暗中找个服务员提醒提醒席世涛, 提醒他们父子不要坐那辆会出事的火车, 可没想到席世涛被一群人围着, 也就只能作罢等下次了。
然而准备告辞离开时,姚薇薇才发现李成河不见了。
环顾了一眼宴会厅没有找到人,在问过了服务生之后,姚薇薇走去了对方说的别门后的小花园。
不过才刚刚走进了小花园,她就看见了站在花园喷泉旁的席辰和李成河。
席辰背对着自己看不见神情,而李成河站在席辰对面,脸色明显不太好看。
她正准备走过去, 李成河手里的红酒杯突然落在了地上碎了。随后姚薇薇便听到了扑通一声,李成河居然整个人都跌进了喷泉池里。
“席辰,你太过分了!”
她几乎没有什么犹豫,瞬间就皱起了眉。
本质上,姚薇薇其实和她爹姚广胜一样,护短的很,而且还是没有什么原则的护短。
从小到大,不管自己的女儿同谁家孩子起了争执,姚广胜在外人面前都是率先维护亲闺女的颜面,一致对外。
姚广胜觉得,就算自己的女儿也有不对,他也会等到回家关起门来时,自己想法子去纠正她的错误,绝不会让外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替自己说三道四地管教。
说他双标也好,不讲道理也罢。
在姚广胜的心里,如果自己女儿面对他人指责时,连父亲都不帮她,还当外人的面一道指责她,那可真是太辛酸了。
他姚广胜的女儿,绝不能面对这种心酸滋味,万一留下了什么阴影呢?
在姚广胜这种双标心理的影响下,姚薇薇也很是护短。
说句不好听的,今天这种事儿,如果是和席辰谈恋爱时发生的,姚薇薇必会将所有责任推到李成河的身上,替席辰出头。
并且在过去的那三年,每当有人找席辰麻烦,或席辰不知怎地和别人起了争执,姚薇薇一直都是不问是非,先当场帮他找回面子再说后事。
因为她觉得,席辰是自己的人,自己可以觉得他有缺点,但外人不行。
可现在她跟席辰早就已经分手了,姚薇薇绝不是那种表面说着分手内心却恋恋不忘的人。早在她提出分手的那一刻,席辰在她这里就已经是外人了。
现在的姚薇薇,不可能再同以前那几年一样,不问青红皂白先给席辰出了气再说。
李成河是她带来参宴的,不仅是她今日的男伴,也是她亲自签下的演员,在参宴的人眼中代表着她的颜面。
相较于此时在她心里已经成为了“外人”的席辰,她该维护的人应该是李成河。
姚薇薇连忙招来了一个服务生,让对方帮忙将李成河捞了起来。
“你没事吧?”
姚薇薇望着李成河开口。
如今已经快要入冬了,即便南京不如北方寒冷,但在喷泉里泡这么久,估计也得病上一场。
之后的一个星期,想必李成河是出不了门了。
听到姚薇薇的话,李成河摇了摇头。此时他的脸上已经没了什么血色,看起来有些虚弱。
“我没事的,姚小姐。是我没有站稳,席少爷他肯定不是故意的。”
这言下之意,便是在说,刚刚将他推入池中的人,正是席辰。
听到这话,席辰气得近乎失语了,他从未见过像李成河这般厚颜无耻的男子,也没想到自己会被鹰啄了眼。
席辰冷笑到:“明明是你自己落了水,同我有什么关系。”
“对的对的,姚小姐你可千万别误会,确实同席少爷一点关系都没有。”
“是我方才没眼色地打扰了席少爷和陆小姐谈心……后来又实在舍不得答应席少爷让我离姚小姐远一点的请求……”
李成河围着服务生送来的披巾,一脸的欲言又止。
最后,他脆弱地转过头,低声道:“总而言之,都是我的错,姚小姐你可千万不要错怪席少爷啊。”
席辰:“……”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李成河这认错的话有些不妥。
听完李成河的话,周围的人再看向席辰时,表情已经有些微妙。
啧,这席少爷……是一脚踏两船啊。
“席辰,我可真没有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姚薇薇轻哼了一声说到。
席辰这会儿才终于反应了过来,李成河的话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企图解释:“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的?我问你!你有没有让李成河离我远点?”
席辰:“有是有,因为……”
“那你有没有同陆婉绮在这里说话?”
席辰:“是说了两句,但是……”
“那打断了你们二人谈话的人,又是不是李成河?”
席辰:“是他,不过……”
“那不就完了!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姚薇薇直接拍板定案,根本没有要听席辰解释的意思。
望着姚薇薇平静无波的姣好脸庞,席辰愣了愣,心里像是突然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然后闷闷的持续疼着。
他喉结微动,声音有些发涩:“姚薇薇,你居然不相信我?”
以前不论是他和谁起了不块,姚薇薇从来都不需要他解释什么,永远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那时候的他,看着姚薇薇站在他面前,心中觉得她可爱之余,也觉得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
姚薇薇就该是这样,永远都会帮他,信任他,时时刻刻想要护着他。
所以哪怕她不是自己原本设想出的那种完美妻子,席辰也觉得,就算姚薇薇一直改不了那嚣张的性子,他也不会同这样的姚薇薇分开。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有一天姚薇薇居然会站在自己的面前,帮别人出头。
一瞬间,席辰突然觉得什么解释都没了意义。
他突然笑了:“没错,是我警告他,让他离你远点。我就是看不惯他,如何?”
这种事,他根本不屑去解释,也根本不会用解释换取她的愧疚,这是席辰骨子里的骄傲。
虽然觉得席辰这大方承认的样子有些不太对劲,但姚薇薇此时也只能接下他的话。
“既然我带来的人让席少爷心烦了,那我便在这给席少爷赔个不是,回头我定会给席府送礼赔罪。”
姚薇薇礼貌地说完,话锋突然一转——
“不过李成河既然是我带来的人,我自会将他带回去好生教导,就不必劳烦席少爷费心了。”
然后,姚薇薇扭头看向头发还在滴着水的李成河,面无表情地道:“我们走。”
李成河点了点头,也连忙跟在姚薇薇身后,走出了小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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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宴会结束前会出现这么一个插曲,回去的路上,只有沈富雄还在乐呵呵地同姚薇薇说话,还问说李成河怎么成了个落汤鸡。
被姚薇薇以不小心摔倒落水的名头应付了过去。
而冻的嘴唇都发了紫的李成河,则是一路无言地跟着姚薇薇回到了沈家。
直到走到了各自院子的岔口处,姚薇薇才突然叫住了李成河。
她对着眼下一身狼狈的李成河道:“今日的事我不再同你计较,但你应当知道席家在江浙是什么地位,以后这样的事便不要再做了。”
姚薇薇并非看不出今天这出戏的真相,何况李成河又是那么一个戏精加作精。
可就算她看出来了,也不能让参加宴会的其他人看出来,而且还得帮着李成河掩饰。
席辰为难李成河,不会有人大惊小怪。但若是让所有人都知道今天的事是李成河自导自演,就算席家不追究,也会有人来为难李成河,甚至可能会为难沈家,为难她。
她原本只是想搅乱浑水,然后趁机开溜,谁知道席辰居然自己承认了。
不过想想也对,那个狗男人最不耐烦解释,更何况是为了李成河这点小事在人前低下他高傲的头颅,想必也是觉得不值当。
既然他自持身份,不屑同李成河计较,姚薇薇也就乐得轻松,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