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
    白日里,北歌同那支亲军片刻不停的赶路,到了夜里稍作休整,待第二日天蒙蒙亮时便即刻启程,如此行进速度,只用了小两日,北歌就抵达洛阳城门下。
    北歌仰头望着城门大大匾额上雕刻的‘洛阳’二字,她长发未绾,立坐于马背上,身着一件烟青色的斗篷,带着兜帽,有风过,吹动着她帽下的青丝飞扬。
    临行前萧放曾给了她一块入城的令牌,如今洛阳战火,闲杂人等不得出入,北歌在城门下与护送的将士道别,只身入了洛阳。
    北歌入城后,直奔驻扎在北城郊的军营,却发现地表空空,原本驻扎在地面上的营帐全部撤去,只留下一些人烟痕迹。
    北歌坐在马背上,一时发愣,方才在城门前,原本因要见到萧放而激动兴奋的心一寸一寸冷下来。她四目环望周围,一时无助感从心中升起,她回忆起与萧放的约定,她迟到了两日,他便真的不要她了吗。
    北歌在城郊漫无目的的走了许久,忽然想起城中心的城府,萧放即便是走了,也会在城府中留下亲近的人,北歌思及,立即骑马朝城府方向去。
    萧放在两日前带大军离开,朝长安方向进攻。
    除了最亲近的好兄弟裴绰留下坐镇后方外,还留下了办事稳妥可靠的白寒之。
    白寒之留下,白温之自然留下,不过却请求了叶老能够随军,一旦军中出现急症重病,能够尽快救治。
    救死扶伤乃医者职责,叶老自然不会推脱,很快收拾好行李,跟着萧放的大军一道出发。
    北歌从城郊赶至城府时正值晌午,城府的大门敞开着,又奴仆抱着扫帚出来清扫门外路上的落叶,见到前来的北歌一愣,待瞧见她递来的腰牌,不禁来回打量眼前这位貌美的女子。
    奴仆抱着扫帚,拿着北歌腰牌,又跑回了府中。
    不多时,就见有人从府中大步跨了出来。
    裴绰手拿着萧放贴身的腰牌,心中揣测可是军中来人,他由那奴仆引着,一路朝大门处去,刚至门前,还未踏出去,便瞧见门外街前北歌独身一人牵着匹马站在那。
    裴绰不由蹙眉,他踏出府去,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下,由上至下俯视,冷声冷调:“是你?”
    北歌轻易看出裴绰的不友好,也无意与他客套,简洁表明来意:“我想见侯爷。”
    “呵,”裴绰冷笑一声:“晚了。”
    北歌自知理亏,解释道:“…我在南齐有些事被耽搁了,并非故意不遵守约定,我会同侯爷解释清楚。”
    裴绰甩了甩手中的腰牌:“你想解释,也得有机会是不是。”他说罢转身,头也不回的对奴仆道:“送客,关门。”
    “裴绰!”北歌不由松开马儿,上前追了几步,追到台阶上,欲追回腰牌:“这是我与侯爷的事,你无权干涉。”
    裴绰微微转头:“是,我的确无权干涉你们之间,只是现在,我诚心不想让你见到萧放又如何?”
    “…你把腰牌还给我。”北歌在见到裴绰时,大概也知求他是无用的,他巴不得她滚得远远的。
    “和安大郡主,您想什么呢?给了你这腰牌,就是给你去找萧放的机会…听我句劝,别害萧放了,好好回南齐当你的皇后吧。”裴绰说罢,见北歌欲反驳,他的神情瞬间冷到了极点,带了点阴厉:“…别以为我不知,你迟到的那几日是在做什么。”
    他说罢再不给北歌机会,大步跨入了府中,命人将大门锁上。
    作者有话要说:(开个玩笑)
    我怎么感觉北歌歌像个渣女二,被正直守护“女主放放”的男二裴绰,戳穿恶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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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章 第 93 章
    北歌看着‘嘭’一声在眼前重重关上的大门, 一颗心不由颤了颤。
    她与贺穆在浅水那三日,虽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但落在外人眼中, 尤其是裴绰这样一向不待见她的人眼中,一定不会觉得是什么光彩事。
    裴绰的话像一颗刺深深埋入北歌心中, 她滞留南齐这三日,他既然知晓了,那萧放会不会也知晓了?萧放会如何想?他肯定比裴绰更失望、更气愤。
    北歌呆站在城府门前,腰牌被裴绰收走, 她一时不知该去哪。
    临行前,贺穆有意多给她带些银两傍身,可她总觉得亏欠贺穆已经许多,贺穆虽是皇帝,这些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可她不想再多欠一分一毫。
    她来寻萧放时,只看到了前方,根本没有想到留意后路。
    北歌从城府门前的台阶一级一级走下,她走到马儿前, 抬手摸了摸它光亮的毛发, 正欲翻身上马, 就听身后一声惊诧的呼唤:“北歌?”
    这声音北歌熟悉的紧, 她连忙转头看去, 便见白温之携着侍女从长街上走来。
    白温之今早用过膳, 便带着云桃去市街上采买酿酒的食材,晌午回府时,远远的就瞧见府门前一抹颇为熟悉身影,白温之怀疑自己眼花, 疾步上前,待近了,确信自己没有看错,不由欣喜出声。
    北歌见到白温之不由双眸一亮,一时惶然无助的心慢慢有了着落。
    “真的是你,歌儿你回来啦。”白温之小跑到北歌身前,不禁牵起她的手,上下打量:“是不是路上没休息好?”她见到北歌眼下淡淡的青色,有些心疼的问道:“怎么不进府。”
    北歌一时不知怎么开口说她被裴绰拒之门外,进不进城府于她来讲并非最重要的,她只想快点见到萧放:“你知道…侯爷在哪吗?”
    白温之闻声不由顿了顿:“…侯爷前几日就带兵去了前线。”她想了想又说:“我听人说你带着箫公子回了南齐,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
    “我只是回去处理些事,回来的晚了些。”北歌心头闷闷的,萧放肯定也以为她是对他用了缓兵之计,一入南齐就再不回头。
    “那我如何才能找到侯爷?”
    北歌下定决心,这一次,无论如何,她再也不会回头,不会放弃,一定要亲眼见到萧放,有什么误会,哪怕他不愿见她,她都要向他说清楚,解释明白。
    “这…我不清楚,”白温之拉着北歌的手就欲向府中走:“等寒之回来,我们问问他。”
    北歌却脚步一顿,她不想让白温之为难:“…我方才敲过门了,裴绰不会让我进府的,我还是寻个客栈住下吧。”
    “裴大人?”白温之有些意外。
    “嗯,”北歌想了想解释:“我们之间或许有点过节。”
    “没关系,城府很大,侯爷将整个西苑都给了我和寒之,你与我同住一间房就好。”白温之继续拉着北歌走,顺便吩咐云桃牵马。
    “现在是战时,我方才去市街,白日里人都极少,你一个姑娘,怎么能独自住客栈。有什么过节,要将你一个姑娘拒之门外,这裴大人平日里看起来也不像是小心眼啊。”
    北歌自认没做过什么得罪裴绰的事,只是他与萧放兄弟情深,大概是在替萧放鸣不平吧。
    北歌随白温之入了府,在去往西苑的路上,好巧不巧的撞上了裴绰。
    裴绰眼见到北歌,不禁嘴角抽搐:“谁许你进来的。”
    白温之俯了俯身,正欲开口解释,便被北歌拉住,她眼见北歌走上前一步,挡在她的身前:“这里是洛阳城府,不是京中裴府,我想裴大人还无权赶我走。”
    “这里属于侯爷,我只听侯爷的命令,若侯爷下令赶我走,我片刻不会停留…还有,我的确错过了与侯爷约定的日子,但我在南齐多停留的几日里,并未做过什么对不起侯爷的事情。”
    “裴大人既然着人去调查了我,自然也清楚。”
    “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时候,我想裴大人活至今日一定也体会过,又何必咄咄相逼。”
    “我知道裴大人与侯爷的感情比某些亲兄弟更胜,你关心侯爷无错,但你不能决定我的去留,更不能左右我与侯爷的未来。”
    “那块腰牌,你不还给我也好,我会再寻其他方法去找侯爷。”
    裴绰听着北歌这一番话,从嘴角抽搐变成眼角抽搐,话都让北歌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好啊,你去找吧,找到了也要看萧放还愿不愿意要你。”裴绰冷笑笑,转身便走,从北歌那处夺来的腰牌还悬在腰间。
    北歌闻言,身子猛地一僵,她瞧着裴绰的身影渐远,许久动不得。
    裴绰背对着北歌向前走,他迫使自己的背影走得潇洒,腰间的令牌随着他双腿的走动不住的来回摇摆……他可不敢把腰牌还给北歌,若真让她找到了萧放,他还真没办法确保萧放那傻子不上钩,不动心。
    裴绰的话说的有些有些难听,白温之立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怕北歌尴尬,她看着北歌僵住的身影,不由心疼,方才他们之间说的什么约定期限,她有些听不懂,也不清楚北歌和侯爷之间又发生了什么,她只能轻轻搂住北歌的肩,默默安慰她。
    北歌感受到白温之的怀抱,不由侧头对她笑笑:“多谢,温之。”
    白温之微笑着摇头,她笃定出言:“其他的事我看不出来,但有一点我能肯定,侯爷心中是有郡主的。”
    北歌闻言笑着轻叹了口气。
    ***
    北歌随白温之在西苑住下。
    她从白温之那得知,萧放将裴绰和白寒之留在了后方,他则亲自带着连祁等大将发兵长安。
    北歌庆幸,萧放没单单留裴绰一人,否则现在等着她的就是露宿街头。
    白寒之一早带兵去巡视了城防,日落十分才归,他在西院见到北歌时不禁一愣。
    “寒之,你可知道有什么办法能送郡主去前线?”
    “郡主想去前线?”白寒之意外看着北歌,想了想填了句解释:“如今这最后一役,必然艰难,凶险万分,在下以为郡主还是留在城府等侯爷归来,最好不要冒险前去。”
    北歌自然知道,此役不同以往,灵后必然费尽心机来抵抗萧放的大军,这样艰难的时候,她不想留在被庇护的后方,她想陪在萧放身边,即便她没办法上战场杀敌,也想尽些绵薄之力,洗衣做饭、照顾伤员,她都可以去做。
    曾经,她只想借着萧放的羽翼,达到她想要达到的目的,如今经历过种种,她虽知萧放羽翼庞大坚韧,但依旧是血肉之躯,会受挫会受伤,她不想再躲在他的羽翼下,她想站在他的身后,做他的依靠。
    “我知道,我不会给侯爷添乱的,我只想能陪在他左右,尽些绵薄之力也好。”
    白温之站在白寒之身后,见他沉思的模样,不由抬手轻轻搭在他肩上,握了握:“寒之,你想想办法帮帮郡主。”
    白寒之侧头看去,见白温之目光恳切。
    “若你随侯爷去了前线,我也一样会想办法随在你身边,你也同样会想有我在身边对不对?”
    白寒之想反驳,他的确舍不得与温之分开,可更不愿她深陷危险之中,想来若是侯爷,也会一样。
    “郡主莫急,这事还需再想想办法。”
    “好,那就拜托白大人了。”
    “郡主客气。”白寒之抬手一礼。
    晚膳已经备好,白温之命云桃去传膳,顺便加副碗筷。
    饭菜刚端上桌,北歌几人也才净了手,还未等动筷,便听门外有小厮求见。
    白寒之命人进来,见来人是裴绰身旁的小厮,不禁多生了几分在意:“什么事?”
    “大人…我家大人接到了前线的消息,请您快些前去议事。”
    “前线怎么了?”北歌不由紧张的抢先开口。
    那小厮看着开口的北歌一愣,还是答:“前线好像出…出事了。”
    白寒之闻言连忙放下筷子起身,与他一同起身的是北歌。
    “我和你一起去。”白寒之一转头,就对上北歌急切又恳求的神色。
    “那我也陪着郡主一起去吧。”白温之想起白日里裴绰对北歌的态度,她若跟着一路前去,裴绰应该就不会借着北歌是女子的身份,找借口不许她参与。
    白寒之看着起身的北歌和白温之,一时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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