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的烟袅袅升起,在空气中抽出一条长长的白线。秦子深背躺在沙发椅上,仰头,闭眼。不知过了多久,指尖被灼痛,空荡荡的思绪突然回神,感官被唤醒,眼睛也睁开。
门外传来动静。
门开得毫无阻拦。
秦子深没有转头,单凭耳朵已经听得很仔细,来人的脚步如此熟悉。
秦良风一眼见到沙发上的人,蹙起了眉:“听说你最近为了一个女孩子,做了许多荒唐事。”
荒唐事?
秦子深自己虽然没有刻意为之,但他实实在在算是学校的名人,他自己也意识到这一点。上次在教学楼那么直白地对上韩皎皎,周围的看客不少,要传会被传得很厉害。他的表现确实不怎么好,况且后来,女生还跟另一个男生走了。
“荒唐事?你指什么?”秦子深答得若无其事,淡定自如。
秦良风脸色冷下来,眼神凌厉,给人一种严肃而威严的感觉。他的声音是不容置喙的果断和绝对,沉沉地打击在这片看似轻柔的空气中:“为了一个女人,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从前是我太放纵你了,今后不会了。”
秦子深嗤了声:“你倒是说说我现在是什么样子。”他斜眼对上对面的人,嗤笑着,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听到的消息,但是可千万别误会了,我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女人做什么荒唐事,也不会有所谓的颓废、难过的心情。女人嘛,就跟衣服一样,穿一件换一件,永远是新的比较好,这一点,我可是深得你真传呢,父亲。”
最后两个字咬得清晰而沉重,听起来极尽嘲讽。
秦良风保持稳重,并没有把他那几句话放在心上,依旧是上位者的从容态度,走近他,从他手中拿走已熄的烟头,放在桌前的烟灰缸里,语气悠悠,道:“不管怎么说,出国这件事,你不能再推了。”
秦子深避开他,起身:“正好,国内的妹子玩腻了。”
这话说的还真是让人火大,欠打。
秦良风的语气冷下来,道一句:“你玩女人可以,但是别忘了正事。”
人走了,房子里又只剩下秦子深一个人。
正事?
多好笑。
对秦良风来说,没有哪一个女人是正事,他的正事是钱财,是权力,是威严,是这个社会所认可的上等人士的包装。
正事。
对他来说,任何女人,都不是正事。
所以结婚也是。秦良风喜欢漂亮女人,喜欢听话的女人,喜欢各种各样的女人,在他眼里,每个能让他心动的女人都是平等的,他爱她们,没有更加偏爱哪一个,他爱过她们,爱意消磨掉之后就是绝对的冷血。结婚对象,不过是家世模样等等合适,所以作为妻子。
因为合适,也好控制,能够对外诠释深情庄重,私底下泛滥肮脏。秦良风需要一个完美妻子,然后表演模范丈夫,堵住悠悠之口,仅此而已。
别人不知道,但是他作为他儿子还不明白吗?所谓父亲,可以给你所有一切你应得的权利,唯独没有爱,父爱也单薄,父亲对母亲的关爱也单薄。一直是这样。
但是那个女人太软弱,仿佛咽喉都被对方掐在手中,畏畏缩缩,视而不见,忍气吞声。或许她还爱他,又或许是为了别的什么,总之一昧妥协退让。估计年轻时也闹过吧,但是能怎么办,她也奈何不了他,也不肯狠心离开他,反被他抓得死死的,消磨掉所有硬气。
长久的软弱积压了许多怨气,无处可发,只有对身边的儿子发泄。抱怨、辱骂、殴打,她把对那个男人的执念换种方式发泄在她儿子身上,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哪里还有母爱啊。
谁也不爱他。
他早就扭曲了。
秦子深啊,秦子深。
他重新抽出一支烟,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圈,忽然想起韩皎皎来。不可否认,他确实喜欢上了她。这种感觉潜移默化,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知道自己想一个人想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越想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点酸,又有点甜。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没有那种感情的,那种从心底真正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种会令人魂牵梦绕的感觉。他一度以为自己无法去爱。
韩皎皎这个人呢,长得对他胃口,追的时候觉得有趣,相处的时候又格外地顺他心意,让人舒坦。即便是做戏,也做得让人容易深陷。后来知道她不是真的喜欢自己,知道自己被耍了,他确实很生气,还有中恼羞成怒的成分在里面。他受不了。
为什么不爱他呢?
都应该爱他才对。那些女人不都爱他爱得发疯吗?为什么韩皎皎不爱他?
秦良风就总是能把女人玩弄于手掌之中,但是他失败了,他无法玩弄韩皎皎,反倒惦记上了她。
他以为自己在逢场作戏玩弄别人,却不知别人的戏比他更精妙,反将他玩弄。后来回想起来,觉得自己前几年的岁月简直幼稚极了。
无趣。
他的内心忽然变得很空很难受,脑子里想不出来除了韩皎皎以外的其他女人。奇了怪,以前为什么那么热衷于玩女人?细想起来,好像和她们待在一起的时候也没有多有趣。
是了,一切都变得了无生趣,过去的一切好像没有任何意义,心里空出来的这一块无论无何也无法填满。
他渴望被爱而已。
从以前,到现在。
但现在想想,那些爱,也不是他想要的爱。表面的享受,背后的空虚。
了无生趣。
或许总归是要自己也动心才行。自己动心了,对方的一言一行就会牵动你的神经,让曾经的空洞都染上喜怒哀乐。
只是可惜,韩皎皎或许不再愿意回头看他。
不知不觉,烟又燃到了指尖,灼热刺痛神经,他蹙眉,思绪从回忆中抽出。
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