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不是还没到时间的吗?”乐军磕巴着说,莫名心里虚。
乐父解释:“我们真不知道,以为还有几天才……”
门卫大叔摇头:“谁管你有多少天,什么时候走还不是知青办说了算,白天你们人都不在家,他们如果突然上门带人走,小瑶还不得乖乖跟着去?”
说完,见乐父乐军脸上表现出来的确实是不清楚,他又不禁心软提醒一句:“听说今晚上正好有一趟送知青去大西北的火车要出发,说不定就是这个原因,知青办那边才提前送走这一批,你们若是想再见一下人,赶紧的追去火车站看看。”
乐父和乐军对视一眼,恍然大悟状,好似明白了。
他们向门卫大叔道了声谢,而后立马回家和乐母讲这件事,乐母干活干的正累,听完后不仅不担心闺女,还勃然大怒。
“这死丫头,走那么急干嘛,不然家里就不会遭贼了!”
“都怪她,你说她走的时候还带着包袱?怕不是偷的东西做了家贼?!”
“不行,我得找她问问去!”
乐母憋屈了一晚上的怒火瞬间有了发泄口,扔下收拾到一半的烂摊子,转头就下楼往火车站的方向冲。
乐父没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而且还冒出那样匪夷所思的想法,但想想也不是不可能,于是自己也急忙跟了上去。
乐军见爸妈就这么走了,他也想跟过去,但让他靠两条腿跑去火车站是不可能的。
于是他十分机智地向门卫大叔借来一辆脚蹬三轮,蹬着车追上前头的乐父乐母,一家三口匆匆忙忙赶去火车站。
乐母一路上都在骂,本能地笃定:“肯定是那死丫头捣的鬼,看我不抓住她揭了她的皮!!”
正在火车站候车厅等车的乐瑶忽然脊背一凉,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喷嚏。
第11章 乐小瑶,出发啦!……
“哈切——”
乐瑶打完喷嚏揉了揉鼻子,不知道为毛,大夏天的突然觉得背上有点凉。
旁边陪她一起等车的‘帮手’同志关心道:“是不是热着了?最近我家侄子侄女都被热感冒了,这才刚入暑没多久,天儿就越来越热,等到了三伏可咋办。”
乐瑶摇摇头,感觉自己挺好的,“应该是有人背后在骂我。”
这人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谁,除了乐母还能有谁?
骂吧,骂吧,反正她听不见。
乐瑶想想身上携带的巨款,十分看得开,很快将乐母等人抛在脑后,开始向两位被她请来帮忙的同志咨询下乡做知青需要注意的事项。
这两个都是返城知青,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岗位,为了不被家里人嫌弃吃白饭,于是只能悄悄摸摸地出来找活做。
赶巧遇上乐瑶找人搭把手,两人立马接下了她这一单。
现在他们已经将她送到火车站,接下来只要再等车到站,送她顺利上了火车,这一趟的交易任务基本就算完成了。
而趁着等车的这会儿空档,乐瑶发挥‘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葛朗台原则,积极和两位前辈交流,套取他们当初下乡当知青的宝贵经验。
当然,这经验也不是白给的。
眼下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三人忙活半晌,饥肠辘辘的,什么都还没吃。
乐瑶索性翻开随身的挎包,掏出一袋绿豆糕和三颗鸡蛋,大方地和两人分吃,边吃边说。
吃人嘴软是万金油的套路,两位前辈吃了她的东西,嘴巴立即就松开了,不仅慢慢讲起他们当年在乡下的那些事儿,还将总结出的一些经验教训告诉她,叮嘱她到时候注意哪些情况。
“下乡当知青虽然苦归苦,但只要勤快肯干,其实饿不着人,最多累点。”
“对,不比城里,一旦没个收入来源,吃喝都成问题,否则咱也不会偷偷出来冒这险。”
两人讲完各自的经历和体会,尽力说些好的方面安慰乐瑶。
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不得不去乡下当知青,那就不要怕,放平心态的过去,反而可能过得比城里好。
乐瑶其实没带怕的,只是闲着也是闲着,想趁机向前辈们取取经而已。
毕竟别人不清楚,她自己可知道自个儿身上带了多少保障,光是搜刮来的那些东西,节省点说不定就能让她安稳渡过在乡下的两年,顺利等到高考恢复的好消息。
这些秘密就不必和两位说了。
乐瑶点点头,表示心领了他们的好意。
两人接着又讲了一些注意事项,觉得对得起她付出的这顿饭了才终于停下,然后小心收起煮鸡蛋,都没舍得吃。
乐瑶识趣地转过头避开,故作张望,却不小心看见正从外面气势汹汹冲进来的乐家三口。
——我哩个去,他们怎么追过来了?!
乐瑶惊了一下,立马示意两个帮手中的女同志和她互换外衫,再让其挎上一个包袱往厕所那边躲,她自己则盖着件衣服躺下,由另外那位男同志遮挡着,做出一对兄妹状。
一系列紧急想出的动作进行的很快,保证糊弄伪装得亲妈见了都认不出。
尽管过程中两个帮手都很奇怪,但乐瑶表示应付过这波麻烦后,她会给他们加小费,两人立马就没了好奇心,全力配合她隐蔽起来。
他们这边刚刚弄好,冲进来的乐母那头就一眼瞧见听从安排匆匆往厕所躲的帮手女同志……的背影。
女同志的身形和乐瑶的差不多,穿的还是乐瑶那件熟悉的补丁外衫,再借着包袱的遮掩,从背影上看就更像了。
果然,乐家三口看到后成功误会,以为她就是乐瑶,赶忙追上去。
乐母一边追,一边还不忘对着小女儿破口大骂:“死丫头站住!偷了家里的东西就想跑?老娘告诉你没门!”
经过一路上的絮叨怒骂,还没问过乐瑶具体情况,她就已经认定是乐瑶的错,才造成他们家现在的损失,这一切都要从‘罪魁祸首’上找补回来,一定不能让她就这么轻松离开!
打着这样的算盘,乐母自以为找到了人,立马迫不及待地扑上去。
那张牙舞爪的样子实在扭曲,顿时引得候车厅所有人看过去,个个眼神异样,跟看猴儿戏似的。
乐父被连带着瞧得发窘,脚下一顿,不由得慢了一步。
乐军嫌丢脸,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连忙躲去外面等着,他年轻人脸皮薄,顶不住众人那种异样的目光,还是算了。
两人磨蹭的功夫,乐母已经追上跑到厕所门口的帮手女同志,不等看清人就一把拽住人衫子往外拉扯。
“哎呀,干嘛呢,你谁呀?!”女同志突然转过身推攘乐母。
“死丫头,你……”乐母忽然僵住,这才看清被她抓住的人的头脸,和他们家那个死丫头没有一点相像。
但是再看人家手上提着的熟悉包袱皮,身上穿着的熟悉补丁衫,明明瞧起来很像来着,怎么就不是呢。
女同志生气地挣扎起来:“快放开我,我不认识你啊,不会是人贩子吧?”说着就大声求救,喊着快来抓人贩子。
人贩子不管是在哪个年代都是被人深恶痛绝的,旁观的众人一听就炸了,立即有不少热心人士站起来帮忙,场面瞬间变得闹哄哄的,比刚才乐母叫嚣着闯进来还热闹。
乐父眼看事情闹大,一个不注意乐母就被人抓起来要送局子,急忙上前解释误会。
乐军被吵闹声引得看过来,瞧见乐父乐母全陷在人堆里出不来,还被一群人推推挪挪的像是要打架一样,顿时傻眼。
咋回事?刚刚不是找到人吗?怎么一转眼就变成这样了?
乐军一脸红红火火恍恍惚惚地冲进去救爸妈,结果一家三口被当成人贩子拿下,一路喊着冤被迅速送交警察。
期间,乐母挣脱出来,被人群跟撵狗似的在候车厅追了好几圈。
“死丫头!乐小瑶!我知道你在这儿,快给老娘出来解释!”乐母边跑边喊,眼睛不停地朝等车的人中扫视着找人。
可惜乐瑶躲的严实,任凭她眼神扫来扫去都没叫她瞅见,反而因为她的猖狂,还激怒了众人。
在大伙的围追堵截之下,乐母最后还是坚持不住被抓了,只能含恨离开。
闹剧过去没多久,乐瑶等的车来了。
三人再次凑到一起,乐瑶换回衣衫,和两位帮手同志对视一眼笑笑,当即拿上行李去月台。
知青下乡坐火车是不用票的,只用知青证明就能顺利通过验票口登上月台,另外两位作为送行的人也能过去,反正到了车上会被列车员查票查证件。
乐瑶登上月台后先问清了知青车厢在哪儿,然后带着两个帮手和行李赶过去,将将在拥挤的送行人中抢到一个好位置。
座位靠窗的,距离车门也不远,方便上下车和运送行李。
接下来基本没乐瑶什么事,她只要老实在位置上呆着占住座就行,行李包有两个帮手负责。
他们把几个行李包堆在车窗下,一个站在外边递,另一个站在里面接,三两下就把东西运送上车安置好,完后还询问乐瑶要不要再帮她接壶水啥的。
乐瑶摇了摇带着的军绿小水壶,“我自己在家提前准备好了,不用啦。”说着和帮手女同志握握手,感谢他们的帮忙。
女同志暗中接过尾款,和乐瑶双双一笑,挥挥手下车招呼另一个男同志。
乐瑶目送他们一块离开,轻轻松了口气。
还好找的是靠谱的人,不然肯定有得折腾,没见她都收拾妥当坐下了,周围还净是乱乱糟糟地找座位放行李的人,挤挤攘攘吵吵闹闹的,过道上都没个下脚的地儿。
这要是单凭乐瑶自个儿,估计别说拿那么多行李了,但凡动作慢一点,她怕是连火车都挤不上。
幸好她比较机智,找了帮手帮忙,虽然花了钱,但轻省方便啊,钱花的值。
火车在车站只停靠十五分钟,车厢里闹哄哄的场景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到鸣笛响起,送行的人被列车员迅速赶去月台。
之后车门关闭,火车嗡地一声启动了。
车内的人开始争相从窗口探出头挥手告别,月台上送行的亲人们一边追着缓缓动起来的火车跑一边抹泪叮嘱,场面霎时间很是感人。
这份感动不属于乐瑶,她只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嘴角不自觉地露出微笑。
但下一刻,她就笑不起来了。
因为在追着火车跑的人群中突然冲出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像是终于发现了她,正凶神恶煞地追着她所在的车窗口大喊:“乐小瑶,你个死丫头,老娘终于找着你了!”
乐瑶猛地看见乐母,不禁无语了一下,朝她身后看看,倒是没瞧见乐父和乐军。
看来她是一个人找过来的,那她还怕什么,火车马上就加速开走了,乐母一个人还能把她逮回去不成。
于是乐瑶有恃无恐地趴在车窗口,朝乐母笑的灿烂,和别人一样挥手道:“妈,别送啦,你是追不上火车的,我这就走了,你们在家好好保重呀。”
千万要顶住,别没等到乐军下乡的通知就倒下了啊。
乐母气的咬牙切齿,脸上表情都扭曲了,追着越来越快的火车破口大骂:“乐瑶,你给我下来说清楚,家里的钱票是不是你偷的?!”
乐瑶搭手在耳朵边,神情特别无辜:“哎呀,妈你说什么?家里的钱?那不一向是大哥拿的吗,我都听你们的话替他下乡了,可不能再背这口黑锅——”
最后两个字随风飘散在空气中,火车哐当哐当加速前进,乐瑶所在的车窗口随之快速远去,任凭乐母再怎么大喊大叫都听不到了。
“啊!!!”乐母跳着脚崩溃大喊,“乐小瑶!有种你这辈子都别回来!!”
乐瑶表示那不行,她钮钴禄·灰太狼肯定还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