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颜念动咒语, 然后在陈瑞额头上轻拍了一下。
开天眼会消耗人的元气, 尤其是象陈瑞这种没有修为的, 强行开天眼, 对身体有损,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 丁颜不会给没有修为的普通的人开天眼。
不过今天情况特殊,这些蛇, 可以说一半是蛇,一半已经成了魔鬼, 给陈瑞开天眼,也让他防备一点。
陈瑞开了天眼, 看到了前面那些游动的蛇, 就算是他不怕蛇, 这会儿也觉得说不出的惊悚。
他知道丁颜怕蛇,所以下意识的握紧了丁颜的手,另一只手伸进口袋,从里面拿出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是局里配的,一直都没有用过,送大宝和小宝回家的时候,他带了过来,看来今天要派上用场了。
他还特意划破手指, 在匕首上抹了自己的血。
上辈子他是特殊体质,邪祟不侵,不知道这辈子换了具身体,他的血是不是还管用。
丁颜看了看那些蛇游走的路线,然后又看了看四周的地形,然后小声对陈瑞说道:“这里布了天罡聚煞阵,目的就是用来炼制这些蛇。”
天罡聚煞阵,是一种阴邪的阵法,一般都是布置在阴煞之气比较重的地方,利用这些阴煞之气进行修炼,或是炼制法器,也可以炼制其他活物,比如这些蛇,就是被布阵的人用来炼制的。
在这种地方修炼或是炼制成的能有啥好东西,反正都是为正派玄学中人所不齿的。
丁颜没想到在这里竟然也布置有这种阴邪的阵法,到底是谁布置的?
不过这会儿她可没时间想这个,因为那些蛇突然就朝着他们两个爬了过来,为首的一条有成人胳膊般粗细,昂着头,还吐着腥红的信子。
陈瑞下意识的就把丁颜护到了身后,然后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丁颜:“……”
几百条的蛇都象是得了指令一样,朝着两人爬了过来,丁颜看得浑身只起鸡皮疙瘩,强忍着心里的不适,等这些蛇快到他们跟前了,才掐诀念咒,右指尖跳出一小簇火苗,为首的大蛇已经爬到了他俩跟前,张着血盆大口朝着两人扑了过来。
陈瑞下意识的挥起匕首,丁颜拉住了他,然后右手飞快的将指尖的火苗弹了出去,几乎是转眼之间,火苗就烧着了大蛇,然后立马以星火燎原之势向大蛇身后的群蛇烧了过去。
小火苗变成了熊熊烈火,把那上百条蛇都卷到了大火里,蛇身体在大火里翻滚扭动着,陈瑞觉得自己的听觉象是出问题了,因为他好象听到了哀嚎声。
大火烧了有三四分钟,然后就熄灭了,不过那些蛇并没有烧成灰烬,而是都软踏踏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还是活。
而且四周也看不到有大火烧过的痕迹,就连地上的枯草都还是好好的。
“这是阴火,只烧阴魂煞气,这些蛇过两天就没事了。”
蛇无罪,有罪的是那个布了天罡聚煞阵炼制蛇的人。
也幸好这些蛇还没有被完全炼制成阴邪物,要不然,丁颜也只能一把火把它们全烧了,要不然会是一个很大的祸患。
虽然知道这些蛇已经没有任何攻击力了,可看着满地横七竖八的大花蛇,丁颜还是觉得头皮发麻。
幸好这里很少有人来,要不然,看到这一地的蛇,估计会吓得当场去世。
媳妇能干,陈瑞与有荣焉,情不自禁的低头亲了一口,丁颜老脸一红,推开了他:“过去看看。”
两人小心翼翼的跳过地上那些蛇,去了柳树林的东南角,丁颜算了一下方位,然后指了指地上:“挖这里。”
陈瑞找了个粗点的柳树枝,然后开挖,挖了有一尺来深,坑里露出一张黄符纸。
随后又在东北,西南,西北这三个方位各挖出了三张黄符纸。
丁颜掐了个诀,4张黄符纸自燃,很快烧成了灰烬。
丁颜:“阵法被破,布阵的人会被反噬,够他受的。”
陈瑞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快10点了:“回吧。”
丁颜“嗯”了一声,两人出了柳树林,陈瑞回头再看小柳山,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觉得那个黑黝黝的小山包,象是一下子有了生机。
起码不象刚来的时候那样看着阴森森的了。
回去的路上,丁颜对陈瑞说道:“我总觉得小柳山这事儿,不是个案,你们最好查一查,其他的乱葬岗是不是也布了这样的阵法。”
从李丽华枉想用鬼傀儡控制她,到废弃木材厂,鬼市,再到小柳山,丁颜总觉得这几件看似风牛马不相及的事,其实是有某种内在联系,她有种预感,这些事应该都跟那个道哥有关。
那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专门针对她?应该没有这个可能,那那个人,搞出这么多阴邪事,到底是有什么目的?
陈瑞点了点头:“行,明天我就叫其生去查一查,这样的乱葬岗子,全县一共有多少,有多少又布了这样的阵法。”
丁颜想到的,其实他也想到了,而且一直让方其生暗中在调查。
“道”虽然是小姓,可全国各地,姓这个姓的也有不少人,而且现在通信不发达,调查一个人没那么容易,再加上他们人手不足,所以进展缓慢。
丁颜:“查清楚了你们不要动,我去看看。”
“嗯。”
丁颜的自行车让丁芬给骑走了,陈瑞的自行车还在丁母院子里停着,两人回了丁母那儿,丁母和丁芳都还没睡,看到丁颜,丁芳一把拉住了她,上下打量,关切地问道:“颜颜你没事儿吧?”
丁母却一下推开了丁芳:“你就不能盼你妹妹点好,她能有啥事?”说完把丁颜拉到了屋里,小声问丁颜:“颜颜,黑天半夜的,你跟瑞子去小柳山干啥?”
“捉鬼去了,是个被人砍死的鬼,头只剩了一半,娘你要不要看看?”
丁母吓的一哆嗦:“娘可不看这个。”
丁颜:“哦。”
丁母言归正题:“我听说今儿个你给你三叔看事儿,你三婶给了你60块钱?”
这话是丁德才家隔壁邻居传出来的,丁德才媳妇给丁颜钱的时候,被隔壁邻居听到了,隔壁邻居就传了出去,一传两传的,就传到了丁母耳朵里。
丁母原以为丁颜给人看事儿,就跟哪哪个神婆神棍一样,收个块儿八毛的,今儿个才知道,她闺女给人看事儿,都是几十几十的收钱,开始她还有点怀疑,问丁德才邻居:“凤她娘,你是不是听错了,是6毛吧,要么就是6块,哪能有60?”
凤她娘吃惊道:“你家三闺女现在给人看次事儿能挣多少钱,你都不知道?”
丁母:“我又不想她的钱,我问她这个干啥?”
凤她娘:“她挣那么些钱,我还以为她都会跟你说呢。”
丁母就有些不大高兴:“我看你也不知道,就是瞎胡说。”
凤她娘:“我可不是瞎说,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你闺女一次挣60算啥,上回给杨家集看事儿,杨家集的人一把给了她600,我还听说她去王马胡村看事儿儿,也是收了人家600,光这两回,她就挣了一千二,这还不算她平时卖符纸挣的,我听说,她一张符纸,最便宜的都要10块钱,你算算她这些日子挣了有多少钱?不算不知道,一算吓死个人。”
凤她娘只咋舌,1200块啊,他们家一辈子也挣不来这么多钱。
丁母都要惊呆了,她这三闺女,这么能挣钱?
凤她娘跟丁母嘀咕了一阵子,然后走了,丁母就坐不住了,想着这三闺女挣这么多钱,咋一点儿都不舍得给她花?肯定是她那个婆婆不叫她给,老婆子也是个黑心肠的,就算是我闺女嫁到你家了,那也是我闺女,我把她养这么大,我花她一点钱不是应该的?
丁母就想着,今儿丁德才媳妇给丁颜的60块钱,应该还在丁颜身上,正好叫她把钱给她。
往前儿子要娶媳妇,可得不少钱花,二闺女一肚子心眼,指望不上,大闺女离了婚,一时半会的,又不能再嫁,眼下她正愁着,哪成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三闺女这棵摇钱树不就来了?
丁母问完那60块钱就眨巴着眼看着丁颜,心里的企图明明白白的都写在了脸上。
丁颜毫不犹豫的把那60块钱就全拿出来给了丁母:“是给了我60块钱,我也正想把钱给娘呢,没想到娘自己问起来了……这点钱你拿着,小杰要结婚了,家里用钱的地儿多,往后我再挣了钱,我再给娘。”
丁母没想到丁颜这么爽快的就把这60块钱给她了,都愣了,丁颜提醒她:“娘,你拿着呀。”
丁母赶紧把那60块钱接了过去,厚厚的一卷钱,登时喜得她见牙不见眼的:“还是你孝顺,娘没白疼你,不象你二姐,半点指望不上,你大姐现在也是个吃白饭的,娘跟小杰,以后就指望你了。”
丁颜:“你可是我亲娘,我挣的钱,给你花不是应当的?行了娘,天儿不早了,我跟瑞子该回去了,你也早点歇着吧,得了空我再来看你。”
说完就往外走,丁母也没送她出来,只在后面叮嘱了她一声“路上骑慢点”,然后便回自己屋里数钱去了。
倒是丁芳,把丁颜和陈瑞送了出来,出了院门,见丁母没有跟着,把丁颜拉到了一边:“颜颜,我刚才无意听了两句,娘是不是问你要钱?”
丁颜:“是,今儿个三婶子给了我60块钱,娘说家里没钱了,我就把那60块钱给她了。”
丁芳嘴张了嘴,似乎是想说什么,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说出来,只是叮嘱了丁颜一句:“就算是给娘钱,你也要跟小宝他爹商量一下,不能背着他,记住了?”
“记住了。”
“赶紧回吧,路上慢点。”
丁颜朝着陈瑞走过去,走了两步又回来,轻轻拍了拍丁芳:“大姐,真遇到为难事了,你跟我说,别都憋到心里。”
丁芳心里一热,轻声道:“知道,赶紧走吧。”
丁颜这才坐上车子跟陈瑞回家了。
两人回到家已经是10点多钟了,都累了,简单洗漱了一下就睡了。
丁颜跟陈瑞两人相拥着,睡了美美的一觉,可丁母和丁芳,却是几乎一夜没睡。
丁芳睡下后就开始做梦,梦到丁世杰结婚了,唯一的弟弟终于把媳妇娶进门了,老丁家的香火有望了,她原本还挺高兴的,可渐渐的,她高兴不起来了,弟媳妇刚进门没多久就嫌弃她,然后弟弟也嫌弃她,明里暗里的赶她走,给她甩脸子,后来她娘又给她说了一门亲,收了人家200块钱,就要把她打发到男方家,她不去,她娘就叫她弟打她,最后把她绑住强行送到了男方家。
男人是个老光棍,她被扔到床上后,那男人就呲着一口黄牙扑上来了。
她一下子被吓醒了,惊坐了起来,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只能听到隔着一个墙板,她娘的呼噜声。
梦太真实了,丁芳一时有点回不过味来。
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这几年的一些事,尤其是今年的好些事,自己家的,娘家的,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突然就有点想哭一场,心里正难受着,然后就听到隔壁她娘嗷的叫了起来。
丁母拿着丁颜给的那卷钱,沾着唾沫一张一张的数了三遍,数来数去都是60,一分不少,她乐的不行,睡觉的时候,觉得把钱放哪儿都不放心,就压到了枕头下面,然后就上床睡觉了。
睡觉前还想着,等下回丁颜再挣到钱,她再问她要,那就不是60了,而是500,600,一个月不说多,给她两回三回,一年她就能攒上5,600块钱,别说在高家寨了,就是在全镇,全县,估计也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她的。
就这么美美想着睡着了,正睡的香呢,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醒了,睁开眼一看,床前竟然站着个头只剩下一半,浑身都是血淋淋的一个“人”,瞪着唯一的一只眼睛看着她,见她醒了,从剩下的半张嘴里阴恻恻的蹦出一个字:“钱!”
丁母吓得想喊,可她一个字都喊不出来,她想拉上被子蒙住头,可被子明明就在她身边,她就是抓不住,她想跑,可腿跟软面条似的,一点儿劲儿都使不上。
那“人”一直阴恻恻着重复着那一个字:“钱”,见丁母不动,伸出一张血淋淋的手就要去掀丁母的枕头,眼看着那个烂了一半的头就要凑到自己跟前了,丁母使劲嗷了一声,然后一下子惊醒了,心却是呯呯的跳个不停。
外面也没有月光,屋子里黑咕隆咚的,她有点害怕,摸到火柴,然后点亮了油灯。
丁芳披着件衣裳过来了,见丁母额头上都是汗,脸色也不大好看,便关切地问道:“娘你咋了?”
丁母现在看到丁芳,心里就不爽快,没好气道:“我能咋,睡你的吧。”
丁芳只好回自己床上了。
丁母看看屋子里,啥也没有,她长松了一口气,然后突然想到枕头下的钱,赶紧掀开枕头,见钱还好好的在枕头下面,这才确信刚才自己就是做了个恶梦。
都怪老三,大半夜的,说啥砍死鬼,害得她做恶梦。
丁母下床给自己倒了半碗水,喝了,然后又上床睡了,结果刚睡着,突然又醒了,睁开眼一看,那个只剩下半个头的“人”又站在她床着,仍旧只重复着那一个字:“钱。”
丁母就是嗷的一声,然后又惊醒了。
一夜里,丁母没有睡上一个囫囵觉,只要一合眼,那个半个头的“人”或是“鬼”就站在她床前,问她要钱。
后半夜,她实在是撑不住了,把丁芳叫了过来,跟她一张床睡,结果一点儿用没有,那个“人”还是“鬼”还是一样问她要钱,问丁芳,她说她啥也没看见。
丁母几乎是一夜没合眼,天亮的时候,已经是被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了。
不过她也总算是琢磨出来了,事儿肯定是出在丁颜给她的那60块钱上。
这60块钱,她没福气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