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晃那根就咬下来两颗。
慢悠悠嚼了一会儿,看着那两个走了,才递到他嘴边,问他:“吃么?”
陆忱笑了笑,说:“吃。”
侧过头咬下来一颗,糖衣没有冬天冻得那么瓷实,一点点糯米纸黏在嘴角,他用舌卷进了口中。
宁晃定定看了他一会儿,低头吃下一颗。
先头后座有那对儿情侣吵吵嚷嚷,不觉得静,现在只剩下他俩,车里竟然显得有些冷清了。
窗外的天色渐晚,苍白的天,火烧似的霞,道路两旁的金色梧桐从车前盖上倒映而过,枝叶也跟着轻轻摇颤。
宁晃吃着糖葫芦打量他,片刻后说:“以前没发现……陆忱,你话是不是太少了。”
陆忱目不斜视:“那要看跟谁比。”
宁晃挑了挑眉。
陆忱笑着看他一眼:“跟师兄比,话是少了一点。”
“跟你比,还是差不多。”
宁晃笑起来:“好像是。”
他们都算不上是吵吵闹闹的性格。
他失忆时也许还能稍微活泼一点,大多时候还是在装酷。
宁晃把车的后靠背调低了一点,懒洋洋同他闲聊:“他们认识多久了。”
“师兄师嫂?”
“嗯。”
“跟咱俩差不多,本科就认识了。”
宁晃算了算:“……十年?”
陆忱说:“差不多。”
“……那是好久了。”
宁晃喃喃,头靠在车窗边,不知道是在说他们,还是在说外头那两个人。
正逢上下班高峰期,有点压车,车外头喇叭闷闷地、此起彼伏地响。
宁晃那根糖葫芦都吃完了,还没走出这条主干道。
宁晃忽地问:“我身上酒气重么?”
陆忱说:“还好。”
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皱鼻子,嗅了嗅自己的衣领。
陆忱轻轻笑了一声。
让他这行为有了其他的含义。
让他想起了陆忱手机里那个倒计时。
他其实想说,跟那个倒计时没有关系,但又觉得这解释太傻。
最后还是没开口,随手把车上的音乐打开了。
正好播放到下一个歌单。
缠绵的,沙哑酥骨的英文女声。
在缱绻的黄昏,在狭小的车内空间里,低低地流转回荡。
迷幻得人喉咙发哑。
歌词关于吻,拥抱。
关于爱人。
陆老板是音痴,却不是文盲。
笑意渐渐深了。
宁晃眼神儿不自觉地往车外飘,半晌骂了一句脏话。
他说,妈的,这车要压到什么时候。
192.
他们在主干道压到七点多才到家,得亏是陆老板开车有耐心,换了宁晃,多半已经暴躁起来。
饶是如此,晚秋的天已经昏黑了,宁晃有些烦闷地往家走去。
推开家门的一瞬间,淡淡的柑橘气味裹着安逸温暖扑面而来,宁晃瞬间松弛了神经,连压车的火气都消散了大半。
顺着习惯先去洗手。
一般这时候,陆老板都在门外认认真真把外套挂起,等他用完洗手台再进来。
眼下却跟在他的后头走了进来。
像是从身后拥抱他似的,跟他用同一个洗手台。
宁晃说,你不能等等。
陆忱便笑着说,不等。
他把泡沫涂抹在他的手背,时而用手掌裹住他的手,时而黏糊糊挤进他的指缝来回揉搓。
光明正大摆弄他每一根手指,轻轻揉过他的手心。
像摆弄着滑溜溜、捉不住的鱼。
水流在他们的指缝间恣意流淌,陆忱低垂着头,呼吸落在他的颈侧。
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能听见陆忱均匀的呼吸。
宁晃对他的心思心知肚明,用手肘向后撞了撞他:“陆老师,你洗完了没有?一会儿手都要皱了。”
却被陆忱笑着吻了吻耳侧,认认真真把两个人的手冲洗干净。
又抬起头去拿擦手巾。
陆老板惯常会装这慢条斯理、乖巧耐心的模样。
宁晃忍不住恶向胆边生,一个迅猛回神,湿漉漉的手直接在他的衬衫上蹭了蹭。
位置还明目张胆,在他胸前的衣襟,印下了两个湿漉漉的手印。
陆忱拿着擦手巾,低头看了看:“……”
他家小叔叔好像真的很喜欢这个部位。
做完这一壮举,宁晃轻哼了一声,懒洋洋地抬腿,准备去换睡衣。
却冷不防被陆忱一拉手腕。
被困在了陆老板与洗手台之间。
陆老板静静注视着他,说:“去哪儿?”
宁晃说:“换睡衣。”
“然后呢?”陆忱问。
宁晃勾起嘴角,说:“沙发上瘫会儿,压车太累了。”
陆忱的脸微微黑了:“……再然后呢。”
“吃点水果,看看晚间新闻。”
陆忱果然装不下去了,不止脸黑。
目光还很可怜。
像是在控诉他出尔反尔。
宁晃就捏了捏他的脸,忍着笑意说:“然后洗澡……跟你睡觉。”
“可以了么?”
陆忱仍不肯放他走。
手臂撑在他身侧,一本正经询问他:“宁老师,你考不考虑把后面的行程安排提前。”
“为我留出充足的时间。”
宁晃不说考虑,也不说不考虑,只是笑着搂他,吻了吻,又推了推。
他却纹丝不动。
又推了推。
陆老板不仅不退后,反而逼近了一点,膝盖也顶进他的两膝之间。
距离近的勾人。
又搂着他,委屈巴巴喊,宁老师。
温柔的眼神也跟着透出一丝危险和缱绻。
宁晃遭不住这出,又想,这家伙真的胆子变大了。
事到临头,宁晃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出去跑一天了,我洗个澡。”
也不知道这时候他的洁癖哪儿去了?
陆忱目光终于软下来了。
宁晃松了口气,正打算起身,却又听见陆忱轻声说:“……要不要一起。”
一起?
一起什么玩意?
以前有这个环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