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您会制造一件武器，我为我的自大向您道歉，您创造了一件美丽的宝物。”律者没看清那宝物的形体到底是什么，他只看见了光，那么璀璨却毫不刺眼，在那些光芒的照射下，在初期，他仿佛看见了世间最美之物——并非是珍宝、艺术品或鲜花的那种美，而是……他曾经见过的舞者的舞蹈，他自己手写出的法典，一个初降生的婴孩，与婚礼上握着爱人之手的年轻男女，或者……在睡梦中与他亲近的天秤女士。
    所以那最美之物并非是虚幻的，而是他生命中所经历所目睹的一切美好之物的总和，在那一瞬间，他在观看那些美好时所产生的的一切欣悦、舒畅、幸福、甜美的感情都涌现了出来，一股脑的倾注进了他的脑海中。
    可还没等他充分的享受这幸福的瞬间，另外相反的感情也跟着袭来了。
    因为那光并不能消除痛苦、厌恶、恐惧或者其它，它更接近于让两种感情变得泾渭分明，或许幸福是更“显眼”的，或者是律者一生中经历的幸福时光是大多数，所以他最先感受到的是幸福。但那些负面的经历，曾经的痛苦，他的丑态，他的愚蠢内疚，也全都涌上来了。
    幸福却也没有完全退去，他在痛苦的背后散发着微弱的光。
    律者完全控制不住自己，他倒在地上痛哭不止，险些疯狂。
    人本该是应贪求幸福的，美色、美食、美酒、华服、豪宅，还有……那些被蒙罗非设置为违禁品，甚至称之为毒品的各种药剂。
    律者也没有用过那些药剂，并且赞同蒙罗非的做法，但他却可以确定，没有任何药剂能够得到刚才被光芒照过时产生的满足感和幸福感。
    但认为，没人想再来一次，因为之后的痛苦，完全可以把那幸福冲垮掉。
    “这绝对是一件适合地府的宝物。”
    【这是一件阴间宝物。】j管家加了一句形容。
    “谢谢夸奖。”总之昆茨就当夸奖了。
    “我主已经来了……”律者暗示，这东西他送不了了，还是直接和女神交易吧。
    “借一下你的沙发。”昆茨也干脆，直接坐在沙发上，灵魂去到了精神世界。
    这里是属于天秤女士的熟悉的光芒：“实际上，我也以为你会制造一件武器。比如一条拴住灵魂的链子，或者抽打灵魂的鞭子，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你为什么会制造这么一件宝物吗？”
    天秤女士有时候也是很活泼的，并非一位古板的女神。
    “我希望，太阳不再被视为残暴者。”而昆茨的回答，也很简单。
    “啊……”天秤女士发出意外的叹息，“会的，温柔的太阳神。”光伸出了一双修长的手臂，接过了昆茨递过去的太阳光芒，在精神世界里就会看到，其实这就是一颗迷你版的小太阳，光芒温柔和煦。
    “太阳神，我会将它放在审判庭的上空，所有死者的灵魂无论善恶，进入地府后都会平等的接受这慈爱光芒的照耀，就如他们活在大地上时一样。你也要加快建设自己的神国了，太阳神的国度，可是未来善者灵魂最美好的归宿之一。”
    这个律者可没有告诉昆茨，昆茨还以为他对地府的影响，就只有过去的两个盘子，现在的一颗小太阳呢。
    “啊！”昆茨吓到了，他看了看自己脚底下的洗脸盆，“qaq我尽力。”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穷神难为无信仰之神国。
    _(:3」∠)_惨。
    “还有，你也要把你的恶念送来一些，虽然目前我们还需要你的召唤物去打活木偶，但那也只是因为我们的地府还太小，还没有罪人灵魂被送进来。过上一段时间，罪人的灵魂越来越多，地府也越来越大，恶念的消耗也会越来越大的。”光中的双手收起那颗太阳，递回给了昆茨一颗黑色的球。
    它的表面十分的斑驳，第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一颗金属制造的核桃。
    【我帮你填满了。】
    昆茨接过的瞬间，这东西就从黑色的金属“核桃”变成了烧得黑红的铁球，灵魂状态下的昆茨在把铁球交给天秤女士时，甚至感觉到了一种“粘手”。
    “抱歉没把恶念之球交给律者，作为血肉之躯，他们无法承受这种东西。”天秤女士解释着，“我本来也认为我们很快会再见，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昆茨点头，天秤女士必然也是有私心的，谁没有呢？昆茨也有啊。但从认识到现在，这位女神给予了昆茨许多的帮助。
    “感谢您一直以来的照顾。”
    代表着天秤女士的巨大光芒是没有脸的，但昆茨就是觉得女神笑了：“别太着急成为真正的神祇，虽然成神之后，你也能够和你喜欢的神侍在神国里随心所欲，但是……神国其实也不过是我们这些神为自己建造的一个精美的大房子罢了。千万年过去，房子总有看腻的时候。
    尤其你还有心爱的人，作为人能享受到的幸福，与作为神是完全不同的……”
    天秤女士就像是一位温柔的长辈，昆茨诚恳的听着。
    最后，天秤女士的手伸出来，在昆茨灵魂的额头上轻轻拂过：“愿你永远有一颗明亮的心，年轻的太阳神。”
    天秤女士走了，昆茨睁开眼睛有点感慨。女性长辈和男性长辈就是不同，万一点和系统（系统应该算是雄性吧？）也会关心他，但天秤女士的关心明显更温柔和细腻。
    得到了女神赐福，昆茨稍微开心了一些，但是他和律者道别的时候，觉得律者的表情有点怪怪的：“怎么了？”
    “外边……”
    “外边？”昆茨还以为是说律者的家门外边，他用精神力扫了一下，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蒙罗非，现在乱成了一团。路边都是哭得不能自己的人，玩家、居民，来到蒙罗非的游客和商人，甚至有人一边哭一边自残。大量其他地区的警察和热心玩家正在帮忙，更远的地方，军队已经开进了城。
    昆茨：“……”(⊙Д⊙)
    【光的影响？】
    【嗯。】
    【qaq为什么不告诉我？】
    【╮(╯▽╰)╭和拯救世界又没多大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放心吧，只影响了三分之一个蒙罗非主城，重要地点都没关系。】
    在太阳上想当然的捏了这个神器，带回来后并没有试验过，这次是明白神器代表着什么了。
    但是有个好消息~队长跟着一起进城了！而且执行完任务后，还被安排了回家两天。
    昆茨能扑进队长怀里，嘤嘤嘤的寻求安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昆茨：哇哇大哭.jpg
    第281章
    【全玩家公告：我们的太阳领主在制造某件神器的过程中，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为此，他向玩家致以深深的歉意。当然，只是口头上的歉意太过没有诚意，所以，太阳领主特别向全部玩家开启一项新的活动——地府格斗！
    所有在不久前的事件中受到影响的玩家，都会获得提前半小时进入的特别资格。如果你是一个生活职业玩家，不想去打怪，那么也可以将这个资格出售给别人。即使不想出售，也不想使用这个资格，那么，敬爱的玩家，在资格过期的那个瞬间，你也将获得一笔经验回馈。】
    玩家们确实正在议论不久前在蒙罗非主城发生的事情，受到影响的虽然只有小半城的人，但看到光的人却很多。
    那光很漂亮，但到底怎么漂亮，所有人却众说纷纭，有人说是银色的，有人说是金色的，有人说是粉色的，最夸张的是，有人说是七彩的。
    而所有人，要么亲自在城区里看见了受到影响的玩家与土著是怎么样的，要么也下线看了其他玩家记录的视频，很……夸张。那些受到影响的玩家全都下线了，然后在蓝星面临着和无法下线的土著同样的情况——被送进了医院。他们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嚎啕大哭已经是反应迟缓的了，很多人都在大声的述说着自己的罪，少数人在自残。
    听说还挖出了几桩陈年旧案，但目前世界各国都不清楚，这种状态下的自爆，到底能不能被录入为证词。或者说，这种自爆时，人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那当然得去问昆茨了，昆茨只能从队长的怀抱里爬起来板着脸，端着严肃的蒙罗非领主，太阳领主的架子，去面对那些各国的询问了。
    然后他回答：“我也不知道。”
    众人：“……”
    “纯净太阳会照亮生灵心中的美好，但不会让黑暗消失，对比之下，曾经黑暗的过往反而会更清晰。换言之，就是一个沉浸在真善美中的人，突然面对了自己生命中的悲哀与丑恶。大多数人都会羞愧、会痛苦，甚至会口不择言。但人性是很复杂的，我并不知道，那些自爆的人口中所说的，到底是真相，还是自我赎罪的欺骗。
    但你们可以根据那些作为线索，继续追查下去。”
    昆茨的结论是没错的，但是关于“纯净太阳”的功能，和他设计的初衷稍微有些出入。
    昆茨采集了太阳的信仰中最澄澈无瑕的那一部分，将它们凝聚成了那个小小的迷你太阳。他希望这个太阳能照亮亡者的灵魂，让他们正视自己人性中的美好。但他觉得自己这个神器做得太粗糙了，可能没太大功效吧？
    结果，正视人性中美好这一点他做到了，但最大的功效却是他没想到的。昆茨也是趴在队长的怀里，才想明白的。这东西升华了美好，但没有消除恶。
    ——就像诸神无法从铺天盖地的指向于他们的信仰力中，将善念与恶意分离那样。人的善恶也不是那么容易消除其中的一部分的，组成一个人完整人性的，就是善恶两部分。毕竟，恶这个东西也是人的概念。
    昆茨自己也是充满了恶，他的懦弱，他的胆怯，他的懒惰，他的推卸责任，这些都是人所定义的恶。
    它们就在人的灵魂中，只可以压制，不可能消失。
    纯净太阳短暂的把人变成了一个至善的善人，于是他们就要面对自己作恶带来的冲击了。
    但是，这种冲击是会渐渐淡去的，只希望他们能记住那一刻的悔恨与痛苦，未来的生活中尽量不要再重蹈覆辙。
    昆茨说完，各国的代表们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甚至有的人露出恐惧。
    恐惧？昆茨怔了一下，了解了。
    “纯净太阳已经被带去地府了，在未来只有死者才能看见。上次是一个意外，我没有想到它的威力范围这么广，它不会再随便出现了。”
    昆茨已经做出了保证，无论来人相信与否，他们也只能离开。
    【他们有人在嘟囔，为什么不能选择其他阵营。】
    【这种蠢货就不要管他了。】昆茨能监控所有玩家的言行，这是毫无疑问的，就算是合作最亲密的官方，有很多东西也不会在托星讨论——他们要是什么都在托星讨论，昆茨反而会为官方忧虑了。
    如果这些家伙竟然没意识到这一点，那是蠢到没救了。而如果他们是准备趁着这个机会意图向昆茨施压？昆茨只能为他们的国民表示哀叹了。
    然后，昆茨就又回去和队长抱抱了。
    这也是他的恶吧？太软弱，他也知道还有很多事要做，但……他需要安抚一下自己的心情，他没那么坚强，可以一直撑起来自己，能够无所畏惧的一直工作。
    “队长，你喜欢什么样的神国？”
    “这个问题可是吓到我了。”队长撸了一把昆茨的头发，又揉着昆茨的毛耳朵。
    他们俩现在在床上，队长半躺着，昆茨枕在队长的胸口上。昆茨赤红色的头发，铺满了整张床，队长的金发……被他剪掉了，但短发的队长别有一种飒爽的魅力。
    队长揉毛耳朵的手动作加快了几分，他低头看着昆茨，昆茨是神，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深切了解了这一点，但此刻才发现，其实对此他还是很缺乏正确认识的：“神国啊……总觉得好遥远。”
    昆茨想抬头，队长把他又给按了回去：“别着急，让我想想，我到底是喜欢什么样的神国呢？我喜欢……蒙罗非。”
    “嗯？”昆茨还是把头抬起来了，毕竟队长按他又没用多大劲。
    队长的手指头在昆茨的下颌挠了挠，就像是挠一只大狗，舒服的微痒感，也让昆茨眯起了眼：“作为贵族子弟，我对传说中的神国那些诸如河流流淌着蜂蜜与牛奶，树上结着白面包果子，美丽如精灵的男女服侍着神民的起居之类的传说，不屑一顾。那是平民幻想的神国，对于食物的幻想我还可以理解，那什么美丽的男女仆人就是人类欲望的恶臭了——某些人没干过一些事不是因为他们善良，而是因为他们穷。
    啊……我们谈论的是神国，我又偏题到那些不好的方向去了。那么，把话题拉回来。
    我最初幻想的神国，就是让感觉讨厌的人消失，身边只留下我喜欢的人，比如我的父亲。至于风景、住宅或者食物，我觉得作为一个曼托恩，已经享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那一些。神国虽然属于神，但神国的事物，也是基于物质界才会诞生。
    然后，你建立了蒙罗非。”
    队长说昆茨“建立”，这也是没错，毕竟昆茨接手男爵爵位时，这地方甚至不如一个中等的流浪者聚居地，要什么没什么。
    而就算是蒙罗非男爵领最辉煌的时候，这里也只是个聚集了数万军队的军事要塞，而非一座宜居的城市。
    队长用两只手捧着昆茨的脑袋：“毫无疑问，你建立了一个地上神国，我的小太阳。不要害羞，我并非在奉承你，这些都是事实。”
    “曾经的托星也拥有过这样的城市，而且我的家乡也差不多如此。”昆茨还是害羞了，他匆忙的解释着。
    “我没见过过去托星的城市，我也不知道曾经有过那样的城市。我更没有去过你的家乡，我只知道蒙罗非。我爱蒙罗非，我也爱你，我的太阳神……”队长缩了一下身体，让自己能够与昆茨平视，然后……他吻了上去。
    (*/w＼*)现在昆茨还能忍，那他就是有大病了。
    一场愉快的欢宴之后，队长和昆茨头碰头的趴在床上，分享着一个巨大的奶油冰激凌。队长露出被子的两只脚脚一直在上下摇摆着，看得出来他现在的心情十分的欢乐。
    昆茨一边吃，一边忍不住给队长朝上拉着被子，毕竟那白腻腻的场景，实在是太晃眼。
    “我不喜欢那种太过完美的神国，当然，那些英雄的灵魂沉睡之所，理应是华美温暖的。可给那些还‘活着’的魂灵准备的地方，如果这是那样养着他们，又与养着一群畜生有什么区别呢？”
    昆茨连连点头，点得队长用手指头去点他的额头：“那是你的神国啊，我主。不要总是听我大放厥词，你……兴奋了？”